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道火燃!
,劍骨 猴子曾對寧奕說。 神火一劫,若想渡過,需先捱到神火熄滅……而寧奕的神火,雖然只剩下那么小小的一縷,但就是那么一縷,實在是太過堅韌。 千劫不滅,萬難不熄。 寧奕的修行路,是一條斷路。 初境之前,難燃星火。 再之后,難窺命星。 命星難成星君,星君難登涅槃,可就這么步步艱難險阻,寧奕一直修至圓滿……只差最終的一縷道火。 這條光陰長河,寬闊綿延,數萬年來,也找不到一位修行者。 能像如今寧奕一般,在星君之境,與涅槃圓滿的大圣廝殺,而且……猶占上風! 星君與大圣,差了太多。 這已經不是一道天塹……寧奕之所以能抵達這一步,是因為他擁有著連大圣都不曾擁有的“不朽特質”。 或者說,連神靈也未見過的。 全新的特質。 純陽氣,神性,至陰,三股力量,糾纏成一縷神火。 這縷神火的神力品秩,已經足以登入不朽殿堂,正因如此,寧奕與金烏大圣廝殺對轟,在神力方面,才不會落于下風。 若是他沒有產生神魂變異,不曾擁有這朵三叉戟神火…… 那么即便rou身體魄,能錘煉至涅槃境,在對抗大圣級敵手時,也只有被碾壓的份。 不朽特質對于招式威力,兵器殺力的加持……遠遠大于星輝之力。 而涅槃中的三六九等,也正是因此分出。 除了像寧奕這樣逆命而修的怪胎。 其他修行者,幾乎都要遵循這么一條鐵律……唯有踏入涅槃,脫離凡俗之身,才有資格感悟“不朽特質”。 當然。 在大隋天下,還是能找到那么幾個,未入涅槃,先擁特質的妖孽。 譬如,扶搖。 再譬如,徐清焰。 而她們之所以沒有成為寧奕……或者說,她們無法逾越這道巨大天塹的原因,也很簡單。 單一的不朽特質,還不足以逾越這道天塹。 萬古以來,寧奕的三特質變異,是獨一份。 而三特質變異……也讓他幾乎永久地停滯在“星君”之境。 在天道規則之下,萬物取舍有道。 大圣曾不止一次地提醒寧奕,神性之力,純陽氣之力,都絕非星君境可以挪動的力量……越是想突破極限,越是在向下個境界借力。 修行如登樓。 一共就只有那么多層樓。 站在第七層,看到第九層的風景……那么終其一生,可能都無法登上第十層樓了。 這是代價。 也是道法。 而這一刻……寧奕向著第兩千七百三十七道劍意參悟的這一刻……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寂滅……” 坐在鯤魚背上的年輕人,驀然抬頭,望向黑暗沉淪的穹宇。 破碎了。 入眼所及,一切有形的,無形的,全都破碎了。 “呵……原來如此……” 寧奕十指握攏。 他低聲笑了笑,笑聲中,帶著三分自嘲。 他終于明白。 自己的神火劫來臨,不是因為自己參悟這么一條條劍道法則,修行圓滿,修來了這么一個契機。 提前透支涅槃境神力的代價,就是終生受到大道壓制,再也無法點燃道火,除非…… 大道破碎。 萬物生 靈,都陷入寂滅,而高于生靈的天道規則…… 在這一刻,也寂滅了。 神火劫,降臨! 而這意味著,寧奕自身,也將迎來寂滅…… “看來……我比天道活得要更久一些么?” 寧奕緩緩盤膝,雙手搭在膝前,抬頭望天,神情一點一點回歸平靜。 他的眼底,卻是浮現一抹瘋狂。 黑衣在狂風之中獵獵飛舞。 “啪嗒”一聲! 很是清脆的破碎聲音。 寧奕肌膚已經出現了裂紋,然而他不管不顧,伸出一手,五指對準虛空,狠狠一抓—— “撕啦”一聲,光陰長河虛空破碎。 山,離,時,空,命,因,生。 七卷天書,在這萬年長河洗滌之中,已經磨損到只剩最后一縷光華,此刻天書的狀態很是奇怪,似乎與寧奕的神火一般。 熄滅了,卻又沒有完全熄滅。 “都說命由天定……” 寧奕對著上蒼,搖了搖頭:“可當真如此么?” 若是這條光陰長河,已經決定了未來的一切,那么他來到這里,又當如何解釋? 七卷天書,光芒黯淡。 這說明,或許在大道崩塌,舉世皆寂的未來,執劍者傳承都被毀去…… 但此刻。 坐在長河之上的寧奕伸出手掌,將七卷天書光華,攏和握入掌心。 他輕聲道:“我命由我不由天?!?/br> “嗡——” 神火熄滅。 七卷天書的輝光,撞入寧奕神海之中。 神火熄滅的那一刻,意味著寧奕這個人的“死去”……在修行路上,這也是唯一修補涅槃斷路的機會。 