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疾風驟雨
神歷十一月份是一個熱鬧的月份,不僅僅帝國在改革貨幣政策。 大明王朝也在改革。 萬歷在神歷十一月五日,也就是大明農歷十月初一,召開了大朝會。 宣布了《大明革新定國是詔》。 改革內容:一、取消北直隸、山東、河南、陜西、山西、京城,五布政司一府原來的戶籍制度,全部改為民戶。 二、在全國實行征收商稅、在邊境重開市舶司并實行關稅、調整金銀兌換比例為1金兌換20銀。 商稅定為四檔即二十稅一(5%)、十稅一(10%)、五稅一(20%)、十稅三(30%)。 關稅則按照商品類型進行分類,糧食出口二稅一,進口百稅一;布匹、絲綢、棉花、生絲和其他農副產品進出口二十稅一;鐵器或者鐵料出口二十稅一、進口十稅一;茶葉出口五稅一;陶瓷、漆器、家具出口二十稅一、進口十稅一;馬匹牲畜……;玻璃器……;…… 三、開辦工學堂(就是類似于帝國神學堂),建立工部大作坊和巧匠司。 四、五年內全國軍隊改為募兵制,建立新式軍隊、軍武大學堂培訓專門的軍官,萬歷自任大學堂祭酒。 五、取消勞役和雜稅,改收田稅和丁稅,田稅為二十稅一;丁稅分三檔,地少于十畝者百稅一、地多于十畝少于千畝者百稅三、地多于千畝者二十稅一。 還有其他零零碎碎的四條。 所以大明改革方案,又稱為萬歷革新九條。 然而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北方五個布政司由于帝國的影響,特別是被帝國移民抽走大量的軍戶和貧民之后,加上大明新軍的彈壓,改革方案還算比較順利。 但是江南地區卻反應激烈,無數的萬民書、彈劾奏章像秋天的落葉一樣,向北平而去。 特別是對于,萬歷征收商稅關稅和重開市舶司,還有丁稅的階梯式征收這兩條,江南官僚、文人、商人表示無法接受,希望萬歷收回成民,不要與民爭利。 不少金陵言官甚至抬棺上京,要向萬歷死薦。 由此可見江南各省對于萬歷改革的反對意見,是多么激烈。 然而萬歷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在短短的一個多月里面,就流放了不下于三百人,革職查辦官員不下于五十人。 錦衣衛和東廠西廠更是大興昭獄,在各地拼命的捉拿反對官員。 盡管萬歷采用武力彈壓了江南各地,但是江南各地依舊是對于改革陽奉陰違。 東林黨更是以金陵城為中心,對于萬歷改革采取不配合、不明抗、不理睬的冷對抗。 隨著時間的推移,大明南北對立越發的明顯起來。 正在海都辦公的黃豪杰,也看到了黑衣衛傳回到情報。 “朱翊鈞太著急了!這樣會適得其反的!”他緩緩的合上情報文件說道。 “陛下!那我們該怎么做”李方在一旁詢問道。 “靜觀其變!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黃豪杰笑著說道。 他知道萬歷的改革看起來大刀闊斧,實際上卻在兵行險棋,稍有不慎可能引發大亂。 特別是大明龐大的文官勢力,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果然,從神歷一月份開始,大明南方就出現多次小規模的民亂。 而萬歷和一些支持改革的大臣,更是被文人和地方官員暗中詆毀。 大明朝廷或者說萬歷沒有徹底掌控輿論的弊端徹底暴露出來了。 而東林黨之類的文官勢力,則趁機瘋狂摸黑改革和萬歷。 咚咚咚!蘇州城外的李家莊中,五六個小吏,敲鑼打鼓。 然后大聲的向周圍的村民喊道: “大家伙聽著!明年朝廷的稅改了,每人加征二十稅一的田稅和百稅一的丁稅!” “大家伙聽著!明年朝廷的稅改了,每人加征二十稅一的田稅……” “大家伙聽著!明年朝廷的稅改了,每人加……” 小吏不停的向村民一遍遍喊道。 “什么” “這如何是好!” “我家本來就沒有多少余糧了,這明年的稅如何交得上” “……”一眾村民聽了頓時大驚失色。 