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回京之期遙遙
長安幾人回了河州,同來河州還有應(yīng)天書院的諸多學(xué)生和幾位夫子。 徐二郎作為東道主,又是學(xué)生家長,理應(yīng)招待他們一番。 但他著實忙的分身無暇。 因為之前一直在東嶺縣,府城的事情都交給李仁旭處理。雖然李仁旭有不決之事都寫信給他,也曾在他回到府城時過來詢問,但解決的是少數(shù),如今還有許多公文堆積在徐二郎案頭,說是有小山那么多,真的一點也不夸張。 除了這些不知道何時才能處理好的公文,再就是那些在此戰(zhàn)中販賣消息給韃子,哄抬物價,妖言惑眾,典型吃里扒外的世家門閥。 徐二郎早就存了心思收拾他們。他來河州后蘇文遠從不在公事上為難他,倒是這些世家門閥,讓他處處制肘,甚至許多事情還要看他們的臉色行事。 徐二郎從來睚眥必報,早就謀算了千百個收拾他們的辦法。 只是以前他們根深蒂固,輕易動不得。如今好不容易揪住了小辮子,證據(jù)確鑿,徐二郎不準(zhǔn)備善了,將要在此事上大做文章。甚至想要一舉將河州的世家門閥鏟平,還河州一個朗朗乾坤。 人該抓的抓,百姓該安撫的安撫,這又是一樁事情。 他著實忙亂,便將此事交托給長安長平和榮哥兒。 瑾娘聞言后唏噓了好幾聲,“他們現(xiàn)在哪有那個心思哦。” 長安長平受驚不小,那些一同過來的學(xué)生們也沒好到哪里去。他們甚至比不得長安和長平的見識廣,沒有他們的定力足,心思穩(wěn)。其中都是些被家里千嬌百寵的,甚至這還是第一次出遠門。 遠是來長見識開闊視野的,結(jié)果他們一下玩了把大的。以至于如今所有人都在客棧中歇著呢。想要宴請他們,估計得等他們緩過了這股勁兒才行。 瑾娘如此和徐二郎一說,徐二郎正脫衣的動作就一頓,“長安長平也嚇壞了?” “那可不?!辫锎亮怂幌拢拔揖筒恍拍阈睦餂]想到這點。你肯定早就知道他們會嚇得魂不守舍,就這你也不提前警醒他們一番。你說你這二叔怎么當(dāng)?shù)模俊?/br> 徐二郎能告訴瑾娘,他就是故意的么? 他才不說,不然瑾娘又得調(diào)侃他是個芝麻湯圓——外表白生生,里邊黑透了。 宴席如今籌備不起來,可作為河州的父母官……的內(nèi)眷,更甚者是學(xué)校學(xué)生的家長,瑾娘覺得她應(yīng)該做些什么。 于是,翌日她讓澮河出門尋了幾個醫(yī)館的大夫,前去應(yīng)天書院的先生和夫子落腳的客棧,一一給他們診脈開方。 這其實花不了幾個錢,即便拿藥,這個更不花錢。 因為早知道會有戰(zhàn)爭,長樂提前屯了不少藥材。她是為了防備家中的人誰有個萬一,到時候藥材不好購買;也是因為要研究藥方,需要用到的藥材量大且多,頻繁出去購買也麻煩,所以就一下子買了許多。 她有一間特意裝藥材的藥房,里邊擺了十幾排大柜子,柜子上疊滿了抽屜,而抽屜中塞得滿滿的,全都是處理好、且效用好的藥材。 如今戰(zhàn)事一平,這些藥材單是她自己用的話,怕是用個五六年不是問題??伤幉姆拍敲撮L時間,不說發(fā)霉不發(fā)霉,只說藥效就削減好多。所以與其那樣浪費了,不如拿出來直接坐人情。 長樂直接把自己的藥材“捐獻”出來,瑾娘也沒客氣。直接讓人取走了所需的藥材。 不過因為少年們大多沒打毛病,只是有些驚嚇。所以用的最多的是安神湯配方上的藥物,其余的基本沒什么消耗。 不說客棧中那些學(xué)生和夫子接連服用了三五天安神湯后,一個個恢復(fù)過來,卻說眼看著八月十五中秋節(jié)了,這些人都捉急回家和親人團聚。 這也是人之常情。 再來,也快到往年應(yīng)天書院開學(xué)的時間了,這時候回去也正好,等到了京城學(xué)生們還能休息調(diào)整幾天,不至于耽擱課程。 瑾娘想過此事后,就準(zhǔn)備把“宴席”趕緊辦了。 