神火熄滅! 點燃道火! 一個已死之人,又該如何點燃道火? 就在猴子眼中看來,這都是無法完成的悖論……神火不熄,道火不燃,無法填補斷路。 神火一熄,便立即寂滅。 或許……在寂滅來臨的那一刻,精神的凋零,會比rou身,慢上一些。 “咔嚓咔嚓~~~~” 寧奕的意識感到無比的熟悉,在冰川皇陵,與太宗一同共赴寂滅,便是這種感覺,自己再也無法支配自己的rou身。 整個人,好似跌落無盡深淵。 而在這一刻……他觀想到了神海的最深處。 在無垠黑暗中,漂浮著三朵火焰,微弱而又燦爛,似乎近在眼前,伸手便可觸及,又好似遠在天邊,永遠不可抵達。 咫尺,天涯。 “道火……燃?!?/br> 寧奕緩緩開口,他的嘴唇覆蓋了一層石屑,已經無法嗡動,發不出絲毫聲音。 而在心海深淵中,這道聲音卻是轟然響起。 只是傳出一剎,便墜落萬丈。 一股磅礴的,無形的寂滅,隨著神火的熄滅,覆蓋降落。 寧奕rou身,迅速石化—— 而他的精神,則是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寂滅”,像是有股冷徹骨髓的寒風,從牙關吹入,直抵天靈蓋,嗖的將渾身上下,四肢百骸都貫穿。 如墜冰窖。 原來,這就是寂滅么? “道火……燃!” 寧奕的聲音,第二次響起。 寧奕那強大到,足以硬撼寂滅的神魂,在rou身寂滅之際,向著心海深處,下達了不可違逆的指令—— 這縷指令,直撼神海! 要將黑暗中的火焰燃起! “嘩啦啦——” 甚至……隱約有零零碎碎的火星飛出。 只是,一切都歸于死寂。 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鯤魚背上的寧奕,重新回演了坐在冰川皇陵的那一幕畫面,只不過這一次覆蓋他的,不再是冰粒,而是石屑。 整座世界,都寂滅了。 鯤魚飄蕩著,飄蕩著,駛向未知的未來。 這世界沒有了光,也沒有了火,只剩下無邊的黑暗,以及寒冷……這片上下無垠的光陰長河,就像是北境最荒蕪的雪原,一片莽莽,難覓生機。 不過,北境雪原中,有一種草。 叫做霜草。 這種草,冰凍萬年,亦可抬頭。 焚燒成燼,來年春風吹,又是一載生。 這種草……仿佛永不會死。 雖然生得卑微,但無與倫比的頑強。 壓得再低,踩得再深,也能從石縫中鉆出頭來。 霜草,是燒不死,凍不滅,踩不壞的。 而命運這樣的東西,永遠無法使它低下頭來。 就好像,此刻盤膝坐在鯤魚背上的那尊年輕人石雕。 即便寂滅了,依舊抬著頭,望著天。 不知過去了多久。 “咔嚓咔嚓……” 忽然有細微的,破碎的聲音傳來。 整座世界,整座寂靜的世界,都聽到了一道很輕的聲音。 “道火……” “燃!” 燃字開口落地的那一刻,寧奕肌膚表面的石屑,咔嚓一聲,破碎開來! 與此同時,一縷金燦圣光,不受控制地從間隙中迸射而出,成為了這個漆黑世界的第一縷光! 于寂滅中復蘇。 于絕望中重燃。 寧奕,填補了一條不可能填補的斷路。 這是真正的“涅槃之火”……可惜此刻他坐在光陰長河,兩座天下眾生,無緣得見這般盛大宏偉的景象。 道火點燃的那一刻,熄滅的神火轟然大盛! 純陽氣,神性,兩道不朽特質,發生了質變,金白之色,糾纏如魚龍,而那股不屬于寧奕的“至陰”,則是稍顯微弱,成為了一條黑蛇,搖曳身軀,化為割絕兩道力量的分水嶺。 寧奕的氣息直接沖破涅槃初階。 中階。 高階。 圓滿。 厚積而薄發。 這條無比艱難的道路……在寧奕補全涅槃道火的那一刻,給予他最豐盛的反饋,一枚圓滿的金燦果實,在神火之中孕育而出。 “生死道果……” 寧奕伸出手,將這枚果實捻入掌心。 很沉。 一入涅槃,便直入生死! 這恐怕也是兩座天下空前絕后的唯一一人了。 這枚道果的產生,在寧奕預料之中……因為他的涅槃之路,實在太過艱難。 比沉淵師兄,比火鳳……比所有人都要艱難。 哪怕是周游,徐藏,也無法與自己相比。 按時間來算。 他在光陰長河渡過了萬載時光。 世人不知寂滅了多少春秋。 這枚道果,來得已經很晚…… 但,終究是摘下了。 寧奕深吸一口氣。 他知道,當自己摘下這枚道果……找到返回的方向,逆轉未來,那么一切,就都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