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仁在想另外一件事。

    剛才那個跳河的男人，為什么會變成感染體，他究竟是在哪里受到的污染？

    難道又是悲劇人偶？

    “不對，那個青年的體型瘦弱，跟昨晚無意間瞥到的人相差太大，就算是悲劇人偶，先死的也應(yīng)該是昨晚的那個人才對。”

    還有，那道黑影究竟是不是高樂，至今是個謎。

    夏仁有點頭疼。

    這個世界還真是一點都不安全。

    也不知道當(dāng)初趙明月是怎么將悲劇人偶的收容的，目前為止，任何一個擁有人偶的人似乎都難逃厄運。

    甚至現(xiàn)在夏仁也開始懷疑，究竟是人偶造成的悲劇，還是本就悲劇的人恰巧擁有了人偶。

    每一個死去的人，在擁有人偶之前，就已經(jīng)有了能威脅他們生命的條件。李軒受到其母親的長期暴力，曾書藝暗戀老師的事情暴露，出租車司機(jī)沈華的家庭矛盾也達(dá)到了爆發(fā)點，這一切看起來仿佛都與人偶的出現(xiàn)無關(guān)，但偏偏就是這么巧合。

    也難怪人偶會不斷在人們手中輾轉(zhuǎn)驗證了，夏仁若想收容對方，恐怕自身也要在各種意外中活下來才能得到認(rèn)可。

    在他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朱有錢已經(jīng)把車停在了服裝店門口。

    夏仁身上的衣服因為跳河的原因，已經(jīng)濕透了，他自己是沒有多在意，濕就濕點，反正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捂干，不過能換身干凈的，當(dāng)然比較好。

    只是一下車，看著面前的落地櫥窗，以及里面奢華的裝潢，夏仁果斷扭頭，去了對面街上一家普通的服裝店。

    他可不愿意買這么貴的衣服，更不愿意用別人的錢買。

    本來看到豪車停在自家門口，眼尖的銷售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將自家最貴的衣服推薦一遍了，卻沒想到眼看到嘴的業(yè)績竟然就這么飛跑了，不由得撇撇嘴，“越有錢的人越摳門！”

    朱有錢則是望著夏仁的背影，啞然失笑。

    這姑娘，對于這些小事反而有種特殊的執(zhí)著。

    待到夏仁換了一身出來，手里還提著一個袋子，里面裝的是他原來的衣服。

    而在帕加尼的旁邊，不知什么時候停了一輛大皮卡，在皮卡的后箱里，放置一個體積不小的東西，正用布蒙著，看不出里面究竟是什么。

    朱有錢站在路邊，把一份文件類的東西遞給秘書。

    見到夏仁過來，他眼前一亮：“呦，這一身換上，看著更漂亮了。”

    夏仁比較無語：“不管怎么說，我都是男的，你這樣夸，我只會感覺到不爽，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朱有錢哈哈一笑，依舊不信。

    夏仁也知道自己的話沒有什么說服力，他看著旁邊的車廂，問道：“這皮卡上裝的是什么？”

    “哈哈，就等著你問呢。”朱有錢一副期待已久的樣子。

    “你家里拆遷了？這么開心？”

    夏仁隱隱有種不好的預(yù)感，警惕的望著對方，防止他出什么幺蛾子。

    “誰有膽子拆我家？再說了，我也不差那點錢。”

    看著他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夏仁再一次感覺受到了打擊。

    “給你看樣好東西！”

    朱有錢咧開嘴，用下巴指了指皮卡車，立刻有兩個保鏢翻身跨進(jìn)車廂里。

    夏仁心中疑惑，能讓朱有錢認(rèn)為是好東西的物件，世界上應(yīng)該少之又少。

    上面該不會是一門迫擊炮吧？

    兩個保鏢抓住防塵布的兩角，向后一拉，頓時一個大體長方形的物品暴露在陽光下，反射著光芒。

    這光芒太過耀眼，夏仁猝不及防還被恍了一下，待到他重新望向那邊，看清楚車上的東西時，不由得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這東西竟然是……

    朱有錢他，

    他怎么敢把這東西自信滿滿的在大庭廣眾之下展示出來？

    他就不怕……

    丟人嗎？

    “怎么樣，是好東西吧？我廢了好多口舌才從賣家手里收過來。”

    朱有錢趁機(jī)靠近夏仁，一副我眼光不錯的自豪表情。

    夏仁：“你說的賣家，是不是超市或者路邊的小店？”

    “喂，一開始我就說過別用這種看低等生物的眼神看著我，很傷自尊的。”

    “不，我只是覺得能因為買下這東西就興奮不已的成年人，大概不太聰明的樣子，我正好認(rèn)識一個神經(jīng)科的醫(yī)生，可以介紹你去看看。”

    “什么這東西，它可是很好玩的！”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朱有錢跳上車廂，對著那東西騎了上去。

    隨后他掏出一個早已準(zhǔn)備好的硬幣，塞進(jìn)身前，頓時，身下的東西開始一拱一拱地晃動起來：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爺爺，爸爸的mama叫什么……”

    聲音還特別大。

    夏仁面無表情的抬起頭，看著陽光下，朱有錢騎在美羊羊造型的搖搖機(jī)上，玩的很開心。

    四周的路人聽到這突如其來的動靜，紛紛駐足觀看。

    夏仁轉(zhuǎn)身就走。

    “喂，詩晴，別走啊，你上來試試，保準(zhǔn)會喜歡的。”

