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齊瑞氣得差點沒背過氣去，自己可是放下顏面替她推托，結果就被她一句“樂意”瞬間破功。

    可是大殿之上，當著對方使臣的面，君無戲言，說好了只要公主點頭這樁婚事就算定下了，這回可讓自己如何再挽回？而且，既然來使見過了荼蘼，必定向木之宇隆如實回報，那樣一來木之還能罷手嗎，定是非荼蘼不娶了。

    齊瑞心亂如麻，匆匆送走來使趕緊把荼蘼拉到身邊一問究竟。畢竟，不久前她還為了道聽途說的和親之事而發脾氣，甚至私自出宮，這才幾天怎會輕易就同意了？莫非是——今天自己動手打了她，這丫頭心生怨念才故意的？想來應該就是這樣，否則他想不出其他的理由。若是如此，這孩子也是傻到家了，可話說回來，還不是這些年自己給慣的？算了算了，說一千道一萬，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可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句：“為了賭氣賠上自己的終身幸福，丫頭啊，你這回當真不后悔嗎？”

    誰知荼蘼一臉的不在乎，應道：“那大宇王長得確實可以，又是一國之君，號稱是北方的大英雄。既然我總歸是要嫁人的，嫁給這樣的人做一國的主母，想來不會有比這更好的選擇了吧？”

    “你當真這樣想的？不是為了跟朕賭氣？”

    “賭氣？當然不是！”荼蘼回答得倒是果斷，“一來，做王后沒什么不好，二來，身為公主，從小被子民們錦衣玉食地供養，能用一己之身為國家做點事情，也算是值得。所以，我想通了，這樁婚事我樂意！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

    “我的嫁妝要自己置辦。”

    “你要什么朕都應你。”

    “我還沒說完呢。所有陪嫁宮人我來定，我還要一位將軍護送我北去，這個人選我要親自挑選。”

    “好。朕準你在辛芒帳下任意挑選！”

    于是，父女二人誰都沒再提起那件事，而與大泱的和親事宜就這樣戲劇化地被敲定了。

    走出大殿，荼蘼回過頭狠狠地朝身后看了一眼，這一回她是當真打定了主意，而在兩個時辰前一切還不是這個樣子。

    遭受了父皇的責打和辱罵，荼蘼滿心委屈癱坐在地上，整個人恍惚不知所措。這時，一扇裙擺蕩到她眼前，那人慢慢俯下身去，荼蘼這才看清正是水月閣的掌事宮女。

    只見她看著荼蘼落魄的樣子嘴角卻是一揚，輕言道：“公主莫要難過，皇上發脾氣也是應當的。”

    一句話勾得荼蘼火冒三丈，斥責道：“你是什么東西？滾出去自己掌嘴！”

    那宮女卻在原處沒動，而是繼續道：“公主就不想知道皇上為何生氣嗎？”

    荼蘼這才有些警覺，于是抬起頭回道：“你想說什么？”

    “奴婢想跟公主說一個秘密。”那宮女說話時眼神顯出一絲猙獰，讓荼蘼只覺得后背寒氣直冒，但還是按耐住讓她說下去。

    “知道您的母妃是怎么去世的嗎？當年，殿下的母妃可是皇上最寵愛的姬妾。但是，皇上為了爭奪太子之位卻甘心讓她去服侍先皇。據說，當時皇上就站在窗外，殿下的母妃就像您剛才一樣……”

    “混賬！”荼蘼氣得從地上站起來，怒罵道：“賤婢，膽敢造謠污蔑父皇、母妃！誰指使你這么干的？”

    那宮女卻不慌不忙，應道：“公主方才也說了，奴婢是卑賤之人，哪里有膽量無中生有，又有什么理由編排那些不堪之事。奴婢只是一時不忍看公主那樣，才斗膽提醒公主，凡事當收斂一些。皇上如今對公主的寵愛完全來自對皇妃的愧疚，若有一日生了變數也未可知，要知道，那件事過去不久皇妃就莫名薨逝了。對于這件事，當年江北芮王府的許多老人都知道，只不過他們大都留在了江北，即便進了宮的又有誰敢說起呢？”

    “別人不敢，你就敢說？”

    “這——奴婢其實也正后悔呢，怎么就一時多嘴！哎呀，公主還是忘記奴婢方才的話吧！”

    “好啊。既然多了嘴，那你敢發誓所言非虛？只要你敢用自己的性命發誓，那我權當沒有聽到過！”

    那宮女見狀便跪在地上，舉起三根手指真就指天發了誓。

    “既然發了誓，那就起來幫我梳妝整理！”荼蘼說著披上衣服朝梳妝臺走去。

    待妝容整理妥當，荼蘼起身走了出去，她站在門前高聲喝道：“來人！大膽宮女忤逆主子，拖下去縊死！”

    處置了那婢女，荼蘼便起身去尋父皇。這一路上她也沒有十分想好，究竟要不要跟父皇挑明詢問個究竟。就在她遲疑的時候聽到了大泱來使的消息。某一剎那她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與其跟父皇對質這般不明智的冒險倒不如親自去趟江北，反正這座皇宮她早待膩了，相比之下還是她生長的江北親切。

    而且，如果和親公主半路失蹤，那么護送之人必是重罪。如此一石二鳥，或許還是三鳥的計策才是上乘。

    再說化羽追著那妖氣跑了很遠，也就是他才能在這深宮內院中如入無人之境。眼看著已經到了冷宮居處，那妖息也就在此停了下來。化羽止步巡望四周，目光定格在一棵老樹枝頭，那上面落著一只烏鴉，一對黃眼球閃閃發亮。

    “原來是你啊！”化羽笑道，“一只將成未成的小妖，難怪還無法自如控制妖息。瞧你現在那明顯衰弱的妖息想來也是興不起什么風浪的。不過，我可警告你啊，日后不管修行到什么境界，都不可做傷天害理之事，否則，是不會有好下場的。小爺我就第一個不饒你！”說罷轉身大步離去。

    化羽剛一離開，從大樹后面走出一人，月白色的衣衫上描著墨色花紋，一張臉棱角分明，一對劍眉好生俊朗。他看著化羽漸行漸遠的背影，冰冷的眼神意味深長。

    化羽想起公主的邀約趕忙往水月閣趕，剛到門外，就見兩個內侍拖著一個宮女正往外走，那宮女口鼻流血儼然已經沒了半絲氣息，再仔細辨認那不正是方才接待自己的女官嗎？怎么這一會兒的工夫就成了具尸體？

    化羽不解趕忙就近拉了個人來打探，才聽也不知什么原因就被公主下令處死了。化羽這下心中一驚，對荼蘼公主的感覺一下子到了厭惡的地步。起初只覺得是刁蠻任性的小女孩兒，后來發現還是個冷漠之人，如今看來根本就是狠毒婦人嘛！這樣的女子也真是白瞎了上天給的一副好皮囊！

    想到這里，化羽真是多一句話都不想跟荼蘼說，于是掉頭就走，如果皇上怪罪就怪罪好了，反正這個公主自己真是不想再和她有任何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