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羅燕看清樓梯口處的人影，松口氣的同時，又不悅地質問道：“秦大爺，你突然進來做什么？”

    “嘿嘿嘿……”

    被稱為秦大爺的看門人低聲笑著，露出滿嘴枯黃的牙齒。

    他的眼睛就像死人一樣，瞳孔渾濁得不成樣子，就像得了嚴重的白內障，不過這似乎并不影響他的視力。

    “一直忍耐著，很痛苦吧？”

    秦大爺望著張祥，嗓音粗糙得像是被砂紙打磨過。

    “秦大爺進來地下室，是要做什么事嗎？”

    張祥似乎預感到了什么，舔了舔嘴唇，眼中忍不住流露出興奮的目光。

    羅燕聽不懂他們打機鋒一樣的對話，但心里卻隱隱有股不詳的預感，仿佛接下來會發生什么極為可怕的事情，趕緊打斷道：“秦大爺，這屋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趕緊回去外面看門！”

    秦大爺仿佛沒有聽到她的驅趕，自我陶醉一般，說道：“我等著一天，太久了。

    眼看著您一天天成長，

    感受著您的邪惡！

    您的力量！

    您的恐怖！

    我就感到無上的愉悅！”

    他表情癲狂，眼中閃爍著危險的目光，一邊說著，一邊掏出菜刀，朝著兩人走來。

    “你瘋了，干什么！”

    羅燕大驚失色，趕緊將兒子護在身后，連連后退。

    “老頭我實在太愚鈍，根本無法看懂圣典上的內容，無法成為您的同伴……”

    秦大爺枯槁的雙手舉起菜刀，繼續朝著兩人接近。

    “你快滾開！兒子別怕，有媽在。你滾啊！”

    羅燕一邊安慰兒子，一邊試圖阻攔對方。

    終于，她們的后退的腳步不得不停下，因為再往后，就是墻壁了。

    秦大爺最后一句話在此時說了出來：“那么，就讓我成為您的一部分吧！”

    話音剛落，菜刀劃過空氣，羅燕下意識地抬手擋在頭上，同時尖叫一聲。

    “噗！”

    菜刀深深地扎進rou里，濺射出一蓬灼熱的血液，噴射到羅燕臉上。

    她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一下，但是預想中的痛疼并未到來。

    “怎么……回事？”

    睜開迷茫的雙眼，眼前的一幕令她難以理解。

    秦大爺站在原地，沒有再上前一步，他雙手握著刀把，但是菜刀并沒有對準自己，而是深深扎進了自己的腹部。

    鮮血不斷涌出，染紅了他的雙手，很快浸濕他的衣衫，順著褲腿流到地板上，擴散出一片殘忍的紅。

    “啊”

    秦大爺仰著頭，表情一點都不痛苦，反而舒展眉頭，發出一聲舒暢的呻吟。

    “你，你，你……”

    眼前的場景實在太過瘋狂，羅燕手指著他，嘴唇顫抖著，想要說什么，但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嘿嘿嘿……

    哈哈，

    哈哈哈哈！”

    秦大爺從陰沉的笑，到最后變成放聲大笑，就如同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終于，終于到了這一天！”

    “來吧，就讓老頭子我，來填補您的饑餓吧！”

    他突然將菜刀從腹部拔出來，架到脖子上，果斷一抹。

    笑聲戛然而止。

    菜刀滑落，秦大爺的身體倒在地上，只能發出“嗬嗬”的聲音。

    但是他的臉上，依舊帶著不可理喻的邪惡笑容。

    一切發生的太快，等到羅燕從呆滯中勉強回過神來，地下室里已經遍布血腥，徹底安靜下來。

    “瘋子，瘋子……”

    羅燕想起那個美得不像話的黑衣女人，秦大爺和曙光中心的校長萊波都是她推薦來的，沒想到就在短短的兩天時間內全都以這種詭異的方式死去，早知道自己當初就不該相信她，全都是一幫瘋子！

    就在她喃喃自語的時候，張祥繞過她的身體，朝著地上的秦大爺走去。

    “祥子！”

    羅燕大喊一聲，拉住兒子的手臂。

    張祥回過頭，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冷漠表情。

    這表情嚇到羅燕了，她下意識地松開手，這才記起，這是自己的兒子。

    他要做的事，自己早就在這兩年內見過了無數遍才對。

    畢竟，這是自己親手養出來的兒子。

    可是，

    不對。

    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的祥子不是這樣的！

    “別去，祥子。”

    羅燕再次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臂。

    “別去，求你了，祥子，你不是這樣的，你還記得兩年前嗎？大學畢業以前，你那時候是多正常啊！”

    羅燕緊緊抱住他，眼角噙著淚光，訴說著之前的點點滴滴，哀求的語氣。

    “媽。”

    張祥輕輕拍了拍母親的后背，說道：“可我真的好餓啊，你就讓我去吃吧，不然兒子會餓死的，真的受不了了。”

    “不要，祥子，不要。”

    羅燕只是摟著他，不斷重復著這句話，一直哭。

    這段時間積攢的壓力，加上剛才秦大爺瘋狂自殺所帶來的驚嚇，使得羅燕緊繃的神經終于崩潰。

    兒子是這樣，丈夫也是這樣，她已經不想給唯一還正常的哥哥添麻煩了。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他們家永遠也不會有未來。

    “媽！”

    張祥加重了語氣，表情也變得狠厲起來，只是摟著他的羅燕根本看不到，也沒辦法留意他語氣的變化。

    “放手！我真的很餓，很餓！”

    “祥子，咱們別這樣了，去看病，好嗎，不信那女人的，她是個壞人，她是個壞女人，咱們去看病，藍星這么大，總有地方能夠治療這病的……”

    羅燕不厭其煩的跟兒子解釋，試圖挽救這個即將墮入深淵的家庭。

    她有多絮叨，就有多愛兒子，愛這個家。

    但，終究是，太晚了。

    兩年的時間，足夠改變許多事。

    足夠，讓一個人蛻變許多次，變成……怪物。

    張祥本就不多的耐心終于被消磨光了。

    “滾開！”

    他粗暴地推開母親，帶著幾分壓抑的憤怒說道：“把我天天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下室里，連食物都不能給我找來，你個廢物！”

    “祥子。”

    羅燕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你怎么能這么說mama。”

    直到此刻，她也沒對兒子生出一點氣來，只以為他是在叛逆。

    任誰被關這么久，都會生氣的吧。

    她安慰自己。

    張祥不再管她，轉身想要繼續朝尸體走過去，羅燕去阻攔，被他一腳踹到小腹，他的力氣很大，這一下直接把羅燕踹得站不起來，捂著肚子痛苦的呻吟。

    冷哼一聲，張祥看都不看母親一眼，轉頭來到尸體前，正要附身進食，一樓的房間再次傳出動靜。

    “還挺隱蔽的。”年輕男人輕佻的語氣。

    “是啊是啊！”

    小女孩稚嫩的童音附和道，從輕快的語調就能聽出來，她很開心。

    “小聲點，別驚動了敵人。”

    又有一個清脆的女聲提醒道，像是還未發育完全的高中生。

    她不知道的是，樓梯直通地下室，她說這話的時候，早就已經驚動了。

    張祥抬起頭，望著樓梯口。

    那里，出現了四個陌生人。

    不，不能算人，這感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