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暫停
“轟!” 陸澄身后的丁霞君向激發了“赤帝舍利”的潘逸民揮出一條十米長的火練。 潘逸民的人影疾動,再次振翅飛起,丁博士的火練散落在黑暗的虛空里。 隨即,柳探長以“獵獸D”向升空的潘逸民射出了神機弩上的詛咒弩箭。 那空中的潘逸民鐵雞爪一抓,便把那枚D級弩箭抓在手里,折成二段。 ——雖然柳子越“獵獸D”和小王的“度量D”有難分伯仲,但激發“赤帝舍利”之后,潘逸民的動態視覺和身體反應更上一個臺階,甚至超過了二成貓眷化的陸澄。憑弩箭的射速已經奈何不了潘逸民。 不過,“赤帝舍利”對潘逸民rou體的加成并不算太離譜,他仍然是在要躲閃弓箭和火焰的生物范疇里。 趁潘逸民躲閃火焰和弓弩,赤狐五銖的三條巨尾各卷住陸澄、丁博士和柳探長,往顧易安所在的第二重門遁逃。 但在赤狐五銖和第二重門之間,還橫亙著九頭重生的“鬼車”。 2B級武人霍振聲也大踏步從第三重門走向第二重門——這九頭怪鳥和其中三只夏塔克魔鳥讓霍振聲的戒備達到極限。 這位武術宗師的戰意沸騰,全副心神貫注在“鬼車”之上,從無數橫倒的一流武道敗者身上歷練出來的“決斗B”自然而然生發。 他的心中已經完全偏向陸澄——潘逸民在水下的面目絕不可告人。 霍振聲越走越快,人影到了第二重門口,已經化為一團虛影。 “迷蹤拳!” 霍振聲凌空躍起,施展出打遍“鎮海衛”與“幻海市”沒有敵手的迷蹤拳來! 有十個霍振聲出現在九鳥、潘逸民,還有二成貓眷化的陸澄的眼里 ——第二重門口穩穩立著一個霍振聲,在九只鳥頭前各飛躍來一個霍振聲,或揮拳,或飛踢。 九只鬼車鳥靈的視覺反應都位于生物的頂端,而激發了“赤帝舍利”的潘逸民的眼睛也可以媲美妖鳥。 但在他們的眼中分辨不出哪一個是霍振聲!也分辨不出哪一拳哪一腳是虛是實! 至于丁博士和柳探長,只看到霍振聲原地不動立在第二重門口,擺了幾個架勢,橫亙在百級階梯上的“鬼車”的九只鳥頭“轟”得血rou橫飛,像碎地上的九只大西瓜那樣爆裂開來。 霍振聲收拳收腿,躍回第二重門。 ——赤狐五銖帶著陸澄三人越過了再次失靈的“鬼車”,再越五十級階梯就能回到第二重門。 潘逸民如公雞報曉般地鳴叫,憑借著“赤帝舍利”的神力發出新的號令。 “鬼車”的靈光量再度下降了,從九十萬泉下降到了八十萬泉。九只被霍振聲九次拳打腳踢完爆的鳥頭第二次再生! 不像陸澄的飛將軍完全斬首,或者丁霞君的大火龍整個兒吞沒九頭,霍振聲的拳頭只是把九個鳥頭打得開裂,九鳥頭再生的速度也更快。 有水蒸氣如白線從霍振聲毛孔散出,一殺妖鳥九頭,便是他自己也是可一不可再了。 “歐歐,本神帶你們離開!” 陸澄手頭的大海鷗“魯郊侯”鳥頭發出了聲音,回光返照的它要用最后的力量幫助“白帝行走”。 ——從鳥頭上蕩然無存的脖子下浮現出大海鷗身體的虛影,虛影的鷗身迅速凝聚成血rou。 ——“魯郊侯”在生死邊緣徘徊,所以彌留的它能像縛靈那樣幻化出軀殼。 九只再生的鳥頭攫抓向赤狐五銖尾巴上的陸澄三人。 陸澄三人各用飛將軍、炎拳和狗靈驅趕鳥頭的糾纏,赤狐則跳在“魯郊侯”幻化的大鳥背,大海鷗的幻化的大翅膀一振,一掠而過九鳥,逼近第二重門。 鬼車里的“雨燕”瞬時可有360公里每小時的速度,本來不難攔阻下大海鷗。 