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故人入我夢(36)
山河不長訣正文卷山河故人入我夢山河故人入我夢 宮長訣面色凝重。 其實(shí)這幾日,她也試了幾種藥方,只可惜始終未果,起到的效果反而還不如祝大夫的藥方。起碼祝大夫的藥方將過于嚴(yán)重的情況都阻止緩和了許多,治住了標(biāo)。 而她的卻像是毫無用處一般。 宮長訣道, “祝大夫,能將你的藥方都借給我看看嗎?” 祝大夫道, “自然可以,如今都在李大夫那兒,你去尋她吧。” 祝大夫半跪在地上替?zhèn)┽槪赃叺臓T火嗶啵嗶啵地響,火焰跳躍著。 李素將藥方遞給宮長訣,道, “藥方我看過了,總覺得缺一些什么,但是放什么都不太對。” 宮長訣接過,認(rèn)真地看了一遍,這七張藥方竟全都是溫性的。 但前世那張藥方,明明就是寒性的。 宮長訣反復(fù)地看著這幾張藥方。 李素道, “我試圖加過好幾味溫補(bǔ)的藥材,也給幾個(gè)患者試了,卻并沒有什么用。” 宮長訣抬眸, “如果加一味極寒的藥材呢?” 李素詫異, “病人得了瘟疫之后脾胃虛弱,怎么頂?shù)米O寒的藥材?” 宮長訣將藥方遞回給李素, “要不試一試吧。找一個(gè)身強(qiáng)體健的染病者,看看能不能有用。” 李素沒有回答,顯然是不贊同這個(gè)做法。 宮長訣道, “雖然病人如今都脾胃受損,受不得太過寒涼藥性的藥,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既然問題出在脾胃上,就要針對脾胃去下藥,這極寒藥材正沖擊脾胃,萬一有用呢?” 李素?fù)u搖頭, “這風(fēng)險(xiǎn)很大,我不贊成,一旦失敗,病人本就受損的脾胃一定會更加脆弱,無疑是在惡化病情。” 宮長訣皺眉, “要不我來試吧。” “我現(xiàn)在不再遮面地去接觸傷患,得了病之后再試試用我的藥方,若是起效了,就給這些染疫的人用,若是不起效,再試別的法子就是。” 李素拉住宮長訣, “你瘋了?” “這不是玩笑,瘟疫是這么好對付的嗎?這可是要人命的東西!” 宮長訣面色凝重地看著李素, “就是因?yàn)橹浪且嗣臇|西我才想去試。” “現(xiàn)在是四十個(gè),明天可能就是四百個(gè),我之前覺得總會有辦法的,沒有太過重視,可是看著那些人的生命就在我面前流逝,我怎么能夠做到視而不見?” 哪怕她明知道過了年就會有辦法的,也一樣不能對這場瘟疫無動(dòng)于衷。 早一天研究出了藥方,就可以救更多的人,而不是讓他們等著藥方來,讓先得瘟疫的人等死。 李素拽住宮長訣, “宮長訣,你要想清楚,這不是你在長安之中那些想做就能做的事情,這是要玩命的,你的對手不是那些玩弄權(quán)勢的人,而是老天爺,若是我們一直沒辦法拿出藥方來,你就真的等死嗎?” “現(xiàn)在多少人對瘟疫兩個(gè)字避之不及,你我被卷進(jìn)來已經(jīng)是無奈,你竟然還要一頭扎進(jìn)去,你是嫌命太長了是嗎?” 李素很少有這么急地說話,如今卻是拉著宮長訣的手,急著阻止她自己去送死。 宮長訣道, “我不知道該如何跟你說,但是我可以保證,過了年,一定能找到治愈瘟疫的辦法,我不至于拖不到那個(gè)時(shí)候。” 李素太陽xue上的青筋都突突亂跳, “你別這么篤定,西青傳疫小半年,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治好,反而愈發(fā)擴(kuò)大了,你又憑什么能確定自己在這么短的時(shí)間里能找到解藥?” 李素氣得面色漲紅, “你若是執(zhí)意如此,還不如馬上就回長安,不要再涉足邊關(guān)半步。” 宮長訣還想與李素辯解,李素卻突然兩眼一翻,直直地倒了下去。 “李素,李素!” 李素雙眸緊閉,宮長訣摁住了李素的脈搏,驟然面色大變。 李素…染上了瘟疫? 宮長訣忙將李素背回藥帳, “祝大夫,來看看李素!” 祝大夫聞言忙跟上來, “怎么了這是?” 祝大夫抬手摸了摸李素額頭,驚道, “該不會是染上瘟疫了吧?” 宮長訣點(diǎn)頭, “脈象中脾胃虛弱,開始發(fā)熱,剛剛我與她爭執(zhí)了一會兒,她突然昏厥,我與她爭執(zhí)的內(nèi)容遠(yuǎn)不足以令她急火攻心暈倒,只能說明這暈倒是由她自身病灶引起的。如此看來,確是這次的瘟疫無疑。” 祝大夫嘆了一口氣, “鄭鴛也病倒了,一樣是瘟疫,如今已經(jīng)有兩個(gè)大夫倒下了,咱們該怎么辦。” “沒想到她喝了之前熬出來的防治瘟疫的藥汁竟然都還是染病。” 祝大夫端出一碗藥湯, “這是方才第七張藥方煎出來的藥,還剩一點(diǎn)兒,給她喝了吧,起碼能緩解緩解。” 