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難掩的驚呼聲，尤其是聚集在門外沒有資格進入舞會大廳的人們。

    “是達朗西斯大人！”

    “沒想到侯爵大人也來了。”

    “是啊，海軍大臣已經很少參加舞會了。”

    “還是奎奈德因賽柯文森特大人面子大啊，尋常人的邀請，海軍大臣可是很少會赴約的。”

    雖然從外貌上認不出這位老人，喬伊還是從一陣陣低呼聲中猜到了來者的身份——格里奇達朗西斯一等侯爵，王國海軍大臣、旭日草原及博洛尼島嶼的領主。

    老格里奇在海軍大臣的位置上干了快二十年了，這是一個脾氣火爆很難共事的人，在他擔任海軍大臣的時間里，海軍書記官和海軍部次長換了十幾撥。

    喬伊剛來萊曼城的頭幾天就前去達朗西斯家的莊園拜訪老格里奇，可惜被管家以海軍大臣有重大事情，不方便接待訪客的理由阻擋。

    接待喬伊的，是海軍大臣的管家，畢竟喬伊也是一方領主大人，還不至于連管家都不出來招呼一下，隨便幾個門衛就給打發了。

    喬伊倒是看得很開，漫說一個小小子爵，即便公爵前來拜訪，老格里奇說不接待也是不接待的。

    這里要說一下，爵位與職位是沒有天然對應關系的。爵位是祖先或自身因對國王有過貢獻，國王賜予的殊榮，而職位是國王根據能力或寵信程度給與的獎勵。

    還有爵位低，但官職高的，比如說王國宰相貝貝托夏登大人，其爵位只不過是伯爵，這還是國王念在他辛苦服侍的份上，最近剛剛賞賜的呢。

    而侯爵爵位的格里奇大人，比一般的公爵還要有權勢，以其為人強勢的態度，哪怕宰相大人都要讓其三分。

    所以，今天老格里奇出現在柯文森特家族的舞會現場，才會造成這么大的轟動。

    其實，仔細想想也不會覺得突兀，奎奈德因賽柯文森特也是侯爵爵位，本人身居元老院元老、中央財政官之職，海軍建設經費上需要財政官的支持，奎奈德因賽柯文森特一向以和善著稱，也是僅有的幾個不和海軍大臣打口水仗的財政官。

    當然，不能忘記最重要的一點，柯文森特家族與達朗西斯家族同為圣殿守護騎士家族之一，在塞拉西塔王國，這樣的守護家族姓氏流傳下來的，只剩區區四家了。

    柯文森特家族舉辦的舞會，即便是在以奢侈著稱的塞拉西塔貴族圈內也堪稱奢華。

    作為舞會大廳的整棟建筑是一棟三層的尖塔式高樓，一樓中心舞場處和二樓三樓是中空一體的，一直可以看到頂部的精美壁畫，二樓和三樓兩邊的房間供客人們小憩休息，在上面可以看到一樓華麗的噴水池和舞場。

    晶瑩剔透的水晶燈座吊在舞廳中央三層樓的高度上，上面點燃著數百顆成人胳膊粗細的白色蠟燭，四周的潔白墻面上一層層的擺放著白銀燭臺，高大的燭火將整棟舞廳照亮得如同白晝一般。

    從卡索昂請來的著名管弦樂團在現場演奏著輕快的舞曲，這支樂隊非常有名，曾受邀給卡索昂王室和薩拉斯堡家族演出過。

    眾多穿著整潔干凈的男侍者端著雕花錫壺盛裝美酒和點心翩翩穿梭在人群中。

    喬伊步入大廳，雙腳踩在長絨地毯上，軟軟的羊毛地毯似乎要將整個腳面都包裹進去，從大陸東部奈述地區購入的地毯花紋帶有nongnong的異域風情。

    要論地毯的品質，黑斯廷王國高出奈述，不過黑斯廷曾經侵略過塞拉西塔，在此留下了殘垣斷壁與刻骨銘心的仇恨，要點臉面的貴族暫時還沒人敢明目張膽的用黑斯廷的地毯。

    退而求其次，奈述的手工地毯成為了王都貴族們的最愛。

    這種奈述地毯同樣價格不菲。在摩德的柯文森特府邸中，只有父母的臥室、喬伊的小房間和祖母的臥室才會在床頭鋪一小塊，哪里會像這里，幾乎鋪滿了整個大廳，富貴氣息簡直是撲面而來。

    喬伊一系的柯文森特與萊曼一系的柯文森特也沒有可比性，一方是旁系中的旁系，全靠自己白手起家打拼出來的家底，另一方是嫡系血脈，繼承的不單是這個姓氏的榮耀，還有百年來積累下的無窮的財富和龐大的政治資本。

