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云龍奇奪嵩山 何楓江上遇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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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云: 尋真誤入蓬萊島,香風不動松花老。 采芝何處未歸來,白云遍地無人掃。 這一首詩,喚作《尋隱者不遇》。原來這世間凡俗人等學成文武藝,便欲貨與帝王家。若不得志,便有十分不滿,大則效黃巢拒城而反,小則如宋江嘯聚山林。然則那些真個有本事的,卻反不把這些俗世虛名為務,便是人主親自來訪時,若無三顧茅廬的誠意,則亦不出也。 且說當時云龍逃出生天,仰天長嘯。哮聲未歇,便聽得人語喧嘩,竟有十余官兵趕來。云龍笑道:“好!正要拿爾等祭此寶劍!”云龍飛身上前,揮劍戰敵。卻不論是刺是砍,是挑是劈,鐵甲兵器,骨骼血rou,都是無聲而過,如同以劍劃水一般,不見絲毫阻力。哪消幾個呼吸,那伙官兵便都盡數死于地下。云龍看那休烈劍時,卻不見絲毫血跡,宛然如新。云龍喜道:“有如此神兵,何懼于天下!” 云龍殺了這伙官兵,卻不知身在何處,只得在山中亂走。卻聽得四面鑼鼓鳴響,人語喧嘩。云龍暗道:“是了,必是別處官軍發覺了先前那些鷹犬尸首,四處在緝拿我了。這休烈劍雖然厲害,卻是短劍,如何是大隊官兵敵手?”云龍忙從懷中摸出一個火流星,預備釋放。云龍在草叢之中伏了未久,早有眼尖的官兵看見,大呼小叫,招呼同袍來戰云龍。 云龍此時方才釋放了火流星,只見一道紅光沖天而起,眾兵士卻又看得呆了。云龍趁此機會,飛身而出,早把最近一人揮作兩段。那伙官兵武藝稀疏,云龍這柄休烈劍使將開來,誰是敵手?登時大亂,呼喊之聲不斷。 云龍正殺之間,卻望見前面有一將騎著一匹馬,提槍而來。云龍飛身而起,一劍砍掉了這將半個腦袋,落在地下。云龍便奪了槍馬,力透重圍,向外沖擊,那伙兵士如何阻攔得住?云龍正在走時,卻見前方一將騎一匹馬手執鳳嘴刀迎來,卻認得是那先前守軒轅山的小將聞大刀聞恩。 原來云龍自宜陽郊外遁入山林,自那光武帝陵中出來,卻恰好撞入這嵩山寨中。聞恩本聽說云龍引軍與黃家道在宜陽對峙,此刻突然見之,心下驚疑未定,撥馬便欲逃走。云龍卻拍馬挺槍上前,來戰聞恩。 兩人戰到十余合,聞恩不是對手,賣個破綻撥馬便走。云龍奪來的這匹馬卻比不得那骕骦玉獅子,一時追趕不上。聞恩逃回了營寨,遇著那賽方杰杜宇,備說云龍攻打之事。那杜宇聽了,也是十分惱怒,取了單耳方天畫戟,點了兵馬與聞恩出寨,恰逢云龍趕到。三人更不打話,便驟馬交戰。斗到三十余合,云龍想道:“這兩將配合巧妙異常,若不先殺了一人,急切卻是難以取勝。” 當下云龍賣個破綻,放那聞恩鳳嘴刀砍將入來,卻左手以休烈劍一揮,早把那鳳嘴刀砍得只剩個光禿禿刀柄。杜宇一驚,見聞恩失了兵器,急忙把方天戟橫在聞恩面前要來護他。卻不料云龍右手槍一送,把杜宇戳于馬下。聞恩大怒,掄起刀柄要打云龍,卻被云龍左手劍一翻,砍掉了半個腦袋。可憐二將少年英雄,兄弟情深,竟然命喪此處! 山上兵馬見云龍這等神勇,紛紛大亂,卻又有山下荊州兵馬望見了云龍火流星,立時引軍搶攻上來。為首一個亦是虛子臣府中武師,喚作飛天夜叉汪三,引軍把官軍亂殺。官軍變起倉促,更不知有多少敵軍,登時潰敗。那山上駐扎的官軍,死傷無數,剩下的大半逃了,小半卻投降了云龍。云龍將幾處降卒拆散了編制,分到各處撥給守將調遣。 云龍未及休息,卻對眾兵馬道:“如今我等已然奪下洛陽的最后一道屏障嵩山,只需翻過嵩山,立時便可到洛陽腳下,與昏君決一死戰。洛陽城高萬仞,又有洛水護衛,更有昏君親衛爪牙無數。此戰,必是我軍最艱難之戰。然而我等受天王重恩,今日至此,有進無退。將士們,我等多少辛勞,只為此日。荊州萬軍生死,只在此戰。天下萬民皆翹首以待,只等此時!” 