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非紹即術
冀州就這么被袁紹兵不血刃的拿下了,而且還是在袁紹還未到冀州的情況下。 巧在就在袁紹決定讓孔秀帶隊和自己同時前往冀州的情況下,袁珣帶著十多萬百姓浩浩蕩蕩的到達了陳留。 袁紹聽聞之后,推遲了一天前往鄴城的時間,親自在冠軍縣營地外十里迎接袁珣。 袁紹一身很是華貴的玄色綴金線的直裾,外披玄色絲綢大氅,頭戴紫金長冠,腰佩暖玉,長須飄飄,看起來威風凜凜且俊逸非常。 “本初,他們來了。” 就在袁紹翹首以盼的時候,旁邊一身文士服的許攸輕笑一聲。 隨著許攸話音落下,地平線漸起人影,似有大隊兵馬到來,漸漸很多身影在塵土之前若隱若現。 袁紹極目眺望,只見為首二人,一個騎在一匹純白色的高頭大馬之上,面容俊美非常,身著玄色鎧甲,頭戴白玉束發冠,背后紅色披風隨風飄揚,正是他的侄兒袁珣袁君瑜。 而他身邊那位身材敦實,并未著甲,倒是曹cao和他并排而來。 二人身后乃是曹昂帶著一干文士。 而以黃忠為首的武將們跟在文士身后。 等到袁珣和曹cao率隊慢慢靠近,袁紹才看到他們身后近三萬士兵和十數萬浩浩蕩蕩根本看不到頭的百姓隊伍。 袁紹見到袁珣,面露喜色,帶著顏良文丑許攸及自己的親衛迎了上去。 袁珣一看袁紹到來,恭敬的翻身下馬,叉手鞠躬道:“珣見過叔父,看叔父安好,珣便放心了。” 而袁珣背后諸文士將領此時也是隨著袁珣翻身下馬,齊齊鞠躬行禮道:“見過盟主!” 袁紹哈哈一笑,攙扶起袁珣,上下打量他一翻,點頭道:“恩,果然是我袁家麒麟兒,此番出擊洛陽,逼得董賊西逃長安,珣兒功不可沒。” 說著袁紹看了還在馬上皮笑rou不笑看著自己的曹cao一眼,拱手道:“孟德傷勢可曾好些?” 伸手不打笑臉人,曹cao雖然對袁紹要立劉虞為帝的saocao作心中一直有梗,但是看袁紹此番姿態也低,只好在馬上拱手道:“修整幾日,倒也好些,幸而呂布一箭射偏,要不然我倒是見不到本初你了。” 袁紹點頭道:“無礙便好,此番討董,孟德當屬首功啊!”說著苦笑一聲道,“但是孟德你也知曉,這聯軍人心不齊,劉岱貿然斬殺橋瑁導致聯軍分崩離析,我這盟主也當得名不副實,卻是沒有什么可賞賜與孟德的了。” “大家討董皆為的是大漢社稷,說什么賞賜,便落了俗套了。”曹cao面上帶笑,不溫不火的回了袁紹一句。 袁紹眉頭暗皺,略略有些尷尬,曹cao的意思很明顯,大家討董為的是大漢,而不是為你袁家,更不是為你袁紹,賞賜什么的,一來輪不到你袁紹來賞,二來他曹cao也不是為一個賞賜才討董的。 袁紹干笑一聲道:“孟德說的是,不過孟德此番大功,當名揚天下,昔年我等為禍洛陽之時,某便說孟德非池中之物,這次討董之后,天下誰還敢再提孟德乃宦官之后?” 曹cao呵的笑了一聲,面對袁紹提及家事有意無意的貶低,選擇了無事。 曹cao選擇與袁紹同盟倒也不足為奇,年少之時,他、張邈、袁術、袁紹四人交好,皆在洛陽行任俠之事,其中張邈乃是正經青州世家子弟,年少之時接濟四方頗有賢名,也是后來的八廚,張邈和性格豪爽的曹cao乃是莫逆之交。 袁紹和曹cao,一個是宦官之后,一個是袁家庶子,二人當時在洛陽都不太受待見,所以二人的關系也不錯。 唯獨袁術,看不起袁紹,看不起曹cao,唯和張邈關系不錯。 是故曹cao是不可能和袁術結盟的,尤其是在張邈明顯選擇幫助袁紹之后。 此時曹cao能和袁珣一起歸來陳留,說明曹cao在二袁之爭中選擇的還是袁紹,所以他即便對袁紹又百般不滿,也不可能和袁紹撕破臉。 “不過……”袁紹自得一笑道:“韓馥前不久剛剛退位讓賢,將冀州牧的位置讓與吾,孟德何不與我一起北上冀州,一起做一番大事業?” 