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后第十七年元月十八日，午后，幻海和平飯店頂層，調查員協會幻海站長辦公層。

    前站長，如今長假中的A級調查員林洋，在現站長古拜誕的辦公室里茶會。

    在陸澄和毒島談判的同時，她也琢磨如何消磨掉一個小時等待時間。關于舊唐武道的討論，占據了她和古拜誕茶會一半的時間。

    “古拜誕,我曾經向你推薦過，幻海的唐人武道家以霍振聲為首——你與他比武較量的結果如何”

    林洋漫不經心地問道。

    古拜誕道，

    “——在黑船事件，和培理戰斗的時候，我已經目睹過霍先生的武道。

    他擁有真正的武者之心，在技術的層面有我學習之處。

    但作為一個普通人類，他的力量和擁有奧山神加護的我不在一個量級。

    武道是心、體、技的乘法。

    我無法從與霍先生的交手之中獲得一場酣暢淋漓的戰斗。

    況且，在我擔任幻海站長之后，我和霍先生的交手已經不可能了。

    ——我了解過，霍先生是唐人武道界的表率，打敗了所有來挑戰的別國武者。

    無論我以什么身份和霍先生比試，都無法抹除泰西人官方代表的標簽。

    無論勝負，都會刺激失敗一方的民族感情。

    這不是我這個站長應該做的事情。

    相比擂臺的勝負，站長的責任在我心里更加靠前——或許這也是我無法獲得‘獵戶座金腰帶’的認可的緣故吧。”

    ——林洋聽說過，古拜誕所謂的“獵戶座金腰帶”是泰西最強的拳道傳承印可，古希剌神話時代的第一獵人，飛升為永恒星座的奧里翁遺留的A級靈光物。如今被古拜誕家族收藏。

    一旦古拜誕獲得“獵戶座金腰帶”，不但戰力會更上一層樓，也能締結那位公爵級神的服務契約。

    但是,不積累足夠分量的擂臺勝績，“獵戶座金腰帶”絕不會放低標準。

    林洋道，

    “以后我為你推薦更強的唐人武道家。

    ——你聽說過北方玄都的李俊義鏢頭嗎？

    ——此君的根基是‘八卦掌’,兼修舊唐道家‘金蓮宗’的煉氣術，達到了‘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境界。

    ——當年，霍振聲就是敗于李俊義之手，才南下幻海發展。

    不過，現在還不是你卸下幻海站長的時候。”

    林洋在陸澄講述遭遇玉麒麟之后，也秘密調查了李俊義的資料。

    ——她雖然遵從爺爺混江龍的告誡，忘記自己的母親，不去追究殺母親的人。可當那個“玉麒麟”露出真面目，她不禁會去弄清楚那是一個怎么樣的人。

    更何況，陸澄對此人殺意滿滿，林洋可不愿意陸澄再去直面一個商人最不能應付的暴力系。

    不能指望那個武人每次都對陸澄仁慈。

    她要在古拜誕的心里埋下“玉麒麟”的種子，必要的時候用古拜誕作為對付玉麒麟，保護陸澄的后手。

    古拜誕無法獲知玉麒麟與陸澄那場碾壓式的戰斗，但當他聽到了“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不禁心醉神癡，手中的茶杯都晃起波瀾，

    “我知道，那是舊唐傳說里‘人仙’的境界，相當于我們泰西傳說的‘半神’。

    ‘金蓮宗’的祖師‘王真人’就是八百年前的人類第一武者，就是同時代的人類第一刺客波斯‘山翁’都無法望其項背。

    他的當代傳人居然混跡于一個化石那樣的古老物流企業，實在不可思議。”

    如果能和玉麒麟有比試的機會，甚至不必積累擂臺勝場，“獵戶座金腰帶”就能主動選擇古拜誕，加持他參加這場千載難逢的巔峰對決。

    不過，古拜誕終究穩住了心潮穩住茶杯，笑道，

    “林洋，你一定有別的用心。

    和你的弟弟有關嗎？

    曾經，你是協會最可靠的臂膀。

    可是，從來到幻海之后，你就變了。你的一切非正常行動都和陸澄有關。

    包括，你選擇在今天來這里，也是為了他吧。

    ——我當然知道他和毒島的私人談判是今天，也知道這層樓有收容所的備用出入口。

    按照條例，除了毒島，也唯有我可以批準你從備用出入口進入收容所。”

    林洋不客氣道，

    “你看看現在的幻海站。

    ——收容科主任是丁霞君；情報科長和行動一科長是‘南珠站’和‘江漢站’的唐人調查員；行動二科長是柳子越。

    正因為泰西總部無人可派，只能選擇本土的唐人。而在這里，陸澄和我對他們的影響大于你的。

    古拜誕，你愿意配合我，那就再好不過了。我們能夠雙贏。

    不愿意配合，你這個站長就是光桿司令。”

