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回想起往事，豁然發現，其實文明的每一次進步，都是以某些人的犧牲為代價的。

    兩人又聊了聊曾經出現過的黑色科技，除了核武器、成癮性藥物、虛擬世界之外，實際上還有一種黑色科技被人類給忽視了，那就是——有毒燃料。

    什么是有毒燃料？也就是火箭的推進劑，單純只看化學原理的話，最理想的是氟燃料，比如氟與氫反應生成氟化氫，釋放出大量的能量。

    然而這玩意有劇毒！皮膚接觸幾十毫克需要截肢，幾百毫克直接沒救，可以準備后事了。

    長征5號燃料大約是800噸，用氟的話發射一次，如果不小心泄露，可以殺死幾億人。

    土星五號那種尺寸，可以把人類連鍋一并端了！

    還有戊硼烷，甲基汞之類的有機物也經常當做燃料添加劑。按照早期的設計，肼燃料是要配合汞使用的，發射一次火箭的燃料，如果泄露，能夠污染一個省的國土。

    那么，為什么要搞這么危險的東西呢？因為沒有這些東西，火箭推力不夠，根本上不去。

    在20世紀七十年代，就是這么一個相互之間競爭，并且有點兒悲哀的時代，大家心驚膽戰地發射火箭，生怕失敗之后，產生大規模的污染。

    好在，人類顫巍巍地走過了最為危險的時光，航天技術也在一代代的發展，有毒燃料早就被拋棄了，變成了氫氧燃料。

    甚至連火箭技術也被慢慢拋棄了……

    曲率引擎的出現，使得人類順理成章地邁向了更高的天空，成為了真正的四級文明。

    張遠看向咖啡廳穹頂的星空，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仿佛在擁抱未來。

    不，已經在擁抱未來了！

    一個新的時代，正在緩緩地拉出序幕……

    ……

    曲率科技的誕生，讓人類的足跡，在幾年內就遍布這個行星系的角角落落！

    如果放在以往，光靠慢吞吞的離子引擎，從一顆星球到另一顆邊緣星球需要好幾年的時光，沒有上百年是不可能將這里的每一顆星球都摸索一遍的。

    得益于新型交通工具，人類群體中中出現了大量向往遠方的探險家，他們尋找到了這一個行星系最好的風光。

    譬如說一顆名叫“巴里巴加吧”的大個彗星，它是由巖石以及冰塊組成的，其顏色就像一塊超大型的奶黃色蛋糕，特別是背向太陽的一面，陡峭地如同一塊粉紅色的切糕！

    有許多年輕人喜歡爬到“切糕”上邊拍照。

    還有一顆名叫“美達拉斯”的星球，擁有非常強的磁場，恒星刮出的太陽風，經常會在其大氣層上方，劃出絢麗輝煌的極光。

    人類其實并不打算在這個地方長久定居，所以大多數的星球都不會開發，倒是給這些旅游愛好者提供了天然的探險場所……

    “……各位旅客請注意，我們現在到達的地點為：新人類第二分支遺址。請穿好宇航服，有序下飛船。”

    這是曾經璀璨銀河號分支挑選的星球。由于這一顆星球的重力環境和地球類似，人類居住在上邊會更加舒適，所以整個新人類文明的大本營早就更換到一顆星球。

    人類居住在星球的一端，而原先第二分支的遺址，在星球的另一端，也就慢慢變成了一個旅游圣地。

    在這里，人們能夠親眼看到這些逐漸破敗了的遺址，體驗到曾經發生過的故事。

    張遠以及林萱萱兩人，趁著難得的假期，來到這一個人類遺址當中。

    “那時候，你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嗎？”林萱萱看到滿目瘡痍，小聲地問道。

    張遠一愣，“預料到了又怎么樣呢……一個時代的力量，并不會因為預測發生改變，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的。不過現在這樣，結果已經算是不錯了吧，我們總歸要向前看。”