    奎奈德因賽柯文森特侯爵封地在富庶的西北平原地區，光是大一點的城鎮就是四座，面積差不多相當于半個行省，而喬伊將要繼承的摩德只是一塊狹長的半島，一年賦稅加在一起還沒有奎奈德侯爵治下的一個城鎮多。

    再舉一個更明顯的對比，紅楓葉莊園供奉著兩名勛章法師而毫不吃力，喬伊這面供奉一個伊松森梅爾格林中級法師便感到有些吃不消了。

    科朗坦管家沒有資格進入舞會大廳，同其他賓客的管家仆從一起在外邊侍立等候吩咐。

    也并非所有管家仆人都沒有資格進入，海軍大臣格里奇達朗西斯帶來的那位栗色頭發老管家就有資格陪同格里奇一起進入，從這位管家的華麗的穿著來看，甚至他也是個有爵位在身的貴族。

    紅楓葉莊園的管家登巴巴因賽柯文森特爵位是子爵，雖然他本姓不是柯文森特，可是幾十年來一直盡心竭力的為因賽柯文森特家族服務，不僅獲得賜姓，還獲得了無數人夢寐以求的爵位。

    等到連喬伊的管家科朗坦也擁有爵位的時候，才說明摩德一系的柯文森特家族真正成了豪門了。

    喬伊盡量將頭昂起，他的身高剛好到女子們的腰圍位置，不斷穿梭走動的吊鐘狀的寬裙擦著他的小腦袋。

    舞會中的女人們挽起超高的發髻，上面裝飾極多，貴婦人們的頭發甚至會做成盆景或者船的樣子。

    高聳的頭部裝飾、緊緊的束腰、蓬松的圓裙，在矮小的喬伊面前，投下一個個巨大的投影。

    喬伊不禁感嘆，這個時代的女人不是一般的能折騰自己啊。

    和男士緊身褲、尖頭皮鞋一樣，這種超高的發髻打扮來自于卡索昂。

    塞拉西塔貴族們空有巨額財富，在流行文化上卻沒有自己的特色，一直緊隨卡索昂的腳步，也難怪卡索昂人一直嘲笑塞拉西塔貴族圈都是沒有文化的暴發戶。

    而此時，被暴發戶塞拉西塔貴族視為暴發戶的南方鄉巴佬喬伊遇到了點小麻煩。

    起因只是一個噴嚏，喬伊在人群中尋找母親貝琳夫人，可他個子太矮，視線受到阻擋，一時間沒有尋找到貝琳夫人。

    邁開小步子，喬伊從桌子上端起一個雕花的銀質酒杯，停在一名端酒的男侍者面前，示意侍者給他倒一杯酒。

    柯文森特家族侍從有上百人，侍者是為了今晚的舞會臨時從其他莊園調過來的，之前沒有見過喬伊，見到這個小家伙穿著華美，猜測是跟隨某個家族一起來的，見喬伊向他要酒，略微遲疑了一下，就為喬伊倒了半杯今年份的鮮美葡萄酒。

    關于葡萄酒的起源有眾多說法，比較被大眾接受的一種說法是來自精靈族，是精靈族首先發明了葡萄酒的釀酒技術，并向整個大陸傳播。

    只不過在當下，人們還沒有探索出最佳的葡萄酒儲存方法，第二年份的葡萄酒很容易酸掉。所以當年產的葡萄酒最珍貴，喬伊喝起來覺得味道平淡不少，沒有后世葡萄酒的香醇濃郁。

    現在流行的酒類有三種，一種葡萄酒，主要在上層社會流行。

    一種是糧食酒，因為要占用本就不足的糧食產量，一直受到教會的禁止，僅在少數地區流行。

    另外一種是用甘蔗糖蜜為原料生產的一種蒸餾酒蘭姆酒，產區在塞拉西塔的殖民地南切洛大陸，蘭姆酒口感甜潤、芬芳馥郁，廣受喜愛，只是卡索昂及大陸貴族圈流行葡萄酒，蘭姆酒才在塞拉西塔上層流行不起來。

    喬伊端著酒杯，讓酒液在銀杯內晃了一圈，一種酸酸的感覺充斥在鼻翼間，不是在外面就能看到酒液晃動的玻璃杯，這不是他所來自的那個物質極度豐裕的時代。

    三個并排而行的貴婦從喬伊身邊經過，帶起一陣香風，是一種花精油的濃郁味道，喬伊對異香過敏，重重打了個噴嚏，卻不料身后傳來一陣嗤笑聲。

    “鄉巴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