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吃人的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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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張嚇得跪倒在地,抱著老婆子的身體又搖又晃,然后抬頭問我:“先生,這是怎么回事?” “沒事的,就是你女兒附體她mama了。把人背回去吧,我會處理的。”我很淡定,因為這種事以前見過,而且我有預防。 老張愣了一下,急忙扶起老婆子,背在身上。 再看剛才的那一團霧氣,這時候正在消散。 我抱起地上的瓦罐,和老張一起返回。 回到張家,我讓老張將老婆子放在門前。 然后我回到屋里,將漁網放在水桶里,宰了大公雞,把雞血滴在漁網上。 提著血漁網來到屋外,張老婆子還在抽搐,但是睜開了眼睛,嘴里嘀嘀咕咕的。 我問老張:“你老婆在說什么,聽清楚沒有?” 老張也在顫抖,說道:“她、她……說話的聲音,有點像曉萍……她說、她說……水塘里的水,會吃人……把她吃了!” 水吃人? 我點了點頭,在張老婆子身邊蹲了下來,扭過腦袋,將耳朵湊上去,打算仔細聽一下。 可是沒想到,張老婆子忽然爆發神威,抬手給了我一個耳光! 啪! “臥槽!”我避之不及,左臉一陣火辣。 尼瑪,我這分明是送臉上門啊! 老張急忙按住老婆子的手,關心地問道:“先生,你要不要緊?” “不要緊!”我揉了揉火辣辣的臉,提起身邊的血漁網將張老婆子罩住,喝道:“作死啊,別動!” 血網加身,張老婆子劇烈一抽搐,隨后手腳用力掙扎,嘴里嘰里呱啦地大罵,但是卻又含混不清,不知所云。 我從自己的背包里,抽出一根四棱拷鬼棒,在張老婆子的額頭上一點。 真是立竿見影,藥到病除,張老婆子立刻不動了,只是瞪大眼睛看著我,眼神里一片畏懼。 拷鬼棒,道家專用法器,和天蓬尺桃木劍一樣,具有克邪驅邪的功效。我這根拷鬼棒,是從家里帶出來的,也使用多年了,自然是有些威力。 老張心疼他老婆,連聲道:“先生,你輕點,你輕點……” 我說道:“你幫我拿著拷鬼棒,就這樣點著,不要動。” 老張急忙點頭,接過我手里的拷鬼棒,保持原樣,點著他老婆的額頭。 我從背包里取出七枚銅錢,在地上擺了一個北斗七星的形狀,銅錢之間的距離,剛好一步。 然后,我將裝著張曉萍胎衣的瓦罐,放在斗勺位置上,開始搖鈴念咒:“陰靈來我旛,陽靈返汝殘。北斗天蓬敕,玄武開幽關。魂魄乘吾召,且度七星橋。急急如律令。” 在我念咒的時候,老張根據我的意思,松開了拷鬼棒,緩緩揭開了漁網。 張老婆子被血漁網和拷鬼棒震懾過,這時候老實了許多,坐起來,呆呆地看著我。 我繼續搖鈴念咒,重復剛才的咒語。 兩分鐘以后,張老婆子緩緩站了起來,踏著地上的銅錢,一步一步,走向瓦罐。 連走七步之后,張老婆子踏過了最后一枚銅錢,轉個身,站在瓦罐前一動不動。 “去!”我接過老張手里的拷鬼棒,在張老婆子頭上一點! 撲通一聲,張老婆子跌在七星橋外,人事不知。 而我卻看見,地上的瓦罐明顯地一動,似乎有什么東西鉆了進去! “行了,把你老婆扶起來吧。”我對老張揮手。 老張急忙上前,將老婆子扶坐起來。 我這才上前,蓋起瓦罐,又在瓦罐蓋子下壓了一張鎮魂符,撤了七星橋,說道:“招魂已經成功了,可以確定,張曉萍已經死了,魂魄現在就在瓦罐里。” 剛才的七枚銅錢,叫做七星引魂橋,來得去不得。 張曉萍進入斗勺位置以后,會感覺到壓力大增,只能鉆進壇子里。 