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羽一愣。

    尙輕見他沒有搭話便繼續道：“還有，四羽閣的主人我們的師父不是人類，這個消息任誰聽到都會震驚吧，如果這個人還極有可能是自己的生身父親，可想鶴舞受到了怎樣的沖擊？”

    尙輕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中也是一愣，她看著化羽突然意識到昨晚百里孤也曾坦言這孩子本也是妖身，化羽當時聽得分明，但他似乎對此并沒有什么反應，是這孩子心大根本不在意，還是不相信，或者他早已知曉？

    化羽也看著尙輕，心中想的卻是另一番，他暗自嘆了口氣，默念道：

    “信？上山以前這些亂七八糟的我可斷然不敢相信，但如今莫說兩百多年，活得更久的我眼前就有一個；非人類？我眼前這位又當如何界定？”

    見化羽沒有說話，尙輕以為是自己剛才的話觸碰了他的神經，于是轉過身來到床邊，又仔細探了探鶴舞的脈息，然后說道：

    “放心，她這樣子的確只是熟睡。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但可以確定并無性命之憂。”

    化羽此時也跟了上來，他瞥了尙輕一眼，嘴里嘟囔道：“又不是醫者，假模假樣的……”

    尙輕聞此言真想抽他一巴掌，只得安慰自己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罷罷罷，好歹也年長人家一千幾百歲，若真動怒就太小家子氣了。”

    化羽嘴上雖然那么說，但心里想的卻是閻王殿上的人說沒有性命之憂肯定就錯不了，于是問道：

    “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就這么任她睡著？”

    尙輕搖了搖頭，“不可。雖說性命無礙，但她這樣實屬不正常。別的不說，尊主那一關就過不了。”

    “那我們趕緊告訴師父，讓他看看是怎么回事，或許就有辦法呢！”

    尙輕一抱胳膊轉身就走，邊走邊說：“這件事我和你都不方便去說，還是讓這里的侍婢去回稟地好！”

    清風徐來，薄霧繚繞，海棠花的紅艷與竹樓的翠色相映成輝，還是那般濃墨重彩的畫風，是他的風格。燕翔款步走在海棠山莊的竹橋上，眺望四周美景心情說不出的滋味。

    “貴客來訪，何不移步閣中小敘？”棠洛的聲音穿過花海依舊動聽。

    燕翔不自知地笑了笑，于是走下竹橋登上翠閣。

    壺中的水正在沸騰，棠洛款款撫琴，琴音遮蓋了水沸騰的聲音。聽到燕翔的腳步聲他說道：

    “輕而易舉就破了我的結界，閣下修為棠洛佩服。”

    看著棠洛的那一刻燕翔有些失神，那日在橋上與他擦肩而過便已認出，只是緊接著就出了化羽的事。今天聽尙輕講起，才確認棠洛接近虛禹果然是為了《修元經》，并且為此在四羽閣中埋了根那么久的暗線。

    燕翔不禁想起昔日的棠洛，他是萬妖谷中最風姿俊逸的美公子，令無數女子為之著迷，也令無數女子心生妒忌。那時的他眼波清瑩，個性恬淡，是最單純明朗的。

    他和畢恒，一個是雅致俊秀的花妖，一個是粗獷豪放的虎妖，如此性格迥異的二人一言不合就“大動干戈”，卻在吵吵打打中成了最為要好的朋友。想到這里，燕翔止不住有些心酸，尤其他看到棠洛那雙空洞無神的雙眸，更是心痛難耐，唯有用一句：“水沸了。”來掩蓋此時的情緒。

    棠洛輕輕一笑，隨手滅了爐子上的火。“請坐。閣下來得正好，新采的花瓣，等水涼卻些泡茶最好。”

    燕翔于是在他對面坐下，從方才起他就一直在糾結要不要相認，但心中始終拿不定主意，于是依舊隱藏著身份。

    棠洛一邊泡茶一邊說道：“閣下肯來，應是想好了要與我們聯手是嗎？”

    燕翔卻反問道：“你要的只是《修元經》？”

    “閣下呢？為的不也是此物嗎？”

    燕翔想了想，回道：“此乃仙家之物，虛禹小兒不該據為己有。”

    “所以，你是仙家派來的？”

    “不能說！”

    “那好，我不刨根究底。閣下雖然對我有所保留，但既然我決定邀閣下共事就會拿出最大的誠意。實不相瞞，我要《修元經》也并非只為得到此物，我真正想要的是一個交代。如果閣下真的為仙家謀事，那么我若相助事成，到時還希望閣下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事？”

    棠洛笑了笑，“我棠洛做事向來無功不受祿，待事成之時再說不遲。閣下，請喝茶！”

    虛禹聽到消息趕往鶴舞的臥房，看過之后他嘆了口氣，“這孩子近來本就身體虛弱，還要強行修煉，以致心力透支太過嚴重，現在這個樣子是她身體本能反應，是暫時的休眠，但看情形，怕是要休養一段時間才能蘇醒了。”

    聽到這個結論化羽并未生疑，他想到尙輕所說的可能是她下意識本能地不愿醒來，不想面對現實，看來極有可能。如果真是這樣，睡一覺也好。可她的身子，她的病……

    于是那天夜里，化羽再次召喚尙輕。那時，尙輕正和燕翔討論密室的事情，尙輕提到這座密室里一定有一個暗藏的之前一直被忽略的地方，既然無名居被翻了個遍都不見《修元經》，那么極有可能是被藏在那個隱秘處。

    如今，既然決定與棠洛聯手，不如集聚大家的力量一起從不同密道進入共同尋找那個隱秘所在，棠洛眼睛不方便，屆時，可以請他穩住虛禹，必要的時候在外面施援。

    只是，這一次動靜太大，如果失敗極有可能徹底暴露，到時候免不了一場正面對決，那便是我們之前最不想面對的情景。

    正在此時，尙輕聽到化羽的召喚。面對燕翔的詢問，她挑了下眉毛，回了句：“是你兒子！”

    看著尙輕的背影，燕翔心中有種莫名的疑惑，她對化羽還真是上心，但這不正是自己要求的嗎？也是尙輕對自己的承諾，她信守承諾，恪盡職守沒什么不對。

    一陣風起，窗欞被吹響，一個眨眼尙輕已經出現在眼前，沒等化羽反應過來那把絕跡彎刀已經橫在了他的脖頸間。

    “你小子又做什么妖呢？再沒事找事，信不信我送你去見閻王？”尙輕劍眉怒挑，語氣甚是凌厲。

    化羽呵呵一笑，心里暗道：“尙輕大人，不用這么敬業愛崗吧！”表面上卻擠眉弄眼，滿臉諂媚道：

    “好jiejie，只有你能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