    ——的確如此。

    培理之亂損失了大量泰西調查員的精英，泰西的大蕭條也使得協會無法另撥人手。

    連這次為了監控陸澄和林洋，緊急調來的人員，也都成了東瀛人。

    唐國雖然仍未強大，但有了陸澄和林洋，他們一盤散沙的超凡力量就有了凝聚的核心。

    “我看過無數唐國女性——林洋，你比泰西女人還兇了。”

    古拜誕道。

    “如果毒島壓過了陸澄，他還會追究你任上，三足烏青銅尊和錄鬼簿的丟失——

    谷鉅/s那時候我可不在幻海，是在泰西總部。

    我不知道陸澄有沒有責任，你這個站長可跑不到。

    但是，如果攪局的毒島趕走了，這里都是支持你的本土唐人，再沒有人會理會那兩件A級品的事情。”

    林洋不依不撓，把合作之利與不合作之弊全部說完——她看了下手表，陸澄和毒島的談判已經過去了45分鐘。

    陸澄還沒有走出A級收容所的跡象，那她就準備進去了，

    “現在，古拜誕，批準我進入備用出入口吧。”

    古拜誕拿起書桌上的鋼筆，在批條上停了一會，道，

    “林洋，但你要保證，也要知會陸澄，不可殺死毒島——這是協會支持毒島的派系能夠容忍的底線。”

    林洋沒有否決。

    古拜誕便把寫完的批條交給她，道，

    “在備用出入口，也就是那扇‘馬頭門’的盡頭，還多了一個守衛

    ——是毒島派遣的人手，叫‘島田芳子’。”

    林洋的人走向通往收容所的“馬頭門”。

    ——此時，從馬頭門盡頭邊側的辦公室里走出另一個的英颯西服女子。

    烏發、鳳眼，小口，短發，手持劍鞘雕飾飛鳳，里面是那口未知唐劍。

    這就是毒島團隊的那位2A級武人島田芳子。

    “林洋，久仰。

    毒島伯爵預見到了你的行動。

    遺憾，伯爵不希望第三方影響他和陸澄的談判。”

    雖然是東瀛人，她的形神和唐人畫上的女劍俠難分區別，一口流麗明快、字正腔圓的北方唐語也比南方姑娘林洋還要醇正。

    林洋身后，古拜誕也從站長辦公室走了出來，身上毫無殺氣。

    ——他只是好奇，想看看另一個A級武人的身手，還有那把如臥龍蟄伏在鞘的神劍。

    武技A、煞氣A，是島田芳子的能力輪廓。

    林洋默算，對面有煞氣，自己有雷法。

    對面的武技A，不搭配決斗A，無法壓制自己的獵獸A。

    林洋從豹皮囊里，抽出了B級克力士金蛇劍，把古拜誕的批條拋過去道，

    “讓開。”

    島田芳子輕蔑一哼，也把鞘里的長劍抽了出來，

    神光照耀整個走廊，劍本方直，恰似陸澄的棱骨分明的飛將軍，但在芳子的手中，卻如同靈蛇扭動，是這女子強大的罡氣附著于劍。

    那古拜誕批條還在島田的十米之外，卻被劍尖的無形之氣震成粉末。

    哪怕有古拜誕背書，島田芳子也拒絕放行。

    “劍氣！”

    遠處的古拜誕脫口而出——他自己面子事小，現在眼中領略到了煉氣術和劍術的結合！

    ——不過，這個島田芳子不是東瀛劍豪島田的弟子嗎？

    她怎么會煉氣術？這可是唐人武道不傳之秘，沒有真正傳承內的高人指點，必定走火入魔的。

    林洋也還鎮定

    ——人身時的香雪也能發出“劍氣”，這是武人的獨門絕技。

    十米，也就是三丈，是人類所能發出的劍氣極限了。

    人體終有極限，煉氣術也不過激發人體潛能。島田芳子不把劍氣用在突襲自己，卻浪費在和一張批條慪氣，太不智了。

    ——十米的距離，林洋能夠把控。

    她的金蛇劍抬起，紫府神霄雷也從劍尖十米外射出！

    ——作為龍眷，哪怕不變身，她也比這島田芳子的氣多上一個量級。

    “劍光！”

    島田芳子望著把自己的臉龐映得發光的紫雷，毫無怯意，

    她手上的那口寶劍一下子涌出紫藤般的光華，一道迤邐如彗星的實體光柱一股腦從這劍里射了出來。

    和林洋的紫雷相抵！

    ——林洋后退。

    ——直到五十米，她才止住步伐。

    島田芳子那口寶劍射出的紫色光柱依舊如同瀑布，沒有止歇的跡象。

    而林洋的雷光全部散去，她的金蛇劍已經從直刺轉為橫抵在前。

    劍光的大半被這金蛇劍苦苦擋住，濺射的絲絲縷縷光線，切割在林洋的rou身上，衣開rou綻。

    “這是‘飛劍’，而且是A級飛劍才有的‘劍光’！”

    古拜誕驚詫起來！

    ——這已經不是冷兵器，而是無冷卻的遠程能量武器了！

    ——傳說里三百年前全數飛升的唐人劍仙之術，怎么傳承到一個東瀛女子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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