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北逃
一蓬五彩鮮血,在山頂之上飛濺而出。 孔雀不敢置信地盯著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把纖細(xì)長劍,破開寶衣,刺破體魄……刺穿胸膛! “寧奕!” 一道憤怒長喝。 孔宣的干枯道袍忽地破碎,他直接展露本尊,一尊龐大的孔雀妖身撐破衣衫,橫擊穹宇,撞在寧奕身上。 “噗!” 寧奕面色蒼白,噴出一口鮮血,來不及催動(dòng)劍氣,便感覺自身像被一座大山撞中。 孔雀的妖身體魄,比自己要強(qiáng)! 腦海“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一襲紅衫去而復(fù)返,單手拽住寧奕衣領(lǐng),將他擲出。 葉紅拂神情冷峻,抬起頭來,展露真身的孔雀,細(xì)長脖頸宛若山嶺,云霄之上兩抹瞳光璀璨如大日,不可直視。 細(xì)雪插在妖身胸口位置。 葉紅拂狠狠一腳踩在劍柄之上,借著反震力倒退—— “刺啦”一聲! 孔雀痛苦長嘯! 細(xì)雪貫穿其龐大妖身,鮮血如瀑布,噴薄而出—— 此刻潑灑而出的孔雀妖血有五種顏色,兩道邊緣模糊不清,隱約再生第六第七種色彩。 若是孔宣修成涅槃,便成七彩琉璃。 據(jù)說遠(yuǎn)古年代的大成孔雀,一滴血閃爍九彩,極盡絢爛。 每一種顏色,便像是一種神通,是天賦,亦是道統(tǒng)! 寧奕掠至空中,懸住退勢(shì),盯住孔雀,神情陰沉…… 自己的細(xì)雪裹挾神性,擊穿妖身,竟然不曾將那片血rou焚燒,這說明孔雀在執(zhí)劍者劍氣的感知中,并非妖邪鬼祟之物。 是的。 此刻展露在空中那尊妖相,沒有絲毫妖異滲人的感覺,反而令人覺得神圣,不可褻瀆。 孔宣長嘯一聲,五彩精血如星河一般環(huán)繞妖身,那被細(xì)雪洞穿的傷口,竟然在緩緩彌合。 葉紅拂暴退百丈,重立空中,與寧奕齊肩。 兩人一雀,中間隔閡的孤山轟隆隆坍塌。 細(xì)雪化為一道雪白流光,掠入寧奕抬起的右手掌心。 “我感受到了一股加持之力……”葉紅拂蹙起眉頭,抬起頭來,望向穹頂那座雪白小樓,喃喃道:“是天海樓。” 寧奕面色很是難看。 “有天海樓在,我們……很難殺死孔雀。” 在灰界之時(shí),寧奕便與天海樓加持的小白帝打過。 回想起白如來的那一戰(zhàn),那位白帝子便是憑借天海樓的始祖鮮血,滴血不滅,死而復(fù)生。 命星境界與星君境界,完全是兩道天塹鴻溝。 而星君極限,與尋常星君……又是兩種存在。 如今的孔雀,在天海樓加持下,能夠發(fā)揮的殺力,比起當(dāng)年尚且稚嫩的白帝子,要強(qiáng)盛太多! 五彩鮮血,凝化長河,那尊巨大孔雀的眉心之處,血rou破開,緩緩浮現(xiàn)出一襲枯敗道袍,金縷羽衣隨風(fēng)飄搖,孔宣面無表情,緩緩站在自己妖身之上,以一種“陽神”出游的方式示人。 他抬起雙手,十指指尖,各自匯聚逼目金光,十道“卍”字妖印,懸浮長空。 這神通,白如來也曾施展過。 只不過彼時(shí)命星境界的小白帝,全力催動(dòng)“金字殺決”,所凝聚的“卍”字印,也不及如今孔雀凝結(jié)的一半。 更不用說……孔雀一口氣凝結(jié)了十座法印。 在天海樓的愿力加持之下,這十道法印鎮(zhèn)壓十方,將寧奕葉紅拂的前后退路都?jí)旱盟浪赖摹袷且恢痪奕松煜挛逯福蠑n壓住兩只螻蟻。 