徐二郎把此事委托給她,瑾娘則委托給長安長平和榮哥兒。 長安長平:確定是讓榮哥兒去待客,不是讓她去玩耍的么? 長安長平有一肚子話要說,但最后也多咽了回去。 罷了罷了,總不能讓嬸嬸親自出面。嬸嬸派遣榮哥兒出來挑大梁已經(jīng)不錯了,他們應(yīng)該知足。 諸位先生和學(xué)生在東嶺縣時感激徐二郎行方便,對他感恩戴德,如今到了河州,給人添了許多麻煩,又要被人待為上客,著實赧然。 他們當(dāng)真不是來混吃混喝混藥材的,河州之行早在他們預(yù)定的行程中——他們聽說徐知州來河州后大刀闊斧的做了許多事,以至于河州雖然還遠比不上京城等地繁華,但也生機勃勃,頗有可取之處。 他們聽多了山長和副山長的贊嘆,才決定來看一看徐知州的“政績”。誰知,給人添了這么多麻煩,竟又被人隆重招待。 雖然招待他們的,只是個九頭身小豆丁,但這可是知州大人的嫡長子,身份可貴重的很。由此,徐大人對他們的態(tài)度之鄭重可想而知,他們的感慨便也因此更多了。 長安長平:你們真的想多了,這真的只是嬸嬸的“神來一筆”而已。 但長安長平的心聲這些書院的先生和學(xué)生們聽不見,因而,他們愈發(fā)覺得徐知州為人厚道,對他頗多贊美之詞。 宴席用完,諸人收拾收拾行裝,也就準(zhǔn)備出發(fā)了。 長安長平還不想走,青兒也有意在河州再留幾日。 長安長平幾人年紀(jì)小,擔(dān)不起事兒,不管是在東嶺縣還是邊境,完全是在“玩?!?。可青兒作為夫子們的副手,要替他們處理許多事情。他忙的分身無暇,以至于連和jiejie姐夫相處的時間都不多。還有他的外甥外甥女,他更是沒機會和他們講故事,陪他們上街看熱鬧。 青兒有些愧疚,也是覺得此一走不知道下一次見到j(luò)iejie姐夫和幾個外甥會是何時,心中就特別不舍。于是,就越發(fā)想停留一段時間。 但是,他若留下了,書院的那些學(xué)生們怎么辦? 先生們年紀(jì)已經(jīng)大了,因為學(xué)生們胡鬧非要去前線,先生們不放心也跟著過去了。可想而知先生們收到的沖擊,心中的悲戚,他們撐著一直沒表現(xiàn)出來,但青兒一直在他們跟前服侍,rou眼可見先生們精神不濟,和出門時的精神風(fēng)貌截然不同。 這種情況下,他能放心將那些學(xué)生全部交給先生們,讓他們?nèi)谛膭诹?,為那些小祖宗們cao心么? 青兒的良心不允許他那么做,否則他心存愧疚,日夜難安。 最后,青兒仍舊決定和大部隊一道回去。至于長安長平……連他都準(zhǔn)備回京了,他們這些小子還留在這里做什么?繼續(xù)帶著三胞胎上天入地么?看他們幾個把三胞胎慣成混世魔王了!原本還算乖巧的三個孩子,這幾天簡直瘋了,不知道是和他們之中的那一個學(xué)了“本事”,為了上街玩耍簡直無所不用其極。甚至都學(xué)會鉆狗洞了,也是讓人氣笑不得。 青兒將此事和瑾娘與徐二郎一說,兩人立即就同意了。 青兒是該回去,不說回去路上可以替先生們分擔(dān)一些壓力,就說若是他們留下,過不了三五日他們回去還要專門找人送他們。 這就有些麻煩了,而且遠沒有大部隊一起出行安全性高。 所以回京就回京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因為,嘿嘿,說不定明年他們又能見上了呢。 瑾娘竊笑的表情太明顯,青兒心思一動,當(dāng)即想到什么,就看向徐二郎開口問,“姐夫,你此番連殺兩個皇子,更是與草原部落行合縱連橫之術(shù),滅殺韃子三萬人馬,成功抱住旭輝不受外敵侵?jǐn)_。更是與草原開通互市,雙方貿(mào)易往來……你這番功勞大了,且你到了河州也即將滿三年,會不會……” 瑾娘和徐二郎都聽懂了青兒的言外之意。 河州官員調(diào)遣是三年一動地方,先不說在此戰(zhàn)中確實功勞很大,只說他在河州這三年,也著實做出了不小的功績。