曹cao看著袁紹的樣子,拱手笑道:“那便恭喜本初了,不過cao這性格本初也知曉,你我二人以友相稱,可能還能相安無事,若是某家成了你的麾下,那我二人便不用做事了,整日爭吵便是。” 袁紹聞言輕輕瞇眼。 亂世已起,現在天下各州郡主官人心浮動,董卓背靠隴西雄踞關中,劉表據說也坐穩了荊州刺史的位置,陶謙在徐州大肆擴軍,劉焉儼然在益州做起了土皇帝,袁術在南陽南望揚州荊州,面北對兗州豫州虎視眈眈,就連非州牧郡太守的公孫瓚也蠢蠢欲動! 群雄割據天下,逐鹿之勢已成定局。 難道就連眼前的曹孟德也想分一杯羹,參與逐鹿? 他憑什么? 憑他手下那幾千殘兵敗將? 曹cao和孫堅在洛陽城外被呂布差點打了個全軍覆沒,若不是袁珣“拼死”支援,二人能不能活著離開洛陽還是問題,是故袁紹心中對曹cao、孫堅,也不是特別看得起。 不過袁紹畢竟不是袁術,他與人相處雖然也能讓人感受到他骨子里來自袁家的那份驕傲,但是態度確實是讓人如沐春風,將禮賢下士四個字做的淋漓盡致。 “那孟德有何打算?若是需要某家協助便指揮一聲,無論士卒糧草,我袁本初絕不推諉。” 曹cao聞言拱手笑道:“那便cao在此謝過本初了,我軍歷經洛陽一戰,也有些傷了元氣,我便客居陳留修養一陣,想必孔公續,張孟卓也不會拒絕我,況且袁公路與本初你撕破臉,必然對豫州虎視眈眈,公續和孟卓二人不善兵事,我留在陳留也可幫助二人抵御袁公路。” 袁紹略略思忖一翻,倒也承認曹cao說得有理,袁紹雖然在心底里也有些看不上曹cao的出身,但是對于曹cao的能力他還是極為認可的,有曹cao坐鎮豫州,一來可抵御袁術北進,而來也可將豫州作為袁紹和袁術的緩沖地帶,讓他可充分的對北方四州擴張。 在討董聯盟分崩瓦解之際,其實二袁之間各方同盟便形成了,支持袁術或間接支持袁術的,如陶謙之輩第一時間便返回各自的領地,孫堅也返回了陽人城據守。 而剩下的如張邈、張超、孔伷、鮑信、劉岱等后面從成皋離去的諸侯們,基本上都成了袁紹的盟友。 尤其是韓馥向天下宣布辭官讓賢與袁紹之后,袁紹同盟也就更為明顯。 不過別看雖然袁紹得了冀州,同盟者甚多,但是袁術實力也不可小覷,首先汝南乃是袁家百年來祖祠所在,全在袁家掌控之下,汝南、南陽更是大漢除冀州外另一個人口糧草充盈的所在,更是漢朝冶金煉鐵集中的地方,武備更是數量嚇人。 可以說汝南南陽二地人口相加,可以比得上很多州治了,比如益州兗州,更別說青州這種常年內亂的地方,甚至比起幽州的人口都不多承讓。 更關鍵的是南陽汝南二地地處中原腹地,南望荊州揚州,北接豫州,東臨徐州,可謂是大漢咽喉之地,是一片進可攻退可守的地方,昔年光武皇帝便是出身南陽,二百余年來,一直被大漢視為龍氣所在,稱為龍興之地毫不過分。 所以若是論硬實力,現在尚未完全接管冀州的袁紹還不如袁術呢! 最為關鍵的是揚州牧一直懸空,雖然劉繇自稱揚州刺史,但是劉繇是個外強中干的草包,他有意和袁紹結盟袁紹都不待見他,怎能會是袁術的對手? 可以這么說,只要袁術想,不出半年,揚州便是袁術的地盤。 這一場討董,讓董卓算是見識到了關東世家的強大,雖然他們一盤散沙,但是散沙集中在一起,也不是董卓能夠抗衡的,所以按照許攸的推測,董卓幾年內不太可能東進,況且若是董卓雄性不失,回到關中的第一件事便應該是西征西涼,至少讓西涼馬騰韓遂和那些大大小小的割據勢力臣服與他,要不然一天后方不穩,董卓便一天東進不得。 也就是說,此番天下大亂,此時已然成為三足鼎立之勢,西邊的董卓,南邊的袁術,還有冀州的袁紹。 而決定著天下誰能問鼎,其實就在袁紹袁術這兩兄弟身上。 非紹即術,還真不是說說而已。 