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再無此劍
許淵身周劍氣縱橫,匯聚成一道屏障將自己護在其中,如此突然的表現,本就讓人驚異,誰能想到如此強大的攻勢下,許淵卻反攻為守。 更讓人驚異的是云硯不知從何處出手,竟傷到了許淵。 許淵左臂肩頭衣衫撕裂,鮮血潑灑,揚起的風帶著絲縷血腥味道緩緩漂浮散去。 甚至場中圍觀的武者都味道了味道,還有憤怒。 云硯身影緩緩現身,站在地面,很是從容,除了他的臉色蒼白,氣息有些紊亂,整個人似影子一般,消失現身間,沒有一絲氣息波動。 “這,這便是云家武技真正的能力嗎?” “到底發生了什么?他怎么會憑空消失?云渺靈錄到底是怎么樣的武技?” “不過,看云家主的樣子,消耗也有些大,看來這一招所帶來的副作用也是極大。” 突然的出現的云硯給了眾人很大的沖擊,云家云渺靈錄在北蒼大陸的傳說大多以速度為主,從沒有今日這般強大,詭異。 許淵緩緩轉身,臨空而立,無視肩頭傷口流下的鮮血,看著下方的云硯。 那原本眼中的憤怒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冷漠,那是一種對鮮血的渴望,對殺戮的希冀。 在許淵的眼中,自己的左臂被云家武者砍斷,現在云硯又在自己左臂肩頭一劍,這難道不是在譏諷自己?這難道不是在挑釁? 許淵自知自己的身份,雖然是罪劍宗大長老,但比起云家家主來還差了一些,但今日,新仇舊恨,往日冤仇,讓他無法去妥協,他要在今日將一切都解決,以后或許沒有了機會。 云硯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體內的氣息緩緩平穩下來,他感覺許淵不一樣了,變得更加危險。 兩人對峙,院中戰斗早已平息了下來。 云翌在云家護衛的照顧下撤到了一邊,將其死死的護在中間,杜絕一切武者的靠近,為其療傷。 他們知道,若是云翌死了,家主必不會放過他們,不管是為了云家還是自己的命,都馬虎不得。 倒是另一邊的水墨白舒服多了,宮玥嵐情不自禁的關心,讓水墨白的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這一場努力沒有白費。 宮玥嵐,在年輕一輩的女子中可稱的上是冠絕北蒼,這名氣不單單指的是她的修煉天賦,更是她的城府。 宮家與其他家族不一樣,宮文濤與妻子文卿顏少年相識,早早便定了終身,宮文濤更是癡情種子,對文卿顏很是疼愛,幾乎百依百順。 雖然如此,但宮家不僅沒有因為宮文濤癡戀美色而衰落,反而更加強橫,這其實與宮文濤關系不大,反而是文卿顏,嫁給宮文濤之后,雖是一般世家女子,但展露出極其不弱的手段,將宮家反對之聲收拾的服服帖帖。 有此原因,宮家甚至沒有出現所謂的必須由男子繼承家族的理念,女子一視同仁,宮玥嵐很好的繼承了母親的天賦,自小便極有城府手段。 這也是云翌為何要娶宮玥嵐的主要原因,武者的世界,見慣了爾虞我詐,少有真心,感情在實力、勢力面前一文不值。 同樣的,這也是為何有如此城府手段的宮玥嵐,會選擇水墨白的原因,簡單,單純,又真心,互有感情,家族聯姻對雙方又好處極多,何樂而不為。 這次搶婚,宮玥嵐的譏諷,刺激難道就真的沒有其他的目的嗎?誰也說不清楚。 至少水墨白知道,自己如愿以償了。 有水衛鴻與水伯在身側照應,水墨白的恢復比起云翌來,簡直不要太好。 沐玄衣,北冥嵐等人見此空隙,自然沒有愣著,抓緊時間療傷才是正事,今日可真是碰到了硬茬。 莫亦千與醉癲狂也是退回了君弈的身側,小心防備,各大宗門世家哪里有表面那么簡單,只要看看宮家就知道。 將內院讓出,供眾人隨意沖突,卻沒有絲毫緊張或者惋惜的樣子,很顯然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宮家不怕,不怕你們在宮家鬧翻天,即便有如此之多的強者在此,他們都有把握不讓宮家遭受打擊。 這與武封董家完全是兩種概念,這就是家族底蘊,屹立在北蒼大陸強大家族勢力的底氣。 許淵與云硯互相僵持,兩人似乎在醞釀著什么,莫亦千卻沒有這興趣,他只擔心君弈的安危,不由開口問道:“公子,那我們現在?” “看來這件事情已經差不多快到尾聲了。” 君弈淡淡一笑,看了看周圍各大勢力的神情,心中有底,自己的目的也達到了,北蒼大陸亂局一現,便是自己求知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的時候了。 “再等等,不到最后,誰知道會是什么結果呢?” 君弈神情淡然,數次戰斗不過是有些消耗而已,易辰海這等類型的武者還不足以讓自己認真對待,更別說還有天罰鬼陵這一底牌存在。 須知,那天域,比起這北蒼大陸來殘酷多了。 良久,許淵與云硯之間的氣息一泄,卻是許淵先動了,長久時間的壓抑,讓許淵心頭的怒氣壓制了下來,卻也壓到了一股爆發的臨界點。 只見許淵將手中長劍緩緩橫與胸前,猶如幻影一般豎直而立,一點一點沒入許淵體內,消失不見。 在長劍入身的一剎那,許淵整個人氣質一變,不單單是一名武者,更像是一把劍,一把純粹的劍。 “哦?有意思,這許淵有些手段。” 君弈見此眼睛都不由微微瞇起,以劍入身,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它對于武者和劍之間的契合度要求極高。 只有懂劍,與自己的劍為友,劍有靈,或靈的靈識,才有可能以劍入身,這是讓自己的身軀為劍,類似于讓劍短暫的“奪舍”自己,讓劍的本能來戰斗。 劍,天生便是為了戰斗,不畏死,他們的存在便是為了斷裂,直至戰斗到最后一刻。 “許淵,不可小覷。” 醉癲狂手捧著酒葫蘆,看了一眼又垂下眼皮,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評價。 許淵漠然的站著,眼中的情緒漸漸消失不見,似是收斂起來,過了好一會,卻見雙眼一轉,竟有一絲好奇,一絲靈動喜悅。 但那目光轉到云硯身上時,所有的情緒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陣鋒銳凌厲的劍意,驀然沖天而起,似要將這片天都捅破。 許淵沒有任何動作的預兆,卻是突然疾馳而來,手至身前,一道淡淡白芒聚攏而起,砍向云硯。 云硯不是好惹之人,雖然先前為了對付許淵,體內靈力消耗巨大,但稍有恢復,還不至于無法招架。 見許淵殺來,身周云卷而動,整個人身形飄逸滑動,似舞一般,姿態優美。 許淵沖殺與云硯戰在一起,或劈,或刺,或砍,都是極其單純簡單的劍招,沒有任何華麗的動作,似乎沒有太大的威能。 但招招都逼得云硯只有招架之力,化繁為簡,將一切都回歸最自然的姿態,讓劍用他最原始的意志去戰斗,對劍來說,這才是戰斗的真諦。 “這許長老怎么有些奇怪?” “你也發現了?我還以為是我自己的錯覺呢,你看他的眼睛空洞無神,當真恐怖。” “這種情況應該是與進入他體內的那把劍有關,但是那劍也不過是下品靈器而已,真是奇怪。” 許淵的異常自然也引起了眾人的關注,畢竟對境界低微的武者來說,能看到高手之間的一場對決,若是能從中學到東西,或是突破自身桎梏,那可才是真正的價值。 “以劍入身雖然難得,可以大大增加自身的戰斗力,但,它也有一個致命的缺點。” 醉癲狂看了看場中正酣戰的兩人,不由得開口,向君弈談起自己的見解,武道不同,但萬法同宗,說不定能從中悟出些什么來。 “這缺點,便是劍的品質與靈。” “劍的品質越高,所誕生的靈越強,或者說越具有智慧,它所理解的劍越深刻,對自身的認知也就越真,爆發出的戰力也就越強,越純粹。” “因為他的意志從一開始便是為了戰斗,他們的存在只有一個目的,便是死亡,淘汰,更是他們最終的歸宿。” 醉癲狂摩挲著手中的酒葫蘆,口中喃喃道:“以劍入身對武者的危害便是虛弱,只有契合的武者與劍才可如此,也就相對杜絕了劍奪舍人的情況。” “但對劍…” “可以說這是對他最后的價值體現了,因為此后,這劍便是完成了他的使命,世間再無此劍。” 君弈聞言一愣,沒有想到竟還有如此一說,以劍入身在天域也有人使用,但并不多,可從來沒有聽說過醉癲狂口中的秘辛。 但隨機君弈也明白了,對用劍者來說,劍是自己的伙伴,在這殘酷的武者世界,沒有任何東西比自己的武器更值得信賴,以身入劍,除非逼不得已,想來也是沒人用,畢竟可以說是用自己伙伴的命來換取自身的存活,這種事情想來誰也不會大肆宣揚。 當然,君弈也明白了,為什么許淵以劍入身之后,會有那么單純的表情,那是劍,或者說是靈,借用許淵的眼睛看了看這世界,這或許是他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識這世界了,此番之后,世上再無此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