宮長訣扶著李素,慢慢地將藥汁灌進(jìn)去,李素像是有知覺似的,慢慢張開嘴將藥都喝了下去。 宮長訣用簾子將周圍圍起來,擋住了李素。 如今連李素jiejie都病倒了,她必須要盡快了。 忙忙碌碌一整日,抬過來的染了瘟疫的人越來越多,今天,還出現(xiàn)了第一個(gè)死于瘟疫的人。 就是之前問過李素自己能不能活的那個(gè)傷兵,卻沒想到,這句話問出去沒多久就得到了真正的答案。 不能。 為了防治瘟疫再度擴(kuò)散,尸體只能焚燒不能掩埋。 當(dāng)夜就將遺體處理過了。 軍營里因?yàn)檫@件事情,愈發(fā)人心惶惶。 而對面駐扎的西青營帳的消息也傳來,西青營帳里沒有得瘟疫的,怕只有寥寥數(shù)十人,對面燒了一夜的尸體,熊熊大火隔了極遠(yuǎn)極遠(yuǎn)都還能看見火苗。 因?yàn)槭O碌娜藰O少極少,瘟疫席卷了整個(gè)剩下來的西青營帳,西青無人再能出戰(zhàn),這場仗自然也就打不成了。 但因?yàn)槲髑嘁咔橹氐脑颍笾軟]有再出兵驅(qū)趕,生怕再度重染瘟疫。 誰都沒有想到,大周與西青這場仗,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結(jié)束的。 宮長訣整夜守在藥帳里,隔著簾子守在李素旁邊。 簾子里傳來微弱的聲音, “長訣…宮長訣……” 宮長訣忙掀開簾子, “我在。” 李素的聲音極低, “或許,或許你說的是對的。” “你寫一張藥方,把藥方拿給我試試看吧。” 宮長訣道, “為何如今突然這么說?” 李素道, “我只感覺得到自己的脾胃灼熱得像是被烙鐵燙過一般,疼得要撕裂。” “可能真的要用極寒涼的藥物才能鎮(zhèn)壓得住。” 宮長訣道, “你認(rèn)為,用哪一味極寒的藥材好?” 李素閉上眼睛,喃喃道, “牯木,就用牯木吧。” “別的藥材都太難找了。” 宮長訣皺眉, “可是牯木帶毒,一不小心還會中毒。” 李素蒼白無力地笑了笑, “我有選擇嗎?” “現(xiàn)在我們能大量用的藥材,也就只有牯木了。” 宮長訣沉默片刻, .“那我準(zhǔn)備好給牯木解毒的湯藥。” 李素道, “好。” 宮長訣道, “藥引當(dāng)溫補(bǔ),用哪一味好?” 李素咳嗽兩聲, “你覺得呢?” 宮長訣道, “菟絲子。” “雖然青州是一片荒蕪,但在山崖上應(yīng)當(dāng)還生長了許多,能大量地用。” 李素點(diǎn)點(diǎn)頭, “那就它吧。” “其他地方你看看祝大夫的藥方改動(dòng)改動(dòng)便是。” 宮長訣起身, “好。” 宮長訣列完藥方,又找齊藥材,將藥煮好,天已經(jīng)一片大亮。 她將藥端到李素面前, “李素,藥熬好了。” 李素?fù)沃饋恚舆^了藥碗。 “你隔著簾子與我說話吧。” 宮長訣依言而行。 李素道, “現(xiàn)在有多少人染上了瘟疫?” 宮長訣沉默片刻,道, “兩百個(gè)。” 李素嗆了一下,猛地咳嗽起來,好一陣子才平息。 “兩百?” “昨日明明才四十個(gè)。” 宮長訣道, “有接觸過馬rou的人基本都患了瘟疫,包括你。” “而發(fā)病的時(shí)間有早有晚。” 李素嘆了一口氣, “萬事沒有早知道,那馬必然是染了瘟疫才死的。若是早早處理哪來如今的罪孽。” 李素將碗放下, “這藥暫且先不要給別人喝。等我有了起色再給別人用。” 宮長訣道, “好。” 藥帳周圍的帳子全部都移得遠(yuǎn)遠(yuǎn)的,遠(yuǎn)離了藥帳。 而往里面抬的人還在一天天增多。 李素道, “藥帳里面可有因?yàn)槲烈呷ナ赖模俊?/br> 宮長訣道, “昨日那位腿傷潰爛的傷兵夜里走了。” 李素聞言,眼神凝滯。 仿佛那張憨厚又無奈的笑臉就在眼前,還在問她,他能不能活,那雙眼睛中想活下去的希冀在燃燒著,雖然火光微弱,但卻灼熱。可是他還沒說完多久,竟然就走了。連給人反應(yīng)的時(shí)間都沒有。 李素臉上滑過淚水,冰冰涼涼地滑過面頰,驟然似冬日里的冰寒都聚擁過來了一般。 李素哽咽道, “走的時(shí)候,可曾留下什么話。” 宮長訣聽見壓抑的哽咽聲,心中也難受,她沉聲道, “他說,讓我們不要自責(zé),得了瘟疫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活不長了,他躺著的這些時(shí)間都是賺來的,就算活不了,也起碼活過了,幸而沒有家室父母,他死了也不會有人著急。” 先定個(gè)小目標(biāo),比如1秒記住:書客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