十座“卍”字法印,如大山如金缽,將寧奕葉紅拂鎮(zhèn)壓其中。 葉紅拂蹙起眉頭,抬掌以劍氣刺向金燦法印。 將穹頂合攏覆蓋的法印,極其堅(jiān)固……血色劍氣一戳之下,只有淺淡白痕。 想要破開,不是易事。 孔雀這是想鎮(zhèn)住自己,慢慢再殺? 在山頂布置的殺陣,一擊不中,便再難奏效了。 真打陣地戰(zhàn),有天海樓和數(shù)萬金翅大鵬鳥加持的孔雀,玩死自己二人,只是時(shí)間問題……即便寧奕有生字卷加持,也不可能扛得住妖潮攻勢(shì)。 她望向?qū)庌龋l(fā)現(xiàn)后者神情并不慌亂,反而長長舒了一口氣,似乎變得輕松了一些。 寧奕目光穿透法印,望向北方,輕聲道:“來了。” 來了? 什么來了。 寧奕握住細(xì)雪,蓄力神性,望向葉紅拂,看透了女人心思,認(rèn)真道:“我們逃命的機(jī)會(huì)……來了!” …… …… 孔雀蹙起眉頭,望向遠(yuǎn)方。 北荒長夜,被火光點(diǎn)燃。 不是金翅大鵬鳥那般極致金燦的火光……相比于東妖域的至高生靈,此刻燃起的光焰更加駁雜,卻也更加肅殺。 龍皇殿讓給這片云海圣地清凈。 而在這棲息了數(shù)千年的北域貴族,從未遇到過今夜這般的挑釁。 嶺北王府被屠。 北域安寧不再。 一道尖細(xì)聲音,自正北夜空中響起,震塌虛空。 “孔雀!” 一襲鑲金白袍撞破虛空,這道環(huán)佩玉帶,珠光寶飾,貴氣逼人的瘦削身形倚著一根長棍,懸停于孔雀道人北方。 來者慈眉怒目,拎握一根金燦燒火棍,盯著天海樓輝光籠罩下的那只妖雀,呔聲道:“你好大的膽子!” 北荒封王稱候者,加上先前嶺北王,一共八位。 而這位“禺狨王”,便是其中之一,要論殺力,他獨(dú)占鰲首,若稱第二,便無第一。 孔宣面無表情,緩緩回頭。 放到從前,他剛剛破境成為星君,還要避讓這位“禺狨王”一二,可如今…… 孔宣直接無視了這只猴子。 他頭顱擰轉(zhuǎn)一百八十度,以一種詭異的面對(duì)之姿,望向身后。 七道流光,速度不一,但先后數(shù)息接連而至……北荒八方,諸王并齊,北域平定之后,便再未有過如此盛大場(chǎng)面。 一道道叱聲,炸雷響起。 “罪徒孔雀,你想挑起兩域戰(zhàn)爭?” “屠嶺北王府,罪當(dāng)萬死!” 此刻趕來的幾頭大妖,盯住那只巨大妖身,心中早已掀起滔天怒海。 北荒一共八位王爺,各自交情不淺,畢竟都是當(dāng)年幫助陛下打下北域的老臣,封王北荒之后,戰(zhàn)事太平,閑暇之時(shí),便四處走動(dòng)。 得知嶺北王府被屠,他們根本不敢相信……以嶺北王的體魄,這世上涅槃境下,有幾人能做到不動(dòng)風(fēng)雨,輕易屠戮王府? 孔雀! 竟是東妖域的孔雀! 此乃奇恥大辱,絕不可忍。 “東妖域闖我北荒——” “開戰(zhàn)!!!” 北荒長夜的肅殺光火,在大雨雨幕之中穿行,七位王爺共同催動(dòng)了掌中的“妖符”,妖潮懸空而起,逆著大雨,撲殺而上。 孔雀輕輕說了兩個(gè)字。 “迎戰(zhàn)。” 天海樓輕輕一顫。 數(shù)以萬千的金翅大鵬鳥,切開長夜,化為千萬柄利刃,向著地面鑿去。 禺狨王拎起金棍,腳步一錯(cuò),唰的一聲,便殺至孔雀面前。 孔宣輕輕叩指。 指尖撞在金棍棍尖,竟然絲毫不退。 