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前塵 上
賀延心頭發麻,他記憶里安靜害羞的歲歲一直都是幸福的。 絕望不應該在她臉上出現。 他聲音低啞,直直看向決絕的林歲歲,“你相信我,我會救你。一定!” 然而一切跟十日前的情形一模一樣。 賀延頹然。 即便他次次奮力跑向林歲歲,還是被一次次推回林玥玥身邊。 光球已經到了臨界,眼看就要爆炸。 第十次。 賀延心頭恐慌極了,他掙扎著朝林歲歲撲過去。 巨大的爆炸聲再次伴隨著血雨,澆滅了賀延心中的火。 如果他能早些看到歲歲,看到她的絕望。 手心被人緊緊握住,耳邊傳來林玥玥溫柔的低語,“延哥哥,你怎么哭了?” “梆--梆--梆--” 三更已到。 林歲歲身上的霧氣漸漸散去,她看了看自己完好的身體。 剛剛果然只是一場夢中夢。 “嘻嘻嘻嘻,軀殼是我的了。”抱魚童子的聲音還是那么刺耳。 林歲歲撓了撓頭,反正也在夢里,她夢壯慫人膽,高聲道:“我還在呢!軀殼怎么會是你的?” “嘻嘻嘻嘻,不可能。你剛剛已經了了心愿,魂魄盡數被我吞下。” 抱魚童子很是得意,“現在的你不過是殘存的意識。看來你還不甘心呀。” “......” 林歲歲試探道:“我的心愿?” 抱魚童子似是被什么所煩惱,從霧中顯出了真身,“你果然難纏,你的心愿不就是要看到負心人的后悔與眼淚么?” 他跟棍子上一模一樣,懷中還抱著一尾魚,假笑的臉上點著紅團團,“你與我的契約已經達成。快把軀殼給我!” 抱魚童子似是不會跑,一跳一跳往林歲歲跟前靠著。 林歲歲靈巧的跑向另一側,高聲問道:“你確定已經收了我的魂魄?” “那是自然。” 抱魚童子艱難地轉了個身,蹦蹦跳跳道:“我懷中的這尾魚便是你的魂魄。等收拾了你的軀殼,再將房里那個傻大個送給陳玉燕。我便有兩尾魚了。” 原來是個初出茅廬的精怪。 林歲歲心里踏實了許多,可這精怪來的有些怪,她聽過樹妖、花妖甚至是夜魔這類的。 唯獨沒聽過棍子也能成精。 她一面拐著彎躲著抱魚童子,一面在心中思考著:訂立契約的是原身的魂魄?那它一個棍子精怪要這副軀殼做什么? 可不論哪一個問題,對于現在的林歲歲都是極為不利的局面。 雖然宋辭就在屏風外,可他動不了,就算能動,以他現在的實力,估計也無法將自己從夢中解救出去。 還是得靠自己。 林歲歲唯一的戰斗經驗就是自己的膽汁和藍光。現在宋辭不在夢中,藍光估計不會顯現。 夜魔曾說過她的膽不一般,她干嘔了幾聲,除了胸腔引起的陣陣疼痛,嘴里連個味都沒有。 她下意識地咬著嘴唇,這不就是個死局么。 林歲歲想得出神,一個不小心將嘴唇咬了個口子,疼的她齜牙咧嘴連連吮住傷口,腥甜的味道充斥在舌尖。 剛剛還不緊不慢的抱魚童子像是聞了腥的貓,極快地出現在林歲歲面前,冷不丁張開了一直假笑的嘴。 腥冷的氣味熏得林歲歲直犯惡心,她心中暗喜,還沒來得及張嘴就被抱魚童子一口吞進肚內。 還好是個棍子成了精。 林歲歲一路摔著跟頭,到底也不過是一截空心木。 這里面比起抱魚童子的嘴還是好多了,至少有淡淡的木香。除了暗了些,倒是暫時沒什么風險。 林歲歲靜靜坐了一會,等雙眼能適應黑暗的環境,才極為認真的打量著這里。 她提著心,屏著氣。圍著木質的墻面緩緩移動著。這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轉一圈也需要些時間。 現在只剩下中間的壇子還沒打開過。 林歲歲坐在壇子前,很是深沉。 開還是不開? 手指剛剛觸及壇子上的蓋子,又機敏地縮了回來。林歲歲站起身活動了下筋骨,吹了吹自己的額前的碎發,自我鼓氣道:“反正剛剛已經被炸了十次,又被棍子吞進了肚子。還能再差到哪去,大不了就是再做回游魂。” 說是這么說,可要真的下手,林歲歲還是有些怵。 她貓著腰在缸面敲了敲,又趴在上面聽了半天動靜。 這么靜?! 難不成是個空的? 她深深吸了口氣,極快地取下蓋子。整個人連蹦帶跳地躲在一旁,死死盯著還是沒什么動靜的大缸。 許是她的動靜有些大,抱魚童子晃了晃自己的身子,極為耐心道:“有契約在你逃不掉的,等你的殘念徹底消亡,軀殼便會與我融為一體。你還是莫要多做傻事。” 林歲歲可沒心情聽它說教,她踮著腳尖輕輕靠近大缸,用眼角往里瞅了瞅。 有人?? 人???? 明明抱魚童子手中只有一尾魚,怎么他肚子里還有個人? 林歲歲趴在缸上,試探地把手放在里面摸索著。 氣息微弱,看來被關了一段日子。 她蹲在缸的一側,用背倚住大缸使勁向后推著。 好幾次大缸已經一側離地,要不是林歲歲力竭,早就將缸掀翻了。 累極的她躺在地上喘著氣,也不知外面現在是什么時辰什么光景。只能在嘴里嘀嘀咕咕著:等出去了,一定要好好修仙。 對,好好修仙,跳出這些個糟心的情節。 林歲歲揉了揉自己酸痛的關節,一鼓作氣地再次頂起大缸。她的腳在地上不停地打著滑,可就是不愿放棄。 “咚---”一聲巨響,大缸終于砸倒在地面上。 一條猩紅的舌頭從上面極快地下滑,林歲歲顧不上驚呼,連忙從缸里拽出那人。 就差一步! 林歲歲捂住身邊人的口鼻,自己也閉住了呼吸。 猩紅的舌頭左右打探了幾下,卷起大缸擺正,“嗖--”的一聲又收了回去。 林歲歲壓住心頭的恐慌,打量著身邊衣著樸素的中年人。看樣子大約四十歲上下,手指粗糙,顯然是做慣粗活的。 他現在氣息微弱,但好歹是個活人。 林歲歲手指搭在他的脈搏上,壓低了聲音,“這位大哥,快醒醒!” 手下的脈動漸漸有了些氣力,林歲歲再接再勵繼續低低喊著:“這位大哥,你被那精怪抓進來多久了?” “你...是...?”沙啞的聲音讓林歲歲為之一振,說不定他就是出去的關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