很快江南各地的民眾便唉聲嘆氣、叫苦連天。 “聽說了嗎”一個青皮混子向幾個農民神神秘秘的說道。 “什么事”一個駝背老農民問道。 “我聽合肥的朋友的親戚在衙門的廚子說,這一次加稅,好像是是天家要重修紫禁城和皇陵!”青皮混子小聲的說道。 “真的假的!” “哎!這世道真是不讓老百姓活了。” “就是!這稅是一年比一年重,希望明年老天爺保佑風調雨順,不然我家只能餓死了!” 越來越多農民聚集起來,不停的埋怨和叫苦連天。 “你們可別說是我說的,我什么都沒有說!”青皮混子看效果已經達到了,連忙腳底抹油。 這一幕幕不停的在江南各地上演。 金陵城中一處大宅中。 “老爺!那些泥腿子已經被我們煽動起來!”一個灰衣仆人正向堂中的富態老者匯報道。 “嗯!下去賬房領一百兩銀子,給下面的人發下去。”富態老者笑瞇瞇的說道。 “好的!老爺!小的這就去!”灰衣仆人連忙下去。 嗑嗑! 一陣敲門聲之后,一個老仆人走到富態老者身邊小聲的說道: “老爺!我已知會了江南各地的富商巨賈,讓他們擇機提升糧價。” “好!哼!我等就是要讓天家知道,這天下不是他朱家一家說了算的。”富態老者冷笑道。 江南各地的官僚、讀書人、富商巨賈又怎么可能善罷甘休,這改革就相當于在他們身上割rou。 而且所有文人都懷著皇帝坐天下、士大夫治天下的觀點。 當然如果他們真的是為民著想,那還說得過去,但是他們維護的是大地主、大商人、官僚和文人的利益,而真正的民眾卻一毛錢的得不到。 要不是他們一直從中作梗,大明的財政就不會陷入死循環,然后不斷的征收底層百姓的稅收,造成官逼民反。 果然沒有過多久,江南各地的大米等糧食的價格就瘋狂飆漲起來。 以金陵城和蘇州城兩地為例,在神歷四年十二月份左右,兩地的大米價格大概在一兩銀子兩石到三石。 然而時間到了神歷五年一月份,兩地大米價格已經飆升到一兩銀子一石半左右。 到二月份,一兩銀子只能購買不到一石大米。 而這個時間又是青黃不接的季節,一時間江南各地更是人心惶惶。 各地告急奏章飛奔京城而去。 同時京杭大運河的漕運也出現了大問題。 好幾處河道便因為船只碰撞而沉船,本就不深的河道被沉船一堵,徹底癱瘓了。 這就導致江南運輸往北直隸地區的糧食無法北上,間接導致北方,特別是京城附近的糧食價格飛漲。 碰!朱翊鈞狠狠的拍了桌子,大聲喊道: “駱思恭!給朕查!但凡查實蓄意破壞漕運者,株連九族!” “臣遵命!”駱思恭連忙回道,說完便告退,顯然萬歷此時正在怒火中燒,他當然不想在這里當出氣筒。 朱翊鈞沒有想到江南各地竟然敢如此膽大包天。 煽動民眾對抗朝廷、蓄意沉船阻斷漕運、官員更是陽奉陰違。 看來江南的糧價飛漲,也和這幫人脫不了干系。 “萬歲爺!息怒!不要為這些逆臣氣壞身子!”陳矩在一旁勸說道。 “大伴!你說江南這些人為何如此貪得無厭,明明已經家財萬貫,良田萬頃,他們不知道大明國庫已經空得可以餓死老鼠嗎整天不與民爭利!難道天下窮苦百姓就不是民嗎”朱翊鈞憤怒的問道。 像是在問陳矩,也像是在問他自己,更像在問蒼天。 陳矩沉默不語,他當然知道江南那些人,恨不得朝廷徹底取消商稅、關稅和礦稅,將所有的稅賦加到農民身上。 農歷新年一過。 大明南北矛盾越發的尖銳起來。 特別是隨著京城的糧價也攀升到一兩銀子一石大米之后,朱翊鈞對于江南各地更是忍無可忍。 元宵節一過,便調動五萬新軍南下江南,同時派剛剛從帝國返回大明的熊廷弼總督江南。 顯然萬歷已經放棄之前溫和的做法,準備武力彈壓江南各地了。 另一邊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也在江南行動起來。 五家涉及故意阻斷漕運的富商被抄家滅族,漕運總督被直接罷免,由改革派官員擔任。 一場席卷江南甚至大明的風暴,已經無可避免的降臨。 最后究竟是改革派革故鼎新,還是保守派抱殘守缺,不到最后一刻沒有人知道結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