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門第之見的左都御史(下)
南山相思梨花落問佳期正文卷第一百零一章門第之見的左都御史見穆詢就要開口反駁,白盛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我知道你必然不服氣,可是穆詢,你先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今天你的言行是否真的毫無問題。 督察院為何能夠監(jiān)督檢舉朝廷百官,為何能與大理寺、刑部并稱‘三司’,一同會審重大案件?首要的一點便是公正。 的確,商賈出身并不是一件值得稱道的事,可也不至于令人避之唯恐不及吧? 煙波雖出身商賈,可她的教養(yǎng)比許多官宦人家的嫡女們都要好上許多。她是個有本事的好姑娘,有才學,有見地,守規(guī)矩,知分寸,我和武志清都很欣賞她的才干。她跟在嫣然身邊多年,能耐與手段都非比尋常,若是個男兒,我定會想方設法將他拉攏在身邊委以重任。 要知道,赫連氏二房的少房主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得的。管束那些個個都長著七竅玲瓏心,精明透頂的商人,一點兒也不比約束朝中官員來的輕松。 拋開這些不談,她似乎與你從無交集,應該不曾冒犯得罪于你,你便是不喜她的出身,無視她也就罷了,為何要多番言語相激? 若是換作別的姑娘,莫說是官家之女,便是尋常百姓家的姑娘,你還會如此對待嗎?就因為煙波是赫連一族的女子就該承受你的輕賤欺凌? 你身為大越言官之首的公正之心到哪里去了?” 白盛的語氣溫和,卻令穆詢面皮子發(fā)熱,他自知言語欠妥,但就是不愿承認在此事上有失公允:“自古以來,傷骨,便是卑賤之人,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卑微的商賈之女,仗著殿下的賞識就得意忘形。商賈之女就是商賈之女,便是抬舉得再高也改變不了滿身的市儈與銅臭。就像山雞,就算插上了鳳翎也成不了神鳥鳳凰! 虧得他們赫連氏有男子不得迎娶外姓之女且不準納妾的規(guī)矩。這要是放在稍微顯貴正經的人家,那不容人的勁兒,還有那非要爭個高下的性子,就算不被修下堂,也得降為妾室。 身為女子就該安安心心的待在后院學習三從四德,將來嫁了人好好的相夫教子,以夫為天,成天的拋頭露面,混跡于三教九流,成何體統(tǒng)?” 武志清緊著拽穆詢的袖子,都把他的衣襟拽到肩膀處了,還是沒能攔住穆詢的“心直口快”,毫不意外地眼見著白盛的臉色隨著穆詢的話而變得越來越難看。 白盛靜靜的等著穆詢說完,有默了片刻,才沉聲道:“照你這般說來,世間女子都成什么了?只要逆來順受就夠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管丈夫是人還是畜生,都得忍了認了,半點都不得忤逆違抗? 那定國公家的幺子冷落妻子,納了青樓女子為妾,你meimei不過回家哭了幾鼻子,你這個當大舅哥的怎么就沖到定國功府上揍了妹夫,還要參照定國公教子無方? 怎么,你meimei不是女子?為何不該像你說的那般遵守三從四德,忍受丈夫在外沾花惹草?亦或者說你左都御史方才的那番言論,指的并不是天下女子,而是單單針對赫連一族,商賈之女。” 穆詢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應答。 白盛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中了,放緩了語調:“穆詢啊,我說這些并不是為了維護嫣然還有煙波,雖然她們的確比你所以為的的更加值得你敬重,也值得天下人敬重。 旁的不論,單說這次賑災。嫣然這一路上幫了我多少暫且不提,就這四個來月,你們見她有哪一日貪圖享樂?哪一日不是在為了皖淮災民勞累奔波?她所付出的,比起你左都御史,只多不少。 還有煙波,好幾件你和老武束手無策焦頭爛額的事兒不都是她幫著解決的?這才過了多久,你這么快就不記得了?還是說只是故意視而不見罷了。 方才的那番話,日后不要再說了。我的母妃、jiejie,你的母親、姊妹,她們也都是女子。你我會因為血脈親情而視她們如珠如寶,商賈家的女兒就該由著你言辭輕侮,任憑你踩進泥里嗎? 憑什么呢?就因為你是男子?因為你是左都御史? 按你方才說的,定國公府委屈你meimei是不是也合情合理順理成章無可指摘呢?” 見穆詢愣在當場,白盛嘆了口氣,擺擺手,道:“你且回去好好想想吧。” 說完,白盛轉過身去,站在里間門前,一門心思的負手等待赫連嫣然的消息。 穆詢一時回不過神,武志清連忙拉著他,對這白盛的背影行禮告退了。 知道走出去老遠,穆詢仍然有些怔仲:“呆子,你說我怎么就不如個商賈女子了?殿下如今已經把我看得這樣輕了嗎?” “你個木頭啊,”武志清恨鐵不成鋼,“不就是當了幾年言官頭子嗎,怎么就把你禍害成了這樣?御史們有那么多有點你不學,偏生把他們那比茅廁里石頭還又臭又硬的倔強脾氣學了個十成十? 明明錯了卻死不承認。你再這么下去就懸了你知道嗎? 還說什么殿下看輕你,呵!殿下要是當真看輕你就該直接把你攆出去,還用得著與你說那么多話,簡直浪費口舌。 殿下從來把你我是做心腹,便是做錯了也從不責罰訓斥。你呢?啊?如今是越發(fā)出息了呀。就這人家一個姑娘的出身不放,橫豎就是瞧不起了,還誰說都不聽,我看你就是眼睛被泥巴糊住了,一葉障目!” 穆詢挨了訓,皺著眉不服氣道:“我怎么就一葉障目了?你不也瞧不上赫連家那位縣主的出身嗎?當初可沒少跟我抱怨來著。” 武志清驚得直接伸手就要去捂他的嘴,被穆詢偏頭避過了,氣得武大學士狠狠捶了他了兩下肩膀:“可噤聲吧,祖宗!你這是想害死我嗎?” 武志清說完,緊張兮兮地左右瞧了半天,確定附近沒人后才松了口氣,拿眼狠狠等著穆詢:“那位座下晴風堂的厲害你是沒見識過,我還想活著娶妻生子呢。武家血脈要是斷送在我手上,你可就成了大越的千古罪人了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