按理說,他這次升遷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椤?/br> 可河州最高的官員,不過從四品,也就是河州知州,徐二郎往上再無可升的空間,那……他還不會被調(diào)遣回京城任職? 瑾娘也看向徐二郎。 她是想回京的,畢竟眼瞅著不知道啥時候翩翩就成親了,在河州不方便行動,在京城就好了,她可以全全cao持翩翩的親事。 再有,榮哥兒也一年大過一年,也該送進書院讀書了。雖然現(xiàn)在教導(dǎo)他的兩個先生也很好,但人榮哥兒身邊沒有幾個合得來的伙伴兒。他平常不管是學(xué)習(xí)還是騎馬都是自己一個人……頂多騎馬上有jiejie們作陪。可同齡的同性朋友,他真的沒有,所以瑾娘想快些把他送到書院,讓他結(jié)識幾個志同道合的小伙伴。 瑾娘有自己的想法,但究竟回京不回京,這還得看徐二郎的安排。 而徐二郎自己的意向有時候也不大管用,畢竟他頭頂還有天——允文帝才是最終大bss,才能決定他的去留。 徐二郎搖搖頭,“陛下應(yīng)該不會這么快將我調(diào)回京城,應(yīng)該會讓我在河州再任三年?!?/br> 徐二郎隱晦的在桌面上,寫了個“世”字?!笆馈敝浮笆兰摇?。而如今是對河州的世家們動手的最好機會。 允文帝登基后一直受到世家豪強的掣肘,政令不得通過,甚至被打了好幾個折扣發(fā)行下去。這江山好似不是他的,而是那些世家豪強們的,而他,不過是個代掌玉璽的人而已。 但是掌玉璽的有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所以,難道他的職責(zé)和太監(jiān)雷同? 可想而知允文帝對此有多窩火,有多想將這些世家權(quán)貴一鍋端了。 但是時機不成熟,允文帝只能一忍再忍。可如今機會來了,不說允文帝不會錯過,就連徐二郎,也絕對不會錯過。 世家豪強剝削百姓,隱瞞人丁賦稅。很多地方百姓之知道有世家,而不知道有皇帝。他們儼然自成一鍋,其對地方百姓的危害性,對江山社稷的危害性,猶如跗骨之蛆,不得不除! 徐二郎一暗示,青兒和瑾娘都明白了。得了,看來這幾年還是在河州老實窩著吧。 青兒沉重的點點頭,不再說什么,瑾娘卻有些頹喪。想京城,想回去。 徐二郎一眼看懂瑾娘的心思,輕笑的在下邊牽住她的手,用指腹輕輕摩挲她溫軟的手心,“你若是想回京去看看,也不是不可以。來年四月如何?屆時河州大局已定,氣候也可,三胞胎也長了年歲,身子骨更強健了些,咱們回去探親?” 瑾娘一把握住他的手,“可以么?” “我與陛下提提此事。這事兒不過分,陛下想來會應(yīng)許的?!?/br> 瑾娘登時一掃之前的萎靡,變得振奮起來。她摩拳擦掌,甚至開始琢磨屆時帶什么東西回去,要給家人準(zhǔn)備什么禮物了。 哎呀,她太興奮了,激動的有點上頭。 青兒看著jiejie邁著輕快的步伐,笑的傻兮兮的在屋里轉(zhuǎn)圈圈,不由也抿唇笑起來。 下年還可以見到j(luò)iejie,真好。 青兒在府里留了兩日,兩日后帶著居住在知州府的六個少年,和應(yīng)天書院的大部隊澮河,眾人一起回京。 對此長平怨念的不得了,一直用怨婦一樣的眼神看著小舅舅。 都是因為小舅舅臨時“叛變”了,不然他們可以在河州多留些時日的。可恨小舅舅責(zé)任心強,要回去協(xié)助先生們干活也就罷了,偏還看不過他們留下陪三胞胎玩耍,硬是要把他們也一道帶回京城。 他們不想回京,他們想在河州! 河州的天是藍的,地是廣的,連空氣都是自由的!那像是京城啊,回去后就有數(shù)不清的煩惱,還有永遠也寫不完的課業(yè),背不完的書籍。 他們寧愿一直在河州做著打仗被馬踩成泥漿的噩夢,也不愿意回京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