但陸澄的話術勾起了大雨燕“燕郊侯”的回憶,這鳥靈不發力,“鬼車”里的其他鳥只能望大海鷗的項背而去。 只有飛翔而至的潘逸民自己為自己打算,他的B級真雷錐已經冷卻完畢,瞄向大海鷗的鳥背 ——這一槍可以后發先至,連大海鷗和陸澄三人一擊全滅。 “所以,潘逸民,你是要徹底放棄‘魯郊侯’的神力了嗎?” 陸澄仰望著高空潘逸民的眼睛,發動“學習話術”喊叫道。 潘逸民握著真雷錐的手猶豫了一瞬。 ——處心積慮準備了十年,離攫取大海鷗的神力和完成鬼車只有一步之遙。 這一發無敵的神雷轟出,不止鷗身和陸澄三人,連鷗頭都要全毀。 ——難道還要等下一個十年再獲取另一個B級神鳥? 不發此槍,“魯郊侯”頭顱還在,陸澄一伙也要設法為大海鷗延命,或許在一個月內還能奪回。 此槍一發,當真是升A遙遙無期。 “轟!” 潘逸民還是擊發了B級雷錐。 失去“魯郊侯”,他真正永遠失去的只是“幻海海神殿”神職; 新的B級鳥靈還可以通過那個A級獵人“培理”獲得,只是從此自己更加要依附于“黑船公司”了。 可惜呀,自己的十年心血謀劃成空了。 但在潘逸民猶豫的瞬間,大海鷗已經把陸澄三人帶入了第二重門的門檻,“魯郊侯”幻化的鳥身陡然消失。 依然回復成圓睜雙目的鳥頭,落在第二重門后的顧易安懷里。 柳探長一個“鯉魚打挺”的筋斗,先翻進第二重門里保命。 候在第二重門的霍振聲抓住陸澄和丁博士兩人各一條手臂一提,人往第三重門倒躥。 潘逸民B級真雷錐的紫電沒有轟上預期中的大海鷗和陸澄三人,反而打在了第二重門檻上 ——這靈光裝置開始塌縮。 這扇出入虛境和實境的門在潘逸民,還有陸澄的眼里都在迅速地消失。 ——不過,潘逸民的眼神里只有深深的遺憾,絲毫沒有會困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虛空的恐慌。 陸澄也想,潘家在這片虛境年深日久地經營,這種意外情況對他們只是小麻煩。 陸澄向另一個世界的潘逸民揮了揮“再會”的手。 ——連接虛境和實境的第二重門完全消失,他們的面前只剩下一條死路的混凝土墻,而背后的第三重門外,是蓬萊閣,還有白晝喧鬧起來、人來人往的南城。 “我看到潘家的機關門陡然打開,就制住了‘潘逸民’。 ——原來是‘戴瑛’假扮他來牽制我,現在程真看管著戴瑛 ——潘逸民的事情從長計議,我們先出去為妙。” 霍振聲道。 陸澄點首——他的隊伍至少完成了這次遠征最低的目標,摸透了潘逸民的真面目和一切底牌。 至于“魯郊侯”在這次遠征之中弄得生死彌留,咳咳,陸澄當然要王顧左右而言它,推卸干凈自己的責任。 微弱的鳥聲從“魯郊侯”頭顱傳出——靈體化一次之后,這個大海鷗的生命火焰更加黯淡,現在是名副其實的風中殘燭了, “白帝行走,你曝光了‘城隍’潘逸民的陰謀,他再不能奪取海神殿 ——我還能堅持一個晝夜,足夠交付后事。” 嗯——“魯郊侯”這個委托人自己都愿賭服輸,別人怎么能怪陸澄這個調查員。 顧易安命令紅嘴鷗“子不語”先從第三重門的甬道飛出蓬萊閣。 小王架著神智還恍惚的雪姐,與陸澄眾人一道從第三重石門,回到了怪異不敢出現的白晝實境。 蓬萊閣里,2B級樂師戴瑛里被反手綁著,嘴巴塞滿了布條,在書案上還有一張霍振聲撕下來的“潘逸民”面皮,2級武人程真看管著戴瑛。 ——這個2B級樂師沒有戲服和布袋木偶,是擋不住B級武人霍大俠迅雷不及掩耳的突襲的。 