第三百九十二章 獻禮
花牌是一個簡單的游戲。 但想要一直取勝,卻并不簡單。 阿曼莎不明白眼前男人是怎么做到的……單單是算力強大? 對于虺蛇賭莊,平時的花牌賭局,只是茶余飯后的一個小小“消遣”。 但賭桌上押了一千兩百萬籌碼后,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那個男人,如愿以償見到了大統(tǒng)領(lǐng)。 而讓阿曼莎目瞪口呆的,是那個推倒籌碼,雙手按在桌案,先前一副氣吞山河模樣的東巖子,說出虎狼之詞后,又真摯殷勤地問了一句極其欠揍的話。 “敢問尊駕大名?” 賭莊一片死寂。 在虺蛇城內(nèi),還有人不認識城主清鱗? 薄紗女人將玉石鑰匙推至賭桌中間,與桌面入山的銀蛇幣籌碼形成鮮明對比。 她輕聲道:“你既是來找我,又怎會不知道我名字?” “有時候找一個人,并不需要知道她的名字。” 寧奕笑道:“蛇山大統(tǒng)領(lǐng),虺蛇城城主……你的身份比名字要重要太多了。” 清鱗沉默了一小會,她仔細凝視著寧奕的面容。 這是一張制作并不算多么精良的面皮,用來遮掩容貌,偽裝氣息。 但并不重要。 一張真實面容并不能意味著什么,在妖域行走,人人都戴著好幾層面具。 重要的是他的名字……東巖子,一個有些耳熟,卻又記不起關(guān)鍵的名字。 清鱗抬手,獅子兌籌官躬身俯耳。 “我要和東巖子對賭一局……讓其他人都散了吧。改日再來。”清鱗看似在吩咐獅子,但聲音毫不避諱傳入每一個人耳中,她最后以指尖輕輕叩擊鑰匙,對寧奕微笑示意,大聲道:“或許明天這賭莊就是他的了。” “金銀于我如糞土……賭莊亦然。”寧奕哂然一笑。 無需獅子親自禮請,這些賭客都聽出了大統(tǒng)領(lǐng)的逐客之意,紛紛離開,一步三回頭……昏暗燈光下只剩下對弈的一男一女。 不多時,整座地下賭莊就恢復(fù)安靜。 這場賭局重啟,阿曼莎額頭的汗珠已經(jīng)凝結(jié)落下,但兩位當事人的神情卻極其平淡……因為對于常人而言不可承擔的籌碼之重,對他們來說都只是不值一提的玩物。 阿曼莎小心翼翼打量著賭桌內(nèi)僅存的幾人,讓她訝異的,是寧奕身旁的“婢女紅葉”,神情竟然也出奇平靜,仿佛輸贏都與她無關(guān)。 難道說……東巖子之前打趣說的話都是真的。 她相信這世上真有視金銀如糞土的人,但不相信這樣的人會來到虺蛇城,來到地下賭莊……他到底圖什么? 賭桌上,柔聲細語,像是在喝午茶。 “閣下好魄力,就不怕贏了我,走不出虺蛇城?” 聲音雖細,殺意卻濃。 寧奕笑道:“這些籌碼,遠不至于尊駕殺人。更何況,尊駕敢動手嗎?” 清鱗挑起細眉。 的確。 她不敢動手,因為她看不穿眼前東巖子這二人的修為造化。 “妖族天下高手眾多,天外有天。虺蛇或許不算什么,但虺蛇背后……有天外天。”清鱗柔聲道:“西妖域是個講規(guī)矩的地域,大人物們劃分界限,規(guī)矩立得清楚明白,閣下攫一座賭坊是小事,壞了規(guī)矩是大事。” 這句話的意思很簡單。 你們二人,還是盡快表明身份和來意吧。 “那我不打機鋒了。”寧奕嘆了口氣,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虺蛇背后的天外天是灞都城。你想說,就算我是修為通天的散修,再霸道,也霸道不過古王爺,再豪橫,也豪橫不過火鳳妖圣。對吧?” 這句話……聽起來怪怪的,不知道是妖域何處方言。 清鱗蹙起眉頭,已經(jīng)沒了耐心,道:“閣下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先前已經(jīng)說過了……云游妖域,四方散修,東巖子是也。”寧奕笑意不減,道:“此行來虺蛇城,便是為灞都城而來。” 為灞都城而來……清鱗面無表情,手指輕輕敲擊桌面。 “若我今日贏下賭局,灞都城真會為虺蛇出頭?”寧奕笑著問道:“有多少日,虺蛇城不曾向古王爺進貢了?西妖域如虺蛇一般的族群,成百上千……那位大人哪里還記得你?” 阿曼莎面露慍色,她早就知道……這兩人果然來意不善,正準備起身,卻被一只素手攔下。 “說下去。” 清鱗大統(tǒng)領(lǐng)面色如常。 “灞都城壽宴將近,古王爺如今是妖族天下炙手可熱的通天之人,見面需稱九千歲的絕世大妖。”