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羽一愣，九哥哥的突然開口讓他又驚又喜，此時，不論她說什么都不重要，哪怕是罵他一頓都是好的。

    可九哥哥接著卻說：“可是我也不想忘記。今天的事，一幕幕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br>
    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中擠出，滿含著恨意。

    化羽心中難受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正如他方才所說，他沒有立場勸她，即便是真心實意，即便是為對方著想，他依然說不出口。

    “我好恨！”九哥哥繼續道，“可是，我竟不知道該恨誰。這筆賬應該記在誰頭上？是整個仙門，還是——”說著，她抬手向空中一指。

    化羽心頭不禁漫過一絲恐懼，這個女孩兒的性格太剛了，可是，她有說錯嗎？那難道不正是天帝的御令？只不過，與天庭為敵是一件多么危險的事情，他真的不希望九哥哥因為仇恨把自己搭進去。

    不對，自己怎么會這么想？將心比心，站在九哥哥的立場難道不該恨，不該記這個仇嗎？自己何時變得如此膽怯，還是因為自己是仙，便天然地站了隊伍？

    想到這里，化羽不禁喃喃說道：“仙魔之間為何非要走到這步？”

    九哥哥用手墊著腦袋，她瞟了化羽一眼，緊跟著問了句：“你為什么在這兒？”

    “??？”這個問題讓化羽猝不及防。

    “你也是來蕩平魔界的天兵？”

    “當然不是！”化羽心中坦蕩自然答得干脆。

    “那就是擔心我們嘍？”

    化羽知道自己這次跟來一半是擔心司劍，一半也的確是擔心魔族這些故交，可是要他說“是的，我擔心你們?！眳s也顯得矯情，便只回了句：

    “抱歉，我沒能幫上忙?！?/br>
    九哥哥挑了下嘴角，“就知道，你和他們不一樣。”

    化羽有些羞愧，竟不知如何接話。

    九哥哥此時卻說：“我才發現躺在這里看天空是這個感覺。你沒覺得今晚的星空格外不同嗎？躺下看！”

    化羽于是在九哥哥身旁躺下，星空有什么不同，無論這里、凡界還是仙境，星空都還是那片星空。

    “謝謝你沒有說一些不疼不癢的話。過了今晚，我就不再是以前的九哥哥了。”

    “你，準備好了嗎？”

    “事情不會等你準備好才發生。歲月易老，等不及你長大。我只知道，除了擔起這副擔子，我別無選擇?！闭f著，九哥哥側過頭看著化羽，“你呢，有什么打算？”

    “我？”化羽再次不知如何回答。與九哥哥的相識到重逢都是不期而遇，他的未來里原本就沒有她。

    化羽遲疑的一瞬，不想九哥哥緊跟著說道：“既然回不去，就留下來幫我吧?！?/br>
    化羽一愣，蹭地做了起來，“回不去？”

    九哥哥跟著起身道：“你不知道？爹爹用生命布下的結界，外面進不來，里面也出不去。從此以后，魔界絕世而立，再不受外界任何紛擾?！?/br>
    原來誅神結界是這樣的？如此說來，司劍和自己都回不去了？司劍知道嗎？如果知道，她為什么沒告訴自己？她若知道了，又會是什么心情？她現在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怎么，你不信？”

    九哥哥說著抬手化出一頁書箋。

    化羽一邊閱讀，九哥哥一邊說著，

    “這是我在爹爹書房里找到的。原來這就是誅神結界，是仙門術法。仙家對自己都可以這么狠嗎？書房里還有很多仙法典籍，原來爹爹從未放棄修習仙法。以后，我們一起練。仙魔雖無法和解，但術法卻可以并行，爹爹的愿望至少要達成一件?！?/br>
    化羽的腦袋“嗡嗡”地，九哥哥后面這些話他完全沒聽，滿腦子都是無法離開這件事。自己何去何從都不打緊，可司劍她如果留在魔界要她如何自處？

    面對化羽的沉默，九哥哥突然提高了嗓音，“化羽，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愿意嗎？”

    化羽猛然抬眼，他看到九哥哥臉上的表情，她是認真的，甚至有些霸道。

    “幫你，我義不容辭?！被鹜瑯诱J真地回道，“只是，我的朋友也在?！闭f到這里他停頓了，顯然還沒組織好接下來的語言。

    “她？”九哥哥饒有意味地看了化羽一眼，“是仙？”

    “嗯！”

    短暫的沉默，九哥哥的眼睛一直沒有挪開化羽的臉。

    “是你喜歡的那個她？”

    無論年歲，女人的直覺對男人而言都是個迷一般的存在，尤其愛戀中的女子，隔著千山萬水兩個世界，也能嗅到情敵的味道。

    在這個問題上，化羽從不撒謊。他坦誠地點頭應道：“是的?！?/br>
    空氣在那一刻凝固了。

    沉默中，化羽開始后悔，他不想讓自己的感情蒙羞所以坦白，但他仍會害怕因為自己的坦白給司劍帶來麻煩。九哥哥，這個自己眼中率真坦蕩的姑娘，在經歷了這場人生變故之后還會陽光依舊嗎？

    此時，九哥哥的沉默哪怕一瞬對化羽來說也是漫長，他想說些什么，又唯恐言多必失。

    過了不知多久，九哥哥突然開口道：“如果，我送她離開，你會留下來嗎？”

    化羽一愣，“離開？”

    “離開魔界，回歸仙界。她走，你留下！”

    方才不是清清楚楚言明誅神結界是進不來也出不去的死結？如果九哥哥亂說，魔君留下的記載也不會亂寫啊。

    “你可以開啟結界？”

    “我什么時候對你說過謊？”九哥哥說著攤開手掌露出一枚血痣。

    原本，她以為娘親是太愛爹爹所以選擇殉情，當她飛身觸碰到結界邊緣的一剎突然明白了娘親的用意，于是才迅速收手。

    “你跟我說過你喜歡的只有她。我也說過會灑脫放手。可是，今時不同往日，就當我任性也好，自私也罷，我要你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邊，這是唯一的條件！”

    九哥哥語氣堅定，她看著化羽，眼神里全然沒有了小女孩兒的天真，而是寫滿了不容拒絕。

    “天亮之前，給我答案！”

    化羽真心想要幫助九哥哥，尤其在這個時候他明白她身邊需要有人真心幫她，卻也僅限于此，她想要的感情化羽知道自己無法給予。

    可她卻拋出了一個讓自己沒有選擇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