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話 未來的大泱王
化羽低頭看著胸前的血跡,那是蒼雅臨死前緊緊攥住他的衣襟留下的。 “騙子!都是騙子!”蒼雅的聲音和那滿是仇怨的眼神在化羽腦海里揮之不去,他的胸口被憤懣和羞辱沾滿,卻無處宣泄。 東陵王經(jīng)過他面前,嘴角抽搐了一下卻沒言語,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也是,死去的本就是個見不得光的人,他又如何發(fā)作? 但化羽卻恨不得沖上前質(zhì)問他究竟都隱瞞了什么?到底有多少事他撒了謊或是不敢言明?但他畢竟不是十年前那個莽撞少年,久經(jīng)沙場的他清楚這一戰(zhàn)已箭在弦上,大戰(zhàn)在即主副將之間絕對不能失和。所以,縱有萬千疑問也只能暗壓心底。 決戰(zhàn)之日很快就到了。大宇王的確勇猛無比,是一個難對付的對手,那一戰(zhàn)殺得天昏地暗,死傷無數(shù)。化羽從未打過如此內(nèi)心充滿不確定的戰(zhàn)役,但為了萬千將士的性命,他不能后退。 大宇王見大勢已去,為保存實力掉頭向朝京撤退。誰知,朝京城下城門緊閉,城樓之上連半個人影都看不到。大宇王的軍隊瞬間成為一支孤軍,而身后大熵軍乘勝追擊已經(jīng)逼近。大宇王是何等驕傲一個人,面對此境地他孤注一擲,率軍與大熵軍拼一死戰(zhàn)。 高高的車駕之上,東陵王盯著大宇王驍勇的身姿,他知道即便他再勇猛化羽也定能將其擒獲。 “拿我的靈羽箭來!”東陵王命令道。 這一戰(zhàn),東陵王的手上還未曾沾染血跡,他將三支靈羽箭搭在弓上,瞄準(zhǔn)大宇王,一身的修為霎時間幾乎都集聚在那三支靈羽箭上。放箭之時,似有人看到東陵王的指縫間升騰著熱氣。 那三支靈羽箭應(yīng)聲飛出,穿透大宇王的鎧甲,正正地穿過他的胸膛。 東陵王不出手則以,一出手便射殺敵軍主帥,大熵軍一時間熱血沸騰,士氣高漲。大宇王一死,大泱軍立刻潰不成軍,紛紛繳械投降。面對勝利,化羽心里卻如何也高興不起來,他回頭朝主帥的車駕望去,似乎突然間明白了辛芒對東陵王的評價,這個人的確令人“害怕”。 城門打開,烏珊娜王后率隊出城,獻上國璽,奉上降表,表示臣服大熵,聽候大熵皇帝陛下發(fā)落。 夕陽給城樓沐上一層嫣紅,化羽迎風(fēng)而立眺望遠方。戰(zhàn)場早已被打掃干凈,但廝殺聲似乎猶在耳畔,掌上沾著的鮮血也好像沒干。 化羽將自己受命護送荼蘼公主前往大泱和親后發(fā)生的所有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在腦海中回放,他自問身經(jīng)百戰(zhàn),也算得上有勇有謀,可為何在這些事情上卻仿佛困在局中,竟然無法看分明? “師父!”依舊略帶稚氣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化羽側(cè)目一看是木之佐佐,于是向后退了一步施禮道:“月山君。” 木之佐佐想笑卻又似乎笑不出來,淡淡問道:“師父何時如此生分了?” 化羽的回答也很平靜,“您是大泱的小王爺,我只是一介武夫,實在高攀不起?!?/br> “好吧,既然如此會令你不自在,那我就稱一聲金將軍,總行吧!”說著木之佐佐嘆了口氣,手扶城墻說道,“其實在我心中,一日是師父,這輩子便是。即便情分淡了,但我還是會記在心里。” “月山君,”化羽剛要開口,卻被木之佐佐抬手打住。 “比起這個稱謂,我更愿意聽一聲佐佐小王爺,總覺還帶著點親切?!?/br> “當(dāng)初的佐佐小王爺已經(jīng)今非昔比,令人不敢小覷?!?/br> “今非昔比?或許我從來不曾變過?!?/br> “是啊,你不曾改變,只是卸下了偽裝。明明身手了得,卻要故作笨拙;看似重情重義,出手相助卻是另有圖謀。這樣的佐佐小王爺才是名副其實的大泱月山君。” “沒錯,我是騙了你??墒?,身在這王庭之中,一天天一年年地活下來,每一天又何嘗不是在演戲?” “我不懂王家苦樂。但我知道,月山君演得一出好戲,烏珊娜王后更是運籌帷幄,把控全局,令人佩服。” “哦?”木之佐佐輕輕笑了一下,“此話怎講?” “烏珊娜王后忍辱負重,委身大宇王,我想為的就是今天吧?她先將消息放出去,讓天下皆傳大宇王生性好戰(zhàn),不服大熵,而王后愛好和平,欲與大熵修好,這才勸得大宇王主動與大熵聯(lián)姻。如此一來,天下皆知王后賢名。待兩國真的開戰(zhàn),責(zé)任也都在好戰(zhàn)的大宇王。一朝兵敗被殺,王后更是擔(dān)負起和談之責(zé),與大熵重新修好,為大泱換來和平,自是受百姓愛戴。只是,你們就如此相信東陵王,就不怕他不信守約定,揮師北上,一舉蕩平大泱?” “大戰(zhàn)之前,母后的確見過東陵王。東陵王是個聰明人,你們的皇帝更是個聰明人。北地幅員遼闊,氣候惡劣,常年來三國鼎立而居,唯一與大熵接壤的就是大泱。大熵不會滅了大泱,去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但你們的皇帝也絕不希望大泱被一個正值壯年,又野心勃勃的人統(tǒng)治。他需要順服,需要有人幫他穩(wěn)定北地。顯然,故去的大宇王不是他想要的人選?!?/br> “所以,這是皇上和烏珊娜王后定下的計謀?” “母后從未見過大熵皇帝,而且她身居后宮,如何合謀?只不過是各取所需,不謀而合?!?/br> “那和親呢?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幌子,從安北公主的鑾駕抵達邊境,你們便伺機破壞,想要劫持公主,好逼大熵動手?所有的一切,不過是給兩國開戰(zhàn)找個借口?” “母后的確希望阻撓和親。不過,邊境地帶出事,總歸說不清楚。這種沒有十足把握的事我們是不會做的。” 當(dāng)日那些蠻人不是大泱派去的?化羽心里泛起了嘀咕,難道真的是山匪?可他們明明就是沖著荼蘼公主去的。至少說明有人提前散播了公主途徑的消息。事到如今,木之佐佐也沒有理由抵賴??扇绻皇撬麄冇謺钦l?難道真如木之佐佐所言想要阻撓和親的還有大熵的皇帝? 化羽心頭一顫,忙又問道:“那公主婚典當(dāng)日呢?如果不是我?guī)ё吖?,烏珊娜王后是不是就要動手了??/br> “沒錯!”木之佐佐回答得倒不含糊,“即使當(dāng)天不動,公主在大泱的日子也不會長久。所以,那日我很感謝你帶走了安北公主?!?/br> “感謝?”化羽鄙夷一笑,“此話倒是好笑?!?/br> “一點都不好笑。我是真心希望安北公主安好。所以那日,即便沒有母后的授意,我也會幫你們逃離。”說著,木之佐佐輕挑嘴角,一臉的篤定。 化羽看著木之佐佐那稚氣未脫的雙眸不覺笑笑,“所有的一切果然都在烏珊娜王后掌控中。只是不知道,王后育有三子,這未來大泱的王會是月山君呢還是你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