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儀式之楔
陸凝并不會同意自己不在的時候讓別人進入房車內部的。 感謝秘密場景,在她提出了這樣的要求之后,衫山和稻原也沒有什么反對意見,兩個人在副駕駛想辦法擠出了空間。也幸好這兩個人體型嬌小,房車的空間還算夠。 “從這里過去的時間不算長,不過為防萬一,我希望我們有限度地交流一下自己能夠處理的問題范圍?!标懩l動了車,看了一眼副駕駛的兩個人,“我的主要本事都在于醫術,也擅長一些毒藥制作,槍法也還行。但我能夠做到的也就是這些,集散地分配給我的是一個偏輔助的角色,不要指望我能在危機關頭突然爆發出什么力量來?!?/br> “了解了解!”衫山看上去興致高昂,“淺山跟我說了,他已經把我們的一些身份背景告訴你了是吧?不過他也沒辦法了解太多?!?/br> “是的,你們兩個是陰陽師,這個職業一般來說不會誤解吧?” “不會。不過你也清楚,陰陽師體系內也有很多不同的分支,我和稻原兩個的家族實力差不多,研究的方向不同。我們兩個分別擅長的是術和式。” 衫山說著,伸手到頸間將一根掛飾拎了出來,那是一個透明的圓形水晶球,里面裝著一半的液體,隨著衫山的動作慢慢流動。 “一般情況下遇到的危險應該不需要你來救我們,做好自保工作就可以了,我擅長的術是順相生五行術,足以應對大部分狀態了,而稻原……” “我自己說吧。”稻原點了點頭,“陸醫生之前也看到了,我能夠驅動的是‘式’,但是我還沒有自己的式神,使用的都是臨時凝聚出來的。我這一系的優勢在于積蓄,因為‘式’只要做成就可以保留,給我時間的話形成一個軍團也不成問題?!?/br> “但是現在不要指望,她最多是自保?!鄙郎胶敛豢蜌獾卮链┝怂?。 稻原笑笑,也不辯駁。陸凝便跟著點了點頭。 就像她自己一樣,兩人肯定不會交底,集散地發放的身份足以給每個人蓋上好幾層假面,不過從另一個方面來講,現在說出來的這些她們二人肯定能做到。 那就方便多了。 花了十多分鐘,陸凝就將車停在了湖邊小屋那里,三個人下車走向小屋的大門,經過外圍的籬笆墻時就發現餐廳的窗戶已經恢復如初了。 “明天才是周二?!标懩咀×四_,“鎮上唯一會來這里的清潔人員肯定還沒來過,所以……” “傳說是真的?!?/br> 衫山捏著水晶球飾品,輕輕晃了一下,里面的液體漸漸變成了白色。 “一式,剪影?!?/br> 稻原將四個紙人拋向了周圍,紙人沾地即化,而后稻原的腳下除了她原本的影子以外,又延伸出了四個被拉長的人影,四個影子完全無視光和影的規律,不斷拉長到了餐廳和周圍,知道頭部透過窗戶進入了餐廳中。 “沒有任何異常,所有東西就像沒人動過一樣?!钡驹蛔杂X地咬了咬手指,“你們還記得我們離開的時候嗎?” “我倒是希望連那些木頭也一并還原了?!鄙郎綄㈤T拉開,瞥了一眼院子里,眉頭皺了起來。 “卡爾留在這里的燒烤架已經不見了,不過還有個東西我們可以看看?!?/br> 陸凝直接翻過籬笆跳進了前院,走向了角落的泳池。 那個晚上羅伯特給她看過那個水瓶之后,就隨手放在了池子邊,之后發生了那么多事,也沒有去回收。 而如今,那個玻璃瓶依然還在,只是里面的水卻變得清澈了。 奇怪的是,無論陸凝拿起瓶子再怎么搖晃,水都保持著清澈的狀態,那些原本讓水污濁的物質并沒有“沉淀”,而是直接消失了。 還是說…… 陸凝看向依然渾濁的池子。 回到了原本的地方呢? 查看了這個之后,衫山和稻原便熟門熟路地跑向了工具間,陸凝跟在后面,很快便再次來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這是一個簡陋的蓋子,上面用一張臟兮兮的毯子蓋住,衫山和稻原正準備將毯子掀開的時候,卻同時停手了。 “之前你們來過的吧?”陸凝看了一眼毯子和周圍完全沒有別的痕跡,灰塵遍布的地面。 “你覺得是還原嗎?” 衫山問稻原。 “不知道,但是這永遠不是什么好事。” 稻原的頭上微微有了點冷汗。 場景里面的各種謎題里,時間困局永遠是棘手名單排名前五的。 而二階的人多少都經歷過一些,很顯然衫山和稻原在這方面的經歷并不怎么美好。 “現在先不要太擔心這個?!标懩媚_把毯子挪到了一邊,然后和兩人一同將地下室打開,“如果是還原那還可以利用一二。” 三個人走下了地下室。由于已經來過了一遍,再找那些木塊也快了很多,衫山和稻原很快就從地下室的雜物堆里將一塊塊木頭翻找出來,然后堆放到了樓梯前。陸凝并沒有尋找的能力,便蹲下來翻檢這些木頭。 以她的視角來看,這些木頭很像是個拼圖。 它們并不是被破壞了之后丟棄的,每一個碎塊都做了涂漆和過油的防腐處理,切面平整,應該是有意將它切開之后藏在這里的。 不過……即便是作為魔人,陸凝也感覺不到那上面有什么特別的力量。 她開始試著將那一個個木塊拼接在一起,按照紋路和上面的一些痕跡拼接。很遺憾那些并不是文字,而是別的什么刻痕。 沒過很久,所有木塊就全都被找了出來,衫山和稻原也加入了拼圖游戲中,三個人一起動手速度也快了不少,最終,一個六芒星形狀的大型拼圖完成了,而那些傷痕則形成了六角和中心的圖案。 刻制圖案的人手法粗劣,從外表看上去就像是簡筆畫一般。六個角分別刻著一個火柴棍一樣的小人、一個菱形的眼睛、一顆用細棍頂著的心臟、一把鑰匙、一顆沒有樹葉的樹、一個被斬斷的十字架。 而被六個圖案圍繞在中間的,則是一個“♀”一樣的符號。 “這是什么?女性?”衫山戳了一下中間的符號,有點不解,“難道是指魔女?” “說不定是的?!?/br> “那周圍這些……又是什么?有什么特殊含義?” “召喚魔女的儀式?”稻原也猜測道。 陸凝由著兩人瞎想,自己則開始考慮這塊木板的來歷。 普通游客知道的情報包括魔人、魔女回歸這個場景名字,雖然由此不難聯想到魔女召喚,卻還沒人知道魔人要進行魔女儀式才能令魔女回歸。木板上的東西顯然和儀式相關,那個符號確實應該代表了魔女,但同時還有另一個意思…… 如果是那樣,那她就得想想魔女究竟是個什么樣的狀態了。 不過在那之前,還要先確認這塊木板的可信度。 她拿出筆記本,將木板上的圖案臨摹了三份,然后給了衫山和稻原。 “你們之前說是在這上面感覺到了什么奇怪的能量?” “對,這塊木板應該是經過了特殊處理的?!鄙郎降氖种冈诩y路間慢慢挪動,“現在我依然能感覺到,這種東西很像是陰氣,又像是死氣?奇怪,到底是誰,為了什么把木板拆解,扔到這種沒人找得著的地方?” 若不是衫山和稻原,這木板恐怕永遠別想見天日。 “說不定是情急之下的應對手段,我們要把木塊帶回去嗎?”稻原問。 “帶,我們要看看它還會不會自己跑回來?!鄙郎秸f完,這才有點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陸凝,“我是說……蹭車沒問題吧?” “可以?!?/br> 三人分開將木塊搬出來,放到了房車上。陸凝將車門關好的時候,眼角的余光卻感覺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她急忙扭頭,看見的卻是靜悄悄的森林。 “喂……剛才是不是有什么東西?” “什么?我沒注意。”衫山也向著陸凝看的方向張望了一下,并沒發現什么。 又是幻覺? 