    林萱萱略有點狐疑地問道：“既然你預料到了有這種可能，為什么不去采取一些方案，去阻止它的產生呢？你已經預料到它的發生了？”

    張遠縮了縮脖子，嘆了一口氣：“說的難聽一點，一個人類分支的沒落，不是沒有意義的……”

    周邊來來往往的人群中，以中學生、小學生居多，有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走出校門，興奮地不得了。但他們走入這個遺址的時候，紛紛不敢出聲了。

    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只會讓我們前進地更加踏實。”

    “為什么？可以告訴我嗎？”林萱萱知道，自己丈夫是那種對待大事情非常冷酷的人。大多數時候他很友善，但有一小部分時候，人命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數字。

    “為什么呢……”張遠想了想，“當時我們幾個老家伙一合計，忽然發現，不行啊，人類會墮落一部分……后來又發現，這樣其實更好，沒什么大不了的。”

    “第一，你看，目前我們的人口膨脹到了一個億，有了這一件事情的發生，這一個億的人口，都變成了意識形態向上的高質量人口。”

    “這種高質量人口，不是單純的教育就能夠產生的。”

    “第二。”他的聲音變得更加沙啞了些：“今后這一批人，通過超凡者考核的概率也會更高一些。就算百分之一吧，也有一百萬的超凡者啊，這的確很不錯。”

    “所以，這件事，如果不產生最好，產生了就產生了吧……總是要有人，去照亮前方的道路的。四級文明還遠遠不是重點。”

    林萱萱頓時不說話了，只是嘆了一口氣。

    這個遺址并沒有刻意去修理，就任其這么慢慢地破敗腐朽，灰塵越來越多，鐵銹也越來越多，僅有的幾盞電燈相當黯淡。

    這種來源于光陰的力量，孩子們還是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

    老師們正在分發清理工具，讓他們打掃衛生。

    前方還有一具冬眠倉，有一位女士就這樣冷凍在里邊，就好像一個睡美人，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在遺囑中寫明了，她是自愿放在這里，給后來人提供教訓的。她是好人，也是壞人。

    小孩子看到這些永恒冬眠者的時候，產生了真正的害怕……

    這是真的害怕，出乎余本能。

    “她永遠不會醒來了，就好像在做一個美好的夢……”林萱萱略有點傷感地說道，“人的自我意識，究竟是什么呢？”

    “應該是一種能夠創造信息的隨機性吧……”張遠作為這方面的專家，有著自己的解釋：“單純的信息并不會創造出更多的信息，信息的產生，必須來源于真正的現實。”

    “而隨機性，也即產生信息的一種方式，是一種真實。自我意識必須要與已有信息結合起來，才誕生了真正的人類信息。”

    “所以，失去自我意志后，這個人看上去就變成了植物人，因為她的大腦沒辦法創造更多的屬于自己的信息了。”

    “由于隨機性的是一種真實，所以我們現在認為，虛擬世界，也是真實的，所以它才能誕生新的生命。”

    張遠停頓了一下，又說道：“現在虛幻實驗室正嘗試著研究一種偽隨機，也即把機器人軟件的一部分，安裝到人腦當中。”

    “到時候，這些植物人又能夠重新‘復活’了，他們又能跑又能跳，還能夠說話唱歌。但他們都是一些沒有隨機性的弱人工智能，人類在通常條件下是沒辦法區分的，簡稱：偽人。”

    林萱萱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本能的恐怖谷心理發作，看自己的丈夫，就像是一個瘋狂科學家。

    這種研究……意義當然是有的。

    她拍了一下張遠，動力甲發出“咣當”一聲輕響，問道：“難道你是傳說中的……偽人？你得告訴我，應該怎么區分和我一起睡覺的是真人還是偽人？”

    “是偽人，真的，我已經用上了第一代的高科技！”

    張遠感覺自己玩笑開的有點過分，連忙一溜煙地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