在蓬萊閣外面,圍著還纏著繃帶的級武人陶路,還有五個持手槍的潘家黨徒。 現在是周五早晨八點,陸澄突入城隍廟虛境一小時后。 “霍振聲,你們師徒私闖潘府,挾持人質,這是綁匪行徑,你們不怕上法庭坐牢嗎?!” 陶路在蓬萊閣樓下喊話——不過畢竟潘逸民的人心里有鬼,否則遇到綁匪為什么不打警務處的電話,期望靠喊話感動陸澄這群戴防毒面具的臨時綁匪嗎? 陸澄打開了蓬萊閣的窗戶,好天氣也。 ——陶路只是一個加場的小節目。 忽然,天空傳來絡繹不絕的歐歐響聲,漫天的濱江紅嘴鷗往蓬萊閣飛過來,飛向給陸澄添堵的陶路和拿槍黨徒。 ——陶路心里生起濃重的陰影,他在卿云圖書館遭遇的噩夢又出現了。 陸澄向身邊的顧易安耳語,“——是你讓‘子不語’臨時召集的海鷗吧——我本來以為它們被潘逸民的紫電嚇出心理創傷,再不理睬子不語的驅遣了。” 顧易安嘆息道, “這是絕大多數野生動物和人類,還有靈性生物的區別 ——野生海鷗的記憶太短暫,經過一個小時,它們已經忘記了潘逸民雷錐的恐怖,可以重新服從子不語了。” 群鳥襲擊著陶路和眾槍手,他們無暇自顧。 陸澄向戴瑛道,“抱歉,等我們確保了安全脫離城隍地界,自然也會保證戴先生的平安。” 不管戴瑛情愿與否,有他這個人質再加上不容怪異出現的白晝,陸澄一伙可以大搖大擺地回家了。 陸澄八人帶著人質戴瑛走向蓬萊閣的小門。陶路勉強從鷗群里掙扎而出奪人,又一次被精神體力都在完好狀態的程真的雙節棍打倒。 但當他們推開離開蓬萊閣的門口,潘逸民的人影已經站在外面的小巷之中,仍然是一身翩然的白西服。 離他陷在門全毀的虛境只過去了半個小時。 這時候的潘逸民卸下了雷公戲服和面具,也一點看不出“赤帝舍利”造成的異變。 ——如陸澄的預想,潘逸民終究是能脫困而出,但比陸澄設想的速度更快。 他想到西區的虛境在太歲殿之外另外連接著六個幻夢境,理論上還有六個出口。 那么,潘家經營許久的城隍虛境也未必只有下面城隍殿這個出口——潘逸民還掌握了其他隱藏的南區幻夢境! “陸澄,放了戴瑛——在法律上,是你非法入侵我的私宅;對幻海站來說,你也沒有拿到任何坐實我勾結魔物的證據。” 潘逸民道。 在這一個人人要敬畏組織的世界,白晝和黑夜、虛境和實境適用不同的規則。 陸澄有些懊悔 ——虛境城隍殿之后還有一座3B級匠人潘逸民的工坊,混戰之中,陸澄來不及從容用靈光炸彈炸毀工坊,也來不及從那里順走幾件可以證明潘逸民為非作歹的證據來。 ——那些所有的蛇人、怪鳥都隨著虛境之門的毀壞沉入了黑暗,盡管丁霞君和柳子越這些官方調查員都心里有了數,但幻海站除非撕破臉面動武,潘逸民永遠可以抵死賴賬。 卻聽守在蓬萊閣出口的潘逸民侃侃而談道, “官方調查員——你們是聽了陸澄的蠱惑,來我這里栽贓陷害,謀取我的私人財產嗎? ——我的確擁有了超出官方估計的力量,但那只是為了維護幻海的和平。 這個陸澄,我和他都擁有和控制著部分來自虛境的力量。培理時代允許我那樣做,就像你們現在允許陸澄一樣。 你們可不要玩弄雙重標準。如果你們敢收容我,陸澄也要和我收容在一樣的牢房。 ——如果你們真的能證明我為非作歹,那就摘下你們的防毒面目,亮明你們的身份,不要鬼鬼祟祟地躲在陸澄身后。 ——如果不能。就給我滾,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視線里。” 防毒面具后,丁霞君和柳子越都不言語。 