陸凝不免心頭生疑,若是幻覺屬于魔女所為,那老是找自己這個和她同陣營的魔人干什么?不是應該干擾人類游客嗎? 她可沒準備追上去,反倒是衫山有點緊張了起來,手指托著水晶球緊緊盯住了那個方向,一步步退到了駕駛室里。 “沒有,可能是我看錯了?!标懩踩l動了汽車,聽見發動機的聲音,衫山才有了一點安全感,然而就在此時,稻原忽然問了個問題。 “對了,那天……莎莉和薛逢春的尸體是怎么處理的?” “尸體?當然是他們帶回——” 衫山話沒說完,猛然頓住。 如果真的將尸體帶回去,又怎么處理?薛逢春的尸體是曲祀源和潘海樹搬走了,而莎莉的尸體則由羅楠開車送回,可是……那要怎么遮掩? 最好的方法莫過于路上找個地方埋了,甚至在樹林深處丟掉也不是不可以,畢竟游客表面上無論感情表演得多好,互相是否真的認識還是個問題呢! 眼前忽然暗影忽閃,那一瞬間的昏暗幾乎就在人的反應極限,若不是高度緊繃甚至無法察覺。 “用金,陽雷!” 衫山本來就處于一觸即發的狀態,被這么一嚇頓時拋出了手上的術,金色的雷電從車里直接打了出去,自然是撲了個空,反倒是陸凝這里手一震,車子登時熄火。 “喂!不要慌亂——” 砰! 車窗上炸開了一團黑色和紅色的混合物質,那是一只烏鴉,它用極快的速度俯沖下來,不要命一般地撞在了車窗上,理所當然地粉身碎骨。然而與此相對的是車窗上也出現了不明顯的裂痕。 “見鬼!”衫山伸手撐著車頂,另一只手則托起了水晶球,白色逐漸轉變為墨一樣的黑,“陸凝!發車!我們得離開這里!” “我正在打火!”陸凝擰了好幾遍鑰匙,或許是剛才的雷擊緣故,車子遲遲不見反應。 “星式,破軍。” 稻原伸手將兩個紙人貼在了車窗上,勁風從車窗外卷起,兩只后續撲來的烏鴉一瞬間被風刃切成了四塊,然后卷向了別的方向。 “金生水——還不能發動嗎?我道歉!可是別在這個時候出問題??!”衫山眼看側面又有一只烏鴉撲下,急忙驅動術法。 “只是烏鴉,我們能應付?!钡驹故沁€穩得住,還能抽時間寬慰陸凝,“你只要專心發動車就好。” 車外出現了一朵朵冰蓮花,這些蓮花看上去沒有實體,但在烏鴉穿過的瞬間立刻凝聚成型,瞬間就將一只烏鴉自內而外撐碎。 萬幸的是,陸凝終于將車子重新發動了。 房車緩緩移動,而在無暇顧及的車后不斷傳來撞擊的聲音,很難想象那究竟是怎樣的景象,陸凝調轉車頭,迅速開到了樹林上,可天空中依然不斷有烏鴉沖下來,玻璃上的血rou被風清除了不少,卻免不了沾上新的。 “這樣可不行!視線會被擋住。”陸凝不斷用雨刷試圖刮掉那些血rou,卻只能讓車窗變得更糊。 “破窗!我們兩個掩護你離開!”稻原當機立斷。 “用水——燥雨!” 衫山伸手按在了車窗前,清脆的炸裂聲傳來,玻璃連同上面的血一起化為了細碎的碎片,呈暴雨狀往前方散射出去,所有試圖自前面撲下的烏鴉被這一擊命中后立即渾身撕裂,瞬間爆散成為了新的血雨炸開。 “剛才就是這些鳥?”陸凝重新獲得了通暢的視野,踩著油門以最快速度甩開烏鴉們的追擊,“可是群鳥啄殺……似乎并不是……” 這時,出于開車的下意識,她看了一眼后視鏡。 在漸行漸遠的道路上,數十只烏鴉在低空盤旋著,而一名穿著黑色鑲邊長袍的女人就站在道路的中央。她的臉上是一張銀色的金屬面具,只有眼睛的部分留出了一條窄縫。女人抬起手,一只烏鴉落在她的手腕上,發出沙啞難聽的鳴叫。 她那淡金色的短發在烏鴉們拍動翅膀卷起的風中慢慢揚起,隨后轉過了頭。隨著車拐了個彎,女人的身影徹底被樹林所遮擋。 “那些烏鴉好像不再追擊了?!钡驹钕炔煊X了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