寧奕并不急躁,循循善誘,緩緩說之,“這次大壽,誰若是能得古王爺青睞,誰便是西妖域的下一位霸主。” 清鱗沉默下來……寧奕說的其實一點也不錯,古王爺?shù)纳矸莸匚惶吡耍质茄堄H裔,又是極限妖君,在西妖域內(nèi),用只手遮天四字來形容毫不夸張。 這樣的一位通天存在,怎會垂青虺蛇? “壽辰大喜,正是進獻賀禮之日。”寧奕微笑道:“若是送出了古王爺滿意的賀禮,那么虺蛇一族,便可獲得灞都垂青,至少在西妖域內(nèi),立足無憂。” “若我沒有記錯,虺蛇與云豹一族角力廝殺,原本難解難分。”寧奕頓了頓,道:“但云豹一族在芥子山支持之下,步步壯大,已經(jīng)有吞并虺蛇之勢。若灞都城真的在意虺蛇,早該出手了。” 說到這里,寧奕有些遺憾,道:“那位古王爺,貴人多忘事,恐怕是真的忘掉,西妖域還有這么一枚棋子了……清鱗大人吶,哪怕是讓他看一眼虺蛇之名,也是件好事吧。” 此言一出。 果然蛇后的面色有些動容。 清鱗沉思片刻,道:“此事,就不勞先生費心了。” 寧奕瞇起雙眼。 “古王爺這次賀壽,意不在收禮。以他的身份地位,又哪會在乎所謂賀禮?”清鱗面無表情,將玉石鑰匙彈指叩向?qū)庌龋溃骸斑@場賭局也沒有繼續(xù)下去的必要了。阿曼莎,送客。” “等一等。” 寧奕接住飛來的玉石鑰匙,他攬開雙臂,緩緩將鑰匙,連同一千二百萬的籌碼,推送至清鱗面前。 蛇后怔了怔。 “這世上沒有人不在乎‘禮物’。”寧奕極其認真的道:“如果有,那么一定是你送的禮物不夠貴重。” “本金六百萬,連同我贏的六百萬,都送給你……當一個見面禮。” 清鱗面色在這一刻開始凝重起來。 寧奕以目光示意左右。 “退下吧。”蛇后輕聲吩咐阿曼莎和獅子退下。 一片寂靜。 寧奕將目光投向葉紅拂,咳嗽道:“你也……退下。” 葉紅拂:“???” 沉默一剎。 葉大劍仙忍氣吞聲,捏著鼻子細聲道:“是……先生。” 當整座地下賭坊只剩下寧奕和蛇山大統(tǒng)領(lǐng)清鱗之后,寧奕示意清鱗湊近一點,然后小心翼翼解開自己褲腰系帶,從中取出了一樣大寶貝。 下一剎—— 滿室生光。 饒是素性淡然的清鱗,在此刻也不由錯愕怔立。 寧奕從腰囊內(nèi)取出了一枚流光溢彩的琉璃寶珠,腰囊系帶松開的那一刻,便有絢爛光芒沖霄而起。 轟隆一聲,絢爛光芒翻滾流淌,風氣浩蕩。 這枚寶珠,內(nèi)蘊蠻荒神力,一眼望去……便是極其久遠的神物! “這是先天靈寶?”以清鱗的見識,根本無法辨識出這兩枚寶珠的真實身份,她只能看出這枚寶珠……至少是萬年前的圣物,而且看樣子是成雙成對。 如今只有一枚。 這是寧奕在律宗天清池收獲的大造化。 巨人王的風與雷之瞳。 清鱗猜得倒是不錯,寧奕只取出風之瞳。 “古王爺修行風雷之術(shù),若能得到這枚寶珠,對涅槃修行,極有裨益。”寧奕沉聲道:“你說他不會在意賀禮。但若是這寶珠當賀禮,夠不夠讓他在意?” 清鱗怔住了。 夠。 當然夠。 太夠了。 只是她瞬間清醒,望向?qū)庌龋壑胁粌H多了警惕,而且還有三分殺意漸起……這么好的寶珠,不自己獨吞就罷了。 這個人,為什么要幫蛇山? 敢在自己面前展現(xiàn)如此寶珠……就不怕自己殺人越貨,傾一城之力,截殺這個無名散修? 下一刻,寧奕翻手將風之瞳收回。 他微笑道:“寶珠共有兩枚。且不說你有沒有本事殺了我,就算真殺了我……另外一枚,你也得不到。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對你而言,拿了寶珠,不如進獻給古王爺請求庇護。但你若是愿意跟我合作,那么我可以保證,兩枚寶珠都是虺蛇族的獻禮。” 清鱗眼中懷疑不減,殺意更甚。 “我為什么相信你?憑什么相信你?” 蛇后薄紗之下,已經(jīng)有風氣烈烈而起,妖身法相隨時可能迸發(fā)。 她要防止寧奕逃出自己掌心……此人絕不可留。 但寧奕沒有絲毫要逃的意思。 這清鱗兩千年修為,算得上人族兩顆命星的大修行者了。 此等境界已算不俗。 不過……自己翻掌可滅。 寧奕抬起一腳,輕輕踏下。 “轟”的一聲。 滿室狂風,瞬間熄滅。 蛇后法相剛剛?cè)计穑惚贿@一腳猜得直接破碎—— 清鱗神情震撼,跌坐在地。 “你別無選擇,只能相信我。” 寧奕仍然是那副淡然笑容,道:“虺蛇一族,已至絕境,只有我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