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公子是善人
蘇阿嬌要幫他洗衣裳,趙晏久想了想那畫面,嘴角一抖:說不上來哪怪異別扭,就是覺的這樣做太不妥。于是,他出口拒絕。 “好啊。” “呃......”俊臉瞬間一垮,迅速的別過一邊。趙晏久咬咬牙根,雙眸緊闔下,心中默念:醉了醉了,嘴瓢了。 蘇阿嬌倒是神色一舒,提起的心定定的落了下去:趙公子沒生氣就好。 又多嘴一句:“請公子放心,這種活我在家常做,定不會把那么好的料子洗壞。” 趙晏久聽了這話卻沒有高興的意思,喉結滾了滾,壓下嘴角。 片刻,他正了面色,捏捏袖子提提衣襟,又順手撩開衽領夾的一縷發,長腿颯颯邁開就往東廂拐去。聽得蘇阿嬌一路乖巧的跟過來,他忍不住放慢腳步,斜著余光去瞧,倨傲又假裝隨口問道:“你剛來,在府里待得還適應嗎?” 蘇阿嬌亦步亦趨的跟著,點點頭柔著聲道:“適應,大家待我都很好。” 趙晏久勾勾嘴角,眉梢一邊揚起,語氣沾了幾分理所當然:“我們趙府待人向來客氣。” 二人就這么行到了房門口。趙晏久腳步一頓,回頭吩咐:“你在門口等著。”然后,他一手推門而入,跟著反手就將門合上。 聽得里間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蘇阿嬌斂眉低目,視線就落到自個腳上蹬的一雙磨得破舊的水紅色繡花鞋,忍不住眼框發酸的分了神。 這些年,都未給自己買過新鞋。真的,太虧待自己了…… 又一會,門從里間打開,一團靛藍袍衫被人丟了出來。蘇阿嬌回神了趕忙伸手去接,愣愣的將衣裳緊緊抱在懷里。 趙晏久換了一身芝白底直身長衫走出來,神情挑剔的打量著蘇阿嬌。見她模樣挺秀氣嬌憨,就是通身穿的太過寒磣,有礙自己的眼光。 ——那蘇康安真是心壞眼拙。 趙晏久蹙起了長眉,漫不經心的問道:“蘇康安為了攀權把你休了,倒還有臉叫你凈身出戶?” 這話正是說到了心酸處,疼的蘇阿嬌秀眉擰成一個結,喉間發苦,出口的嗓音微啞:“我是爹娘……是他爹娘買回來做童養媳的,沒有三書六聘。我一直以為,他會顧念情分……” 說話間,蘇阿嬌的腦袋垂得更低,連瘦削的肩膀也塌拉了下去,整個人是rou眼可見的又喪又可憐。 “那你可真是笨。” 趙晏久嘴上刻薄,但心底終究有些不忍心。他心隨意動的伸出手指停在了蘇阿嬌的頭頂,卻遲遲沒有撫下去。那楚楚可憐的模樣看得他眼眸瞇起,內心糾結一會,最后還是收回手垂在身側。 他薄唇一張,鼻音帶著幾許莫名氣道:“別老低頭,顯矮。” “啊?”蘇阿嬌聽得果然抬頭,一臉傻楞。 —這是在安慰她還是損她啊? 趙晏久抬腳踩著門檻處一塊蓮花紋的石墩子,翹了下腳尖,藏著一股壞勁的笑道:“本公子幫你將蘇康安告去衙門,給你要封和離書如何?管他要個幾百兩銀子回來,反正不叫你吃虧。” 他說的絕對真心,可蘇阿嬌眼眸里俱是困惑,嘴唇翕動,緩緩的問出口:“趙公子,你為何要這般幫我?” 這叫他如何回答?趙晏久有些氣笑。他吐著淡淡的酒氣,眼放遠山,一字一句道:“因為,本公子是個善人吶。” 蘇阿嬌不覺得這是玩笑話,認真的瞧著他的身影,似乎看出了幾分偉岸之光來...... ~ 翌日,趙大善人正坐在梨花木的靠背椅上,盯著案上疊放整齊的袍衫,手指貼在衣料上摩挲,又捏起一角放在鼻尖細嗅,還能聞得到淡淡皂角味。 想了想,他喚了常歡進來。 “你左右無事,去給我盯一個人。” 常歡點點頭,抬眼好奇道:“誰呀?” 趙晏久起身將袍衫放進了衣柜里。背對著他,桃花眸一彎,攝了冷光:“蘇康安。” ——不抓點把柄在手,怎好叫那人乖乖給錢? 話分兩頭,今日沈霄按著趙清淼吩咐,去看望吃壞肚子的霍老翁。而趙清淼則是帶上常喜,去給蔡文景交貨。 王記酒樓。 “下人把貨拉到馬車上了,這是樣品,你且瞧瞧。”趙清淼側目給常喜遞個眼色。 后者迅速攤開一張薄皮宣紙,迎著窗口隱隱透光,稍稍一抖,綿而不脆。 蔡文景還是那副端方儒雅的模樣,接過紙來,一手捏著袖管,一手提起豪筆落墨,韻而不散,心道極好。 “這凈皮宣紙宜書宜畫易保存,但你價格不能壓了,雖是為官府采辦,也不能叫我自個兒填窟窿。”趙清淼淡煙眉下眼尾一挑,坦然的望向他。 明人算賬,倒是十足商賈重利的做派。 蔡文景眼神變了變,擱下筆,捏的袖管一撣,客氣的頷首笑答:“自然。” 正事談完,趙清淼往后疏懶倚靠,閑適的從碟子里揀起一塊豆沙糕,咬了一口,只覺甜的膩人還粘牙。 “咚咚、咚咚!”敲門聲急促,索性改了拍門。 三人面面相覷,常喜先反應過來,疾步上去開門。 “表大小姐?!”她驚呼出聲。 趙清淼咬在嘴里的豆沙糕只得囫圇咽下。驚訝之余眼中犯了疑惑,委實摸不清狀況。 王妍穿著繡梅圖案的寬袖衫百褶裙,白皙俏臉生了焦躁,柳葉眉下一顆紅痣,尤顯清麗動人。 她推開常喜徑直走進來,裙擺曳著掃過地上的灰塵。急著張口,被丫鬟提醒了下,才面色緩了緩道:“你們在談什么?” 趙清淼覺得有必要起身,朝她打了個招呼:“表姐。” 哪知王妍沒有領情,對著空氣翻了個白眼,喉間冷哼一聲。 蔡文景面上也是訝然,急著拉過王妍的手到一旁:“你怎么會來?跟蹤我?” 王妍癟了癟嘴,眼神一下委屈了道:“我若不跟蹤你,怎么知道你跟我表妹這么熟了?你這些日子常常早出晚歸,爹娘問我,我卻不清楚......你讓我怎么辦?” 原來如此。趙清淼聽著,心說的虧自己與蔡文景清清白白,眼下才能坦坦蕩蕩。 蔡文景撓了撓頭,面上捉急的與她解釋:“最近我事忙,冷落你了。你別多想,我與你表妹絕無不妥之事,只是談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