反而是持握玄棍,砸出千鈞殺勢(shì)的禺狨王,面色一變,被孔雀叩指之力砸地心潮蕩漾,喉嚨一甜,險(xiǎn)些咳出鮮血。 禺狨王倒掠數(shù)十丈,長喝道:“諸位小心!不可力敵!” 北荒幾位王爺,雖然年歲大了,久未廝殺,但昔日也是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 禺狨王一喝,其他幾位王爺頓時(shí)小心起來。 七道流光,各自懸在孔雀一個(gè)方位,將這頭巨大孔雀神形封鎖起來,幾人放棄近身搏殺的念頭,同時(shí)抬手結(jié)印。 七道沖天長虹,射向穹宇,交匯之處,圓融如意,化為一片七彩華蓋,將孔雀道人籠罩在內(nèi)。 孔宣冷笑一聲。 “今日,本道便以五彩壓七彩!” 他猛地?fù)]袖,懸于空中的一枚“卍”字法印如大山般橫移,撞向禺狨王。 七位北荒王中,殺力最強(qiáng)的禺狨王,倒豎怒眉,拎起大棍,寸步不退,一棍子砸向那枚“卍”字法印。 “咚”的一聲清脆迸碎聲音。 咬緊牙關(guān)的禺狨王,揮棍砸在那枚法印之上,猙獰神情出現(xiàn)片刻呆滯,可以清晰看見其面容毫毛上的高頻震顫。 要論殺力。 他不是孔雀對(duì)手。 只不過禺狨王這一棍,卻也阻擋了這枚“卍”字法印,使得孔雀道人原本鎮(zhèn)壓十方的陣紋,出現(xiàn)了一角破綻。 …… …… 與自己料想的一樣。 孔雀道人肆無忌憚屠戮嶺北王府,在北荒緝殺自己,勢(shì)必會(huì)引起劇烈反彈。 這里……可不是東妖域的禁地。 北荒的幾位妖王,拼盡全力,也會(huì)阻攔孔雀。 而此刻北荒大亂,正是自己和葉紅拂逃離之時(shí)—— 果然。 鎮(zhèn)壓十方的金色“卍”字法印,出現(xiàn)一角挪移。 “就是現(xiàn)在!” 寧奕雙手握住細(xì)雪,沉聲道:“我來破陣,一起北上!” “北上?”葉紅拂挑眉,“那里是云海禁地!” “去的……就是云海禁地!” 南下之路,貫穿妖族,十死而無一生。 命字卷所占卜的唯一生機(jī)……就在北荒極北,云海禁地。 “轟”的一縷劍光,寧奕刺破金燦法印。 破陣而出! 雪白劍氣刺破穹霄,使得七位北荒王爺都為之側(cè)目。 一紅一黑,兩道身影,飛出孔雀法印所鎮(zhèn)壓的那片大地。 “寧奕——” “是那個(gè)人族劍修寧奕!” 孔雀道人神情難看,他感到不對(duì),剛剛想要抬手,重新將寧奕二人鎮(zhèn)壓,禺狨王便再是一棍,這一棍直接將一枚“卍”字法印砸地拋飛。 “寧奕身上有大造化,殺了他,龍皇陛下有大賞!”禺狨王嘶聲道:“不要讓這頭孔雀得手!” 幾位北荒王爺,都得知了灞都?jí)嫵恋南ⅰ?/br> 也都知道,東妖域那位白帝破例出手,乃是為了奪取人族劍修寧奕身上的造化……怪不得孔雀敢如此肆意妄為,膽敢踏足北荒,屠戮嶺北王府。 這一切,都是為了寧奕! 這樁大造化……怎可拱手讓人? “殺殺殺!” 一時(shí)之間,妖潮分撥,向著那兩道劍光飛掠身影追去。 幾位北荒王爺,直接棄陣,根本就不管孔雀了……他們徑直殺向?qū)庌群腿~紅拂。 孔雀道人神情難看至極。 這兩人,刺破自己陣法,竟然不南下逃命,而是向著極北去了? 他搖身一變,重新化為巨大孔雀,五彩神芒籠罩。 一聲長嘯! 孔雀催動(dòng)天海樓,數(shù)萬金翅大鵬鳥,追趕寧奕葉紅拂,向著極北云海禁地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