除了程序上需要的證據,至少未來一個月組織抽不出力量來對付顯然和培理勾結的潘逸民。 現任站長林洋在和前站長培理交接的時期,親手摧毀了幻海站實力最強的行動科一組。 如今林洋站長潛入虛境,搜尋培理沉埋在黑暗里的勢力; 而組織僅剩下的A級獵人尚云鵬則要率領行動科二組,搜尋在幻海死灰復燃的卍字會 ——卍字會嫌疑人,原行動科三組長2B級游俠謝尼耶夫神秘失蹤,逃出了組織的長期監控。原來謝尼耶夫領導的三組則在全員審查之中。 幻海站只剩下最后一只,絕對不能調動的官方力量——守衛幻海站所有收容物的收容特遣小組。 ——反復衡量之下,竟然只有“寶劍項目”是幻海站目前唯一可以機動的力量,而“寶劍項目”的真正核心是民間調查員陸澄。 自始至終,丁霞君和柳子越不敢摘下防毒面具,向潘逸民出示他們的官方身份。 ——這個時間段,官方不敢向潘逸民叫板。 潘逸民冷笑起來 ——在幻海,真正大的是實力。 這個幻海站,和培理時代沒有什么區別。 他又向陸澄和霍振聲道, “我身為唐人探索我們舊唐祖先的神秘,任何外來的組織無權干涉 ——誰引來外人,就是對唐國犯罪。 唐人的事情,我們唐人自己解決。” 霍振聲的神色凝重 ——潘逸民褻瀆舊唐神靈的行徑顯然喪心病狂 ——可是如果幻海站牽扯進來,這些舊唐的靈脈、虛境,是否就要拱手送給泰西人了 ——他一生捍衛唐人尊嚴,雖然是一介匹夫也在捍衛唐國利益。 ——潘逸民再有過錯,也終究是唐人呀。 他這個武人最厭惡這些剪不清理還亂的窩心事情。 這時,在巷子的盡頭停下來一部福特汽車,一個泰西禮服高帽,拿著手杖的唐人老者飄然而下,向僵持不下的兩邊走來。 ——卻是卿云大學的圖書館長,A級刀筆徐述之徐老。 陸澄望了下顧易安,顧易安輕道,“我讓‘子不語’驅遣鷗群時,順路敲打了徐老的辦公室的窗口,請他來解圍了。” 潘逸民不再說話——他不覺得自己的辯才能勝過傳聞中幻海最強的刀筆。 他心里在衡量兩邊的實力——傳聞古稀之年的徐述之已經老邁得空有A級之名,近十年來的一切貢獻實際上都是招募舊唐各地的各路調查員代理。現在的徐述之真的能夠壓服自己嗎? “徐老,你要講道理。我只服道理。” 潘逸民先打了一個招呼。 光憑一張嘴,徐述之奈何不了自己。 徐述之鄭重向眾人點了點頭道, “霍大俠,我聽說潘先生和小陸起了一些誤會,特地來這里勸和——像潘先生說的,唐人的事情,到唐人為止。 潘先生,你和小陸的爭端就在我們幻海的唐人調查員之間消化吧。千萬,千萬,不要損傷了我們唐人的元氣。 ——不是要開八仙會了嗎? 那我們就為你們兩人的事情特別開一場八仙會。我看,就在一周之后,定給兩邊一個公道,怎么樣?” 對于,陸澄來說,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暫停。他需要時間接受海鷗的遺囑,還需要時間提升實力和準備針對潘逸民的道具。 潘逸民沒有異議,就用一周后的八仙會來麻痹陸澄吧,他這個城隍恢復得遠比陸澄快。 “好。”兩邊同時道。 霍振聲也點了點頭,程真釋放了戴瑛。 丁霞君和柳子越從陸澄這邊灰溜溜地離開,此后一周他們無法插手幫陸澄了。 ——潘逸民想:官方不能幫忙,民間調查員各懷鬼胎,陸澄活不過下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