張老婆子漸漸醒來,老眼一片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老張問我:“先生,曉萍的魂魄已經找到,能不能問問她,是怎么死的?” 女兒的魂魄找到了,老張就想更進一步,搞明白女兒的死因。 我搖搖頭:“我沒有這個本事,讓鬼魂開口說話。” 老張又問:“找人代亡魂,行不行?” “四十九天之內,千萬不要找人代亡魂。張曉萍的魂魄狀態不穩,一旦受到驚擾,后果很嚴重,到時候又是家鬼害家人,你老婆會很危險,說不定還會殃及別人。四十九天之后,你隨意吧。”我揮揮手,沉吟了一下,又道: “你想搞清楚張曉萍的死因……其實我知道一點,估計你們村子附近,有妖!張曉萍和當年的鬼子軍官一樣,都死在那個妖怪的手里。” “有妖?妖怪?”老張瞪大了眼睛,根本不相信。 “我也不敢肯定,只是自己的想法。”我說道。 老張茫然地點頭,又問我:“先生你說,那到底是什么妖怪?” 我想了想,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是老張你不要跟人亂說,以免以訛傳訛,造成恐懼……” 我的背包里,有一本《白相先生手記》,里面有許多不傳之秘,是我叔爺爺林三炮留下來的。 叔爺爺林三炮,是我爺爺的親兄弟,當年也和我一樣苦逼,因為不能繼承大統,不能留在家里做陰陽先生,只好出門混飯吃,做了個到處流浪的白相先生。 據我老爹說,叔爺爺林三炮,是古往今來天上地下最牛逼的白相先生,就連當時有頭有臉的大軍閥,都爭著搶著,把他當作座上賓! 叔爺爺生于1918年,二十歲就出門跑江湖,在兵荒馬亂中討生活。1948年,叔爺爺回來過一次,給家里留下幾十根金條和一本手記,然后再次出門,便音訊全無,也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 我敢出來做白相先生,也是仗著叔爺爺的大名和他留下的手記。因為大江南北,老一輩的陰陽先生,都知道林三炮的大名。 在《白相先生手記》記載著,能夠讓人迅速化掉、死不見尸的東西,有兩種。 一種是褪殼龜之血,一種是百年蝎虎之精。 褪殼龜,就是老得掉了殼的烏龜。這種烏龜本身不會害死人,但是它的血,卻是劇毒之物!褪殼龜的血,如果沾染到人類或者其他動物的傷口,就會把一個活物,瞬間化成血水。 蝎虎之精,不是蝎虎成精,而是蝎虎相交之時遺落的米青液。蝎虎本性最yin,喜歡在夏日的水面上相交,常有穢物,遺落在隔夜茶水之中。 如果不小心喝了這種隔夜茶,遇水之后,人就會消融在水里。這個說法,在江南吳越地區頗為流傳,所以當地人從來不喝隔夜茶。 張曉萍和鬼子軍官之死,要么遇上了褪殼龜,要么遇上了百年蝎虎,除此之外,別無解釋。 我覺得,張曉萍誤食蝎虎精的可能性很大,然后去水塘邊,遇水而化。 張曉萍附體她mama的時候,也說水塘會吃人,把她吃了…… 但是究竟真相究竟如何,我不敢斷定。 鬼子軍官的情況就更加復雜,更難判定。 老張夫妻聽了我的分析,也默然無語,怔怔發呆。 我對老張說道:“人死不能復生,你們節哀順變吧。我留個手機號碼在這里,如果以后,你們村子附近,再發生這種死不見尸的情況,你們給我打個電話,我再過來看看。” 那年頭,大哥大已經被淘汰了,小巧的掌中寶手機興起。我結婚前,為了面子,咬牙買了一個二手的手機。那也是我們村子里的第一部手機,讓我得瑟了很久。 老張接過電話號碼,木然地點頭。 哀莫大于心死,女兒不在了,他們的心也死了。 第二天上午,我給張曉萍做了招魂葬,就在村子向西一里之外的山坡上,把那個瓦罐和幾件舊衣服埋在了土里,起了一個矮矮的墳頭。 