既然曹cao沒有歸附之心,只有同盟之意,那么袁紹倒也不和他多過糾纏,但是在袁紹心中,曹cao乃是他現階段最為堅實的盟友無疑,讓曹cao能夠快速壯大起來,才能夠更好的作為墻壁為袁紹抵擋住現在如巨獸一般的袁術。 至少在袁紹穩定冀州,并且和那北境武夫有個結果之前。 是故二人客氣一翻,曹cao便帶著隊伍離去,只留下了一意跟隨袁珣的曹昂。 “珣兒討董沒遇到危險吧?”應付完曹cao之后,袁紹才有功夫和自己侄兒真正親近一番。 袁珣笑道:“倒也沒有什么危險,也不知是上天眷顧還是如何,此番在洛陽我剛好為了收攏百姓耽誤了西追董賊的戰機,不過卻是誤打誤撞躲過了呂布的阻擊,呂布這番阻擊實在太過突然,即便是我去了,只怕也是丟盔棄甲。” 許攸拱手接口笑道:“君侯宅心仁厚,也算好心有好報。” 袁紹看著陸續到達的百姓,點頭道:“也就是你了,若是我在場,可能也不會想到救治百姓,珣兒和那水鏡先生倒是真的學了一副仁義心腸。” 袁珣看著背后那些面上惶恐麻木的洛陽百姓,嘆了口氣道:“我不似父親叔父一般出身汝南,我生于洛陽長于洛陽,看著董賊荼毒,哪里能不起惻隱之心呢?” “無論如何,歸來便好,不知回歸之時可有困難?” “困難倒是沒有,只是糧草實在是無以為繼,就算加上曹叔父的糧草也不夠了,十幾萬人人吃馬嚼,一天便是幾百石……不要說百姓了,即便是我,在路上也只能一天一頓的控制糧草,要不然來不到陳留便挨餓了。” 袁紹聞言笑道:“糧草一事珣兒不用擔心了,你在路上之時,我以那些庫存的軍械想孔伷換了大批糧食,怎么也夠我們吃到冀州,等到了冀州,咱們也不必擔心糧草一事了。” 袁珣叉手深深一鞠躬道:“叔父未雨綢繆,英明無比,這些天還勞煩叔父管理我這營地大小事務,當真讓珣惶恐。” “哎~”袁紹笑著托住袁珣的手臂道,“你說的這是哪里話?你我叔侄情同父子,我一向將你視若己出,幫你管管這些事情算什么,況且你那謀士戲志才也是大才之士,將營地上下打點的極為通順,我也不過按部就班而已。” 說著,袁紹壓低聲音道:“此番若不是你出謀劃策,我們哪能如此順利將董賊趕往關中,更是兵不血刃拿下了冀州?我為冀州牧,珣兒你功不可沒,你放心,等到了冀州,你想要那一塊郡治,我便將那郡治與你,你當個太守,你手下這些百姓也有了棲身之地。” 袁珣笑道:“我可不會和叔父你客氣,哪個地方富庶我可就先選了。” 袁紹哈哈大笑道:“你那性格我怎不知,隨你選便是!即便你要魏郡太守,我也與你!” 魏郡太守! 袁紹倒是大度啊! 冀州州治便是魏郡,魏郡的郡治便是鄴城,袁紹前往冀州,肯定將幕府置于鄴城,那么魏郡太守就相當于河南尹這種職位,已然算是袁紹手下太守之中職位最大的了。 況且魏郡倍就是冀州中心,物資豐足,人口眾多,安置袁珣手下這區區十幾萬人也不過是小事一樁。 最關鍵的是魏郡太守這個職位背后意義非凡。 自漢代分封制形成以后,一般按照皇室順位,分封的離都城越近的皇子越受寵,甚至在第一順位繼承人有問題后,這些分封最近的皇子便是下一順位的繼承人。 袁紹此舉不但將冀州之最給了袁珣,更是告訴天下和手下,袁珣很可能是繼承他袁紹衣缽的人。 不過袁珣自己清醒得很,實際上袁紹這種模棱兩可的做法,更多的是需要拉攏他,畢竟袁珣手下士兵戰斗力天下屈指可數,這是所有參與過討董諸侯心中的共識。 袁紹能不忌憚? 只不過因為袁紹重情,忌憚的表現在于親厚拉攏上,還未到提防克制甚至打壓那一步。 不過…… 魏郡雖好,終不是吾鄉……! 想要逐鹿,勢力必然不能在袁紹眼皮子底下,魏郡固然富饒無比,但是袁紹若是對袁珣起了防備,暗中做動作也太過容易。 聽調不聽宣才是袁珣心中的目標! 所以袁珣打了個哈哈,也未答應,也未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