    夏仁腳步一頓，更加快了速度離開。

    太丟人了。

    “喂！等等我。”

    朱有錢也不玩了，從搖搖機(jī)上下來，追上夏仁。

    “這位先生，請讓開。”

    “不認(rèn)識我了？”

    朱有錢一直笑，也不知道他對搖搖機(jī)的事情是認(rèn)真的還是單純想要逗一下夏仁。

    “先生說笑了，我只是個路過的，在此之前從來沒見過你。”

    夏仁繼續(xù)冷漠。

    朱有錢一臉遺憾的說道：“那真可惜，剛才某個姑娘在車上拜托我的事情已經(jīng)有結(jié)果了，既然你不認(rèn)識我……”

    夏仁停下腳步，瞬間改口：“你叫朱有錢。”

    “嘿嘿。”朱有錢滿臉得逞的樣子。

    夏仁驚訝于他的辦事效率，問道：“調(diào)查出什么了嗎？”

    談及正事，朱有錢收殮了些笑容：“都死了，男的自殺之后，他的妻子也自殺了，至于原因，警署那邊也感覺到蹊蹺，只是殺了一個小偷就搞得夫妻兩人一起陪葬，怎么看都很反常，但是人都死了，根本查不到任何線索。”

    夏仁想到男人臨死前大聲喊出的那句‘為了家人’的話，問道：“他們夫妻還有其他家屬嗎？”

    “只有一個兒子。”

    朱有錢眼中有著些許不確定性：“可是他兒子已經(jīng)結(jié)婚，有正當(dāng)工作，而且目前在外地，有段時間沒回老家過了，直到警署通知，他才趕回家，知道竟然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和他應(yīng)該沒關(guān)系。”

    又這樣，悲劇人偶也是，總到關(guān)鍵點線索斷掉。

    夏仁覺得沒那么簡單，問道：“這么說，他兒子現(xiàn)在在家？”

    朱有錢點了點頭：“今天早上剛回來，警署里做了筆錄，看不出任何異常。”

    他想到了什么，接著說道：“你為什么會對這件事這么關(guān)心？”

    還有，你為什么會扯進(jìn)這種事情里。

    這不該是一個網(wǎng)文作家應(yīng)該有的日常。

    “當(dāng)然是為了找靈感。”夏仁理所當(dāng)然的回答道。

    這個回答，從某些方面來講，沒有撒謊。

    夏仁今天戴上無面者面具出來，只有兩件事，一件事為了把車還回去，另一件就是希望朱有錢能夠幫他調(diào)查一下服毒自殺的男人背后有什么隱情。

    現(xiàn)在兩件事都完成，他也就沒有繼續(xù)留下陪對方的想法了，找個理由就要離開。

    朱有錢=朋友？×

    朱有錢=工具人√

    “搖搖機(jī)你不要？我可是專門買來送給你的。”

    朱有錢感覺很遺憾。

    為什么這么好玩的東西對方會不喜歡呢？

    “你自己留著玩吧，我先走了。”

    夏仁拒絕道。

    他們正好站在公交站牌前，眼看車輛駛了過來，夏仁沒有猶豫，直接走了上去，留下朱有錢在原地直搖頭。

    “大人。”

    秘書湊了過來：“搖搖機(jī)……”

    朱有錢一瞪眼：“當(dāng)然是帶回去繼續(xù)玩。”

    ……

    ……

    自從接觸感染體以來，夏仁還是第一次坐公交車。

    現(xiàn)在是上午時分，車上并不擁擠，他背后別著一個通體漆黑的大撬棍，倒也不用擔(dān)心會有不開眼的癡漢過來作死。

    八月初，氣溫開始轉(zhuǎn)涼，陽光的威力也在日漸衰弱，空調(diào)已經(jīng)關(guān)閉，取而代之的，車兩側(cè)的窗戶都打開著。

    夏仁手拽著拉環(huán)，看著身邊一個四五歲大的孩子穿著鞋在座位上蹦蹦跳跳，身邊的家長就在一旁看著，根本沒有要管的意思。

    “mama，我要吃炸雞！”

    孩子扒著窗戶，望向外面的炸雞店。

    這個動作有點危險，夏仁皺了皺眉。

    “寶貝乖，等下車我就給你買好不好？”

    坐在孩子后座的年輕母親安撫道。

    “不要不要！我現(xiàn)在就要吃！”

    孩子開始哭鬧起來，暴躁的在座位上越蹦越高。

    公交車行駛的速度不慢，他的母親也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電話鈴聲響起，年輕母親低下頭，掏出手機(jī)。

    孩子半個頭都已經(jīng)探出窗外，夏仁覺得自己有必要把他拉回來了。

    他正打算行動，卻有人比他搶先。

    車輛急行中，一直蒼白的手臂從夏仁身側(cè)伸出，摁住孩子的頭，用力……推了出去！

    他的母親抬起頭時，正好看到自己的孩子飛出去的一幕。

    “砰！”

    緊接著是一陣刺耳的剎車聲。

    孩子砸到后面一輛白色轎車的前擋風(fēng)上，直接將玻璃撞碎。

    “啊——”

    年輕母親下意識的尖叫出聲，公交司機(jī)這才反應(yīng)過來，開始踩剎車。

    這一切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夏仁心臟砰砰直跳，他轉(zhuǎn)頭望著車廂內(nèi)，除了孩子的母親，其他人都是一臉意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恐怕只有他目睹了真相。

    “是誰？”

    “是誰伸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