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被叫做“利維坦”的“大蛇”非常無奈，它覺得它在哪里都能遇到這個男人，那怕就是沒有遇到，都能隨時聽到他的名聲。

    它原先不過就是“安靜”的躺在一道不大也不小的容身之處，和其他兩個兄弟姐妹友好的“并存”著，然而這段時間卻并不長久，參考后來那些在海底遇見的“小家伙”們所討論的“時間概念”。

    “太陽”都還沒落下，那可能連一天都沒有，它們就被分開了。

    它還記得將它強行拖走的是一個長著白色翅膀，模樣和后來那個在深海里見到的懶散的家伙大致一樣的渾蛋，還沒等它反應過來，便十分不知輕重的扛著它的尾巴沖向了天際。

    而當它感受到難以言表的痛苦正打算反擊的時候，那個家伙卻又突然松手，把它給丟到了一道連它也難以估計邊緣的大海之中。

    過了很久它才想通，這種種舉動雖然看起來很可惡的渾蛋，卻極有可能是在為它搬家。

    再后來，居住在大洋深處的那段時間里，它還挺慶幸自己沒有出手傷到這位長著翅膀的“好人”。

    大洋里的生活是愜意且快樂的，雖然在某一瞬間里整個天都暗了下來，但是對它影響并不大，因為在這里它不管是閉著眼睛，還是睜著眼睛都是一樣的遨游，沒有任何事物能給它帶來危險，更不要說很快就有星光出現了。

    天上的星光第一次勾引起了它的好奇心，它也是第一次如此的期望將腦袋浮出海面去看一看那些布滿在天幕上的星辰。

    它也確實按照它的好奇去做了，然后它就失敗了，它發現它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沖破這看起來不值得一提，薄之又薄的海面。

    而當它多次沖擊，為自己期望而努力的時候，它感覺整個世界的力量都在與它作對。

    久久而無法消磨的痛苦也遠遠的不能與它內心中的失落相媲美，愈演愈烈的沖擊將這宏大無比的海洋也震撼的沸騰了起來。

    最終，在難以計算次數的屢屢失敗之后，連它這等規模的“生靈”也感到了勞累。

    當它選擇放棄的時候，那一直以來都被它忘卻的痛苦也浮現了出來，席卷了它全身，將其拉入了海底的盡頭。

    精疲力竭的它在居于海底的深處不但要忍受著遠超“常人”想象的殘忍，還要撫平這自打誕生以來就沒有受到過限制地向往自由的心境。

    在數以萬計的生靈離開了島嶼，向整個世界探索之后。

    在它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以后。

    在它從沉睡之中再一次睜開了眼睛以后。

    它發現往常如死一般沉寂，除它之外別無生機的深海里，竟然顯現出了諸多變化。

    其中就有著那些弱小的，仿佛被它一觸碰就會消失的藍色生靈們。

    當它蘇醒之后，第一眼瞧見的便是她們，他們的模樣除了渾藍的身軀外，其余的都和那個男人較為相似。

    它十分的畏懼那個男人，當初只是遠遠的朝他望了一眼，他就從其周圍感到了宏偉又奧妙的神秘，那份難以言喻的感覺，就像是在直面著整個世界，這和使它誕生的力量似乎是殊途同歸的。

    而且遵從著內心的感覺，它認為此刻它所面臨的痛苦境地都與那個男人有著莫大的關系。

    于是在一睜開眼的同時，它沒有出聲，也沒有行動，就靜靜的矗立在哪里，仿佛與海底的自然渾為一體，生怕驚到了在這些在它眼里藐若塵埃的“小家伙”們。

    它看著她們在它那被數十米深厚的海底灰塵堆積點綴成群山一般的身軀上挖出洞xue。

    居住，進食，生子，衰老。

    一直到她們那美妙的渾藍身軀變為它身上堆疊的塵埃。

    它一動也不動，就那樣看著的她們的一生。

    在這段時間里，它不但感受了她們所能感受到的，明白了她們所擁有的，它還學會了安靜。

    它對這些幼小的“生靈”們所經歷的一生，有著許多的溫柔，有著許多的同情，更有著許多的疑惑。

    它最大的疑惑莫過于竟然從她們誕生的一開始就注定會走向塵埃的終結，那她們會何非要選擇在這段時間里去體會到她們所不想體會的離別，而她們貌似又十分畏懼離別？

    它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打她們誕生之后的每一個瞬間所感受到的痛苦。

    它感受著她們，它同情著她們，越是感受，越是同情，她們的痛苦越是讓它悲哀，越是讓她疑惑。

    有一天，當它望見了一個按照正常情況本應該已經走向終結的“小家伙”再一次活波的出現在它眼中并且帶走了它身上所擁有的她們之后，它開口了。

    在這幽暗的海底中，無法計算的歲月里，它認為它終于找到了一個和它一樣永生，一樣瞧見了這一個又一個輪回的“生靈”。

    它認為她和它在某種意義上一樣卻又不一樣，她親身經歷過，而它則只是作為觀察者注視過，這些許的不同也許會讓她給它帶來答案。

    “她們的誕生對她們而言是一種無法選擇的意外，而離開對她們而言則是一種同樣無法選擇卻又注定的結局。”

    回答它的并不是她。

    一位并不比它年齡小的偉大生靈告訴了它答案，她的模樣與當初將它丟向了大洋的那個渾蛋一致，同樣有著一雙據說象征著純潔，高貴，神圣的白色羽翼。

    它詢問，她回答，它與她互相告知了名字。

    “貝爾芬格。”

    那個看起來懶散無比的家伙的名字。

    “我叫什么？”

    它遺忘了它的名字，久遠的記憶卻讓它清晰的知道在過去它確實有一個屬于它的名字。

    “裂縫。”

    貝爾芬格告訴了它，它的名字。

    “裂縫？”

    這并不屬于那些“小家伙”的語言里的讀音，讓念出來的它感到生澀。

    “按照亞特蘭斯人的讀音應該念做“利維坦”。”

    貝爾芬格擦了擦惺忪的睡眼回答著。

    “利維坦！”

    它這一次清晰無比的念了出來。

    “利維坦，利維坦，利維坦。”

    當它激動地念叨了數次之后，大洋都隨著它說出的每一個讀音開始翻滾了起來。

    依它的聲音，那怕是念著常人的語言，落在眾生的耳中也會變幻成鋪天蓋地的哀嚎。

    于此同時，在得知了名字之后它又有了另一個疑惑。

    “這是誰給我的取的名字？”

    利維坦眨了眨在渺小的眾生眼中等同于可以望見的太陽一般巨大的眼睛，急切的向著貝爾芬格詢問著。

    “主，偉大仁慈的主，這世上你所能看到的一切都由祂賦予。”

    《后日談》意象篇節選

    “蛇”在各個神話里有著許多不同卻又殊同的化身，死亡，恐懼，墮落，邪惡，亦或者說是這些走到了極致之后所帶來的原始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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