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給我滾出來
什么? 發泄獸性? 她的“獸性”,看起來很重嗎? 且這法子聽著當真很狂躁啊。 ……看不出來你竟是這樣的阿鹿! “我知道我知道。”王守仁連忙道:“不如我們一起吧!” 張眉壽:“??” 看不出你是這樣的伯安! 王守仁當下便屏退了幾個小廝和阿荔,讓他們都離得遠些。 張眉壽越看越覺得不對勁了。 雖說她已然瞧清了兩位小友“年幼博學”的本質,可眼下這又是怎么回事啊? 接下來究竟會面臨怎樣的情形?置身怎樣的境地? 她一無所知。 “我先來。” 在張眉壽驚詫的目光下,蒼鹿首當其沖。 只見他雙手合攏在嘴邊,面朝河面,深呼吸蓄力—— “汪!汪!汪! 這叫聲響亮而傳神…… “汪,汪汪汪汪!” 王守仁不甘落后,叫得更為嘹亮,且還加入了一些狂躁的情緒在里面,又兼以搖頭甩腦,仿佛是一條惡犬在撕咬什么東西似得…… “嗚……汪汪汪汪!” 聽著不絕于耳的狗叫聲,張眉壽凌亂于風中,神情呆若木雞。 發泄獸性就是學狗叫——這還真是神一般的詮釋方式啊……恕她孤陋寡聞了還不行嗎? “蓁蓁,快來!”蒼鹿見她遲遲不加入,還催促上了。 王守仁提議道:“我們比比誰一口氣叫的最多最長,好不好?” 蒼鹿點頭:“好,我點三個數,我們一起開始。” “一、二……”小少年邊嘴里吸著氣邊點數。 王守仁一邊做準備,一邊拿手肘捅著仿佛還在狀態外的張眉壽。 張眉壽:“……” 到底為什么要帶她一個女孩子玩這種奇怪的游戲啊請問? 試問哪個女孩子愿意學狗叫! “三!” 隨著這道聲音的落下,三個孩子齊齊地發出了狗叫聲,且還是成串的那一種。 張眉壽發出了自己兩世為人的第一聲狗叫。 緊接著,第二聲、第三聲……也一并發出來了。 “蓁蓁,我來教你怎么叫……” 或婉轉、或狂躁、或奶氣十足……仿佛就沒有他們學不像的。 余暉徹底消失在天地間,夜色初上,稀薄地映在石橋邊排排坐著的三個孩子的背影之上。 河水緩緩流淌著,似乎被一串串千奇百怪的狗叫聲和歡笑聲蕩漾起點點波瀾。 …… 發泄完獸性的張眉壽心情大好地回到家,聽說張鶴齡和張延齡都去了海棠居,她便也直接過去了。 她吩咐阿荔將買回來的小食交給芳菊,讓她尋了碟子擺好,端進里屋。 家中已經用過了晚飯,張眉壽出門前曾說過自己不在家中用飯。 宋氏見她心情好,不再似白日里那般不愿說話也不笑,也就松了口氣。 她笑著將女兒招到身邊來說話。 “母親,父親呢?”張眉壽隨口問道。 “你父親他去了你祖母那里。”想到今日宋錦娘與他們夫妻二人說的那些話,宋氏略有些出神。 她原本尚未想到分家這上頭去,可經長姐這么一提,她竟也覺得分家不失為一件好事。 可丈夫與她不同,不見得會贊同,但丈夫也并未一口否定,而是靜思許久,之后便去了松鶴堂。 張鶴齡與張延齡趴在小幾邊吃東西,時不時不忘遞來一些給坐在榻上的母親和三姐。 趙姑姑走了進來稟話。 她壓低了聲音在宋氏耳邊說道:“老太太以管家不力的名頭罰了大太太,讓她回去閉門思過……另讓大太太暫時將中饋移交給二太太來管,又因怕您不熟悉中饋事務,便讓三太太幫著您一起理事。” 宋氏聽得有些愣神。 張眉壽也聽到了。 祖母這是在敲打懲罰大伯娘,也是在向他們二房間接地表達彌補吧? 若不然,依母親過往的表現,哪個能愿意這么輕易便將府里的中饋交到她手里? 讓大房交出管家權,這于祖母而言,怕是對大伯娘最重的處置了。 張眉壽面色不置可否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點心。 “可我許多年都沒看過賬本兒了。”宋氏十分猶豫。 趙姑姑鼓勵道:“太太以往在閨中時,盤賬盤得比大姨奶奶都快都好呢。有三太太幫您,您上心去摸索幾日,必然很快就能理通了。” 宋氏聽得有些躍躍欲試。 雖說她壓根兒不稀罕去爭什么管家權,更看不上那點兒油水,可有一點讓她十分心動——那就是至少可以讓柳氏丟人憋屈上一遭! 這好歹是件有利無害的事情。 且若她做得好了,沒準兒還能挽救一下自己支離破碎的二太太形象不是? 再不濟,也能打發些時間。有了正事做,總比成日悶在房間里來得——打從斷發之后,莫名覺得精力格外充沛的宋氏這樣想著。 張眉壽卻有另一重思量。 以后分了出去,母親遲早也是要管家的,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練練手。 至于丟了管家權的大伯娘會是什么心情和處境? 這好像輪不到他們二房來多想,若真要想一想的話,那……應當還真挺讓人開心的。 張彥今日剛回到家中,就聽到了柳氏被奪了管家權的消息。 他忍著一肚子怒火質問柳氏是為何,柳氏哭哭啼啼地說了今日在二房發生的事情,只道老太太因此就怪她管家不力,在丈夫面前大喊委屈。 誰知張彥聽了半點抱不住火,當下就要去松鶴堂向老太太討說法,柳氏攔都攔不住。 這一去,自然是碰了一鼻子灰,且張巒也在——張老太太反過來大罵他治家不嚴,連自己的婆娘背地里做了哪些缺德事都沒弄清楚,就來耍脾氣,她當娘的還有一肚子火沒地兒撒呢! 于是,老太太將火氣都發在了這個越看越糟心的大兒子身上。 末了,還逼著他跟張巒道歉。 他強忍著怒氣賠了就不是,老太太又嫌他賠的不夠誠心……因此又將他臭罵了一頓。 罵了之后,又讓他重新道歉! “……” 張彥覺得自己簡直是被輪得體無完膚、顏面盡失,甚至開始懷疑人生了。 到了最后,他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來松鶴堂的目的,反過來不停地捫心自問——他究竟為什么要來這個地方自取其辱! 張彥離去時,整個人幾乎已經被熊熊燃燒著的怒火包圍了。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踏入房內,不顧丫鬟們異樣的眼光,張口便怒喝道:“柳氏,你給我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