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蒼樂煞有介事地晃了晃腦袋，然后嘴巴一咧哈哈大笑起來，“瞧把你緊張的！放輕松，放輕松。”

    化羽看著蒼樂覺得他著實浮夸，于是淡淡地回道：“我挺輕松的。什么事情，仙上直說無妨！”

    蒼樂見自己的賣力表演沒有得到配合，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一本正經道：“就是每個弟子修成以后都要到凡間歷練一番，所謂最后的修行，題目和考評都由自家師父定。要說蒼清崖老頭兒對你還真是偏心，給你的題目是去凡間做滿九千九百九十九件好事。禁忌一不得使用術法；禁忌二就算懲治jian邪亦不可傷及凡人性命；禁忌三不得為做好事而自行制造事端。以上便是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不是簡單到令人發指？”

    化羽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他想起少時和百里先生共處的時光，后來才得知百里先生那段時間就是在凡間修行，還的確因為擅用術法被自己的仙師懲罰，在凡間的修行時間一延再延，原來是仙家的規矩如此。

    化羽自己正想著，蒼樂見他沒有反應以為是不以為然，便強調說：“你還別不信，這做好事的設定也太籠統了，如此說來不論大小但凡是善事有一件算一件，只要勤快點要不了不久你就能回來位列仙班了。真是自己親手帶出來的徒兒，由此可見老頭兒護犢子護得可真是明目張膽。”

    聽著蒼樂那充滿酸味兒的語氣，化羽笑道：“聽仙上這意思，凡間修行本當不易啊？”

    “那是自然！”蒼樂一下子又打開了話匣子，“就拿蒼生他們幾個說吧。他們本都是在別處修行有所成就的半仙，當時蒼無境初立需要充門面，便被指派過來接受升仙前最后的考評。所以嚴格說我家尊上和老頭兒都不算是他們正經的師父，可當時的考題卻是老頭兒出的。

    還記得蒼生被派去最窮的村子務農，愣是花了一個凡人半生的時間才把一塊鹽堿地變成良田，收獲了平生第一次豐收；蒼添就更奇葩了，他帶著一群北地長毛羊萬里迢迢去和南地的短尾羊配種，那一路的遭遇想想就——反正是一來一回耗去二三十年光景，羊群都更新換代不知多少次。哦，現在咱們北地的短尾長毛羊就是他的成果。”

    蒼樂平時的形象還算正經，可只要讓他打開話匣便像奔流的江水滔滔不絕，化羽聽著有趣便忍不住問道：“那敢問仙上當年是？”

    “我呀。我可是正經跟隨我家尊上修行的親傳弟子，不過當初的考評據說是老頭兒給出的主意。他竟然讓我——上戰場！不能使用術法還不能傷害凡人，哎，兩軍交戰你說有不能殺敵的兵嗎？要么被敵軍殺死，要么被自家將軍軍法處置，反正是忍辱負重，九死一生。”

    蒼樂說著仿佛回憶起曾經的心酸，真就鼻頭眼窩一起酸爽起來。

    化羽這下子明白了，明明身為一境副仙，大家卻不尊蒼清崖背地里都叫他老頭兒，原來這結是在這兒啊。唉，人緣這么差徒兒也是沒轍嘍。不過，如此說來蒼清崖對自己的確是關照了，化羽想到因為自己害他被罰再次愧疚難當，于是忍不住問蒼樂：

    “仙上，我把無邪殿給燒了，聽說尊上和師尊都因此受到連累被天帝責罰，可是當真？”

    話題陡然轉換，蒼樂卻是無縫銜接，立刻回道：“每個仙境都有三大主殿，此乃標配，頭回聽說練功把主殿給燒了，聽說把天眼仙官都給驚了。這么出彩的事天帝想不知道都難，想不給懲處也是說不過去。不過還好，尊上當值天機閣期間頗有政績，凡間太平繁榮，天帝和諸位天尊享受的供奉和香火倍增，天帝因此對尊上格外抬愛，所以只是嚴厲斥責了一番。

    至于老頭兒嘛，他把責任全部擔在自己身上，因此天帝罰他三百年不得晉升，原定要給的尊號也暫緩不提了。喂，瞧你這表情，真的不用太內疚。老頭兒自封神也不過三百余年，以他的修為和資歷若是有爭名逐利之心早不該是如此境遇。所以說，是老頭兒自己淡泊名利，這點懲罰對旁的仙家來說可能會痛心疾首，可對他而言也就是一笑而過。”

    雖然蒼樂和蒼生提起此事都是一樣的輕松，但化羽卻不能因此就等閑視之，他雙眉緊蹙尋思著在凡間常聽的一句話：“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或許仙家不會同凡人那般市儈逐利，但涉及榮譽真的能夠不在乎嗎？

    想到這里，他還是追問了一句：“你剛說的尊號只是暫緩，就是說我師尊后續還是有機會爭取的，是吧？”

    蒼樂噗嗤樂了，“你怎么就偏關心尊號？我都說了老頭兒他連晉階都不上心還會在乎一個名號？”

    看著化羽依舊茫然的表情，蒼樂一叉腰道：“看你這樣是真不懂啊？想來你這百年也只顧修行了，別的什么都沒上心。反正很快我們就是仙友了，關于這仙家階品規制，我也該好好跟你說道說道，免得以后鬧出笑話丟我蒼無境的顏面！”

    說著蒼樂左右看了看，找了把椅子干脆坐下，不等化羽有所表示，他一抬衣袖掏出一把茶壺自斟自飲起來。

    化羽不由樂道：“您這還自備茶水啊？”

    “嗯，我們無極殿的仙茶最是可口，你要不要嘗嘗？”

    化羽趕緊擺手，“不用不用，您說話比較辛苦。”

    “也好，反正帶的不多。”蒼樂說著抿了口茶，一臉的愜意。這才清清嗓子開始講解：

    “修行除了研習術法最重要的就是修煉靈元，修成靈元便擁有了長生不老的半仙之軀，這個時候由師門報請天家獲得天帝恩準即可錄入仙譜，這就是入仙籍，也就意味著成仙了。此后的一舉一動皆會在天家備案，此生仙途便由天家掌管。

    對大多數凡人來說修行艱難，成仙不易，但對于你這般天資超凡又時運不錯的家伙來說似乎也沒那么困難。不過，你不要以為成仙就算萬事大吉了，入了仙籍只能說明已脫胎換骨，仙途漫漫才是開始。接下去你首先要爭的就是仙號，有了仙號才是正仙，才能在凡間設廟堂享受香火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