招魂葬結束,回到老張家里,吃飯的時候,我對老張夫妻說道:“以后在家里,平時不要念叨死者的名字,以免她泉下不安。” 老張夫妻機械地點頭。 其實我剛才的說法,也毫無根據,純粹瞎掰。 我只是希望老張夫妻忘了張曉萍,以后好好過日子。畢竟逝者已矣,活人還要活下去。 很多地方都是如此,老年人會提醒年輕人,不要老是念叨家中已逝長輩的名字,以免驚擾亡靈。實際上,這都是為了讓逝者家屬著想,讓家人早日走出悲痛,好好生活。 飯后,老張給了我一千五百塊。 我收了五百,退回去一千,讓老張夫婦留著過日子。 一對孤苦老人,掙錢不容易。我心存善念,也算是為自己積點陰德。 離開張家之后,我繼續流浪,尋找新的生意。 白相先生尋找生意,除了拜訪當地的陰陽先生之外,就是到處走鄉串戶,和算命瞎子一樣,手里搖著鈴鐺,嘴里嘀嘀咕咕:“盤中定向不差移,眼內尋龍無錯誤。左砂右水得均平,座地面山兩相當——相墳相地,相宅相門!” 還有一種高收益高風險的接單辦法,就是直接相墳。 遇到一片墳地,白相先生就可以仔細看看,誰家的祖墳有問題,便打聽打聽,直接找上門去。 這樣的方法屬于精準接單,很容易掙到大錢。但是也有風險,很多人會把你當成騙子,劈頭蓋臉一頓罵,然后亂棍打出。 如果不是窮極了,或者有絕對把握,一般來說,白相先生也不會這么冒險,通過相墳直接找上門去。 但是離開老張家里以后,我連續一個星期沒開張。 因為這年頭,白相先生幾乎已經絕跡了,這個行業不為人知。我搖著鈴鐺在鄉下行走,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把我當成了算命的! 而當地的陰陽先生,為了自己的利益,也很少給我介紹生意。 我也窮極了,決定改變一下接單方法,不看活人看死人,直接去相墳吧! 誰知道就在這時候,我接到了牛德水打來的電話。 牛德水說道: “林先生,隔壁縣的九子山出了一樁怪事,有一座老墳,遷不走。已經有三四個陰陽先生,栽在那里了。現在,那個主顧出價一萬五,找風水先生遷墳,你去不去?” 我來了興趣,急忙問道:“遷不走是什么意思?” 只聽說有釘子戶,難道還有釘子墳? 牛德水說道:“具體情況我不知道,是主顧打電話找到了我家里,跟我說的情況。但是我的本事不夠,不接這種冒險生意,就想到了你。” 我急忙說道:“這生意我接,你把我的電話給那個主顧,叫主顧打給我!” 一萬五啊,在那時候也算一筆巨款,相當于城市小白領幾個月的工資,我當然心動了。 幾分鐘以后,一個陌生的號碼打進了我的手機,一個軟軟的男聲說道:“內好哇,內系不系……林昆先森?” 我一愣,怎么還是粵語啊! “我系我系,我就系林昆先森!”急著接生意,我也不管粵語閩語了,急忙說道。 “內好內好……鄙人童瀟,系南洋華僑,祖上就系九子山的人,這次回來,想把我爺爺的墳墓遷走,可系出了一點問題。那個墳很古怪,一動土就傷人,這兩天,好幾個陰陽先生和幫忙的鄉親,都在這里暈了過去……所以我在到處尋找有本事的人……” 電話那邊說著笨拙的普通話,我在這邊耐心地聽著。 幾分鐘以后我聽明白了,那座墳有問題,不能動土。一動土,現場就會有人暈過去,不是陰陽先生,就是幫忙的鄉親。現在沒人敢去幫忙遷墳了,這個南洋華僑,只好到處懸賞,出價一萬五,甚至更高,尋找高人來幫他遷墳。 我沒有猶豫,說道:“你把地址給我,我下午就去九子山看看!” 什么墳遷不走?我還不信這個邪了!! 當時是上午,我乘車趕過去,就得到下午。 誰知道那個童瀟比我還急,說道:“林先森在什么地方?給我一個位置,我派車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