那大軍聽了,一齊吶喊,吼聲陣陣,都愿隨云龍攻打洛陽。云龍便帶著汪三這支兵馬翻過了嵩山,直殺到洛水河邊。姚子劍當時聽聞嵩山軍敗,急在洛水南岸調派了一支百人親軍駐守,尚未安穩,卻被云龍拍馬上前,先一槍戳死了那領軍校尉。那南岸官兵登時全軍大亂,又無船只,被云龍大軍掩殺,不曾走了一個。云龍直渡過了洛水,卻于洛陽城邊扎下營寨,等候大軍到來。 或勸云龍把宜陽外所屯荊州精兵調上前線御敵,云龍卻道:“若舍宜陽,黃家道必大舉進兵,來與我相爭。此將極善用兵,兩陣相持,我未敢言必勝也。不如令東阿仍屯宜陽,大作聲勢。兩路互為疑兵,使黃家道不敢輕動。黃家道救洛陽,則令東阿掩殺其后,我截其前,兩相夾攻,必獲全勝。他若按兵不動,則我急攻洛陽,間其君臣,而后見機用兵。” 眾將齊聲稱是,云龍便傳令宜陽寨中東阿,說道黃家道大軍不久必然撤退,屆時追擊可獲大勝,走水路至洛陽城下會和。又譴人往宜陽東北山林之中去尋覓那匹骕骦玉獅子來,置備攻城器械,只等進兵。 話分兩頭,卻說那里虛子臣見北面嵩山云龍、東面江夏夏翼赦、西面永安張栩楊都傳捷報,南面桂陽高艷明也報來稱南蠻九洞大王塔坤率服,更兼國中亦稍稍穩定,便對眾臣道:“今四境井然,唯有許晨奇占住新野,雖已無力南侵,卻是數次截我糧草輜重,為禍非小。孤意,當另譴一軍收復新野,以除此腹心之患。然許晨奇精于用兵,哪位將軍敢去迎敵?” 這虛子臣府中武師雖多,原只有夏翼赦、高艷明、封樣三人出眾,今封樣已被黃家道斬殺,夏、高、云、張四人分兵四方,襄陽中已無上將。眾人先前聽聞許晨奇影麟精騎兵飛奪南陽郡、血戰鵲尾坡、計取新野城的威風,哪個敢去送死?便都面面相覷,無一做聲。 虛子臣見無人敢應,便惱道:“我荊襄九郡,豈無好漢乎?”那何楓見虛子臣發惱,心下瞧科,便閃身道:“前奉天王使命,以血紅瑪瑙一瓶往聘江陵風流狂劍姜玉函。今使命回報,言于姜玉函所居之處徘徊半月,未見其人,只得歸來。臣愿復親往江陵,執藝靈先生手書,再聘姜玉函。” 顎更恐何楓建功,便道:“姜玉函何足為道,不過天王治下一白衣耳,豈敢如此倨傲?只消傳檄江陵太守,將他闔家綁來,他復能狂乎?” 何楓便說道:“不然,軍師豈不聞江陵民謠乎:大江之北龍山南,江陵十絕誰敵堪:詩賦文章白玉簫,金鵬策論動天關。千斗踏浪歌百首,風流狂劍姜玉函。文武雙壁留戀處,浩瀚煙江醉迷船。曲可銷魂色迷人,蜂蝶衫耀舞金傘。這詩賦、文章、玉簫、策論四絕說的是那jian相傅程鵬,舞曲、金傘兩絕乃是醉迷舟花魁張衫耀,而那千斗不醉、踏浪而行、狂歌百首、風流劍客說的便是姜玉函。此人能與傅程鵬并稱文武雙壁,豈是凡夫哉?” 虛子臣聞言大喜,便欲即刻復加酒十壇、金十封、絹十丈,一并交予何楓。何楓卻呵呵笑道:“啟稟天王,姜玉函既稱風流狂劍,素有異名,其性亦與凡夫不同。若譴車馬、具禮物,大張旗鼓去迎,恐其未能便至。然今恰逢新春將至,臣便執此一瓶瑪瑙,一卷手書,愿舍此三寸不爛之舌,說動其心,屆時天王再加賞賜未遲也。”虛子臣大喜,便令何楓即刻出發,往江陵去覓那姜玉函。 卻說何楓領命,當日收拾行裝,次日便即出發往江陵而去,卻不要人隨從,只是自家扮作書生,又挑了一個伶俐的小廝扮作書童隨行。主仆二人星夜兼程,順漢水而下,恰是于臘八之時到得潛江,便欲轉行陸路,往江陵而去。 兩人到得潛江渡口,卻不料那一座浮橋竟是斷了半截,漂在江中過去不得。兩人因貪路錯過了宿頭,看看日色將暮,只得急欲尋一渡船而過。叫得幾聲,上游卻劃下一條船來,看那艄公生的深目高鼻,戴一頂遮日黑箬笠,身上穿個棋子布背心,腰系著一條生布裙,赤著雙腳,提著長蒿直蕩將過來。 何楓便道:“那位艄公,且從速渡我等則個,自有重謝。”那艄公打量了何楓一番,只道是富家公子,便將船傍岸,口中說道:“今天色正晚,本不接客了。若欲渡時,銀錢十文。”何楓笑道:“莫說十文,二十文亦是當的。” 那艄公大喜,便叫二人上了船,卻見艙中已然坐著一個白衣公子,蹲在那里瞌睡。艄公待二人上了船,更不打話,把蒿一點,直蕩到江中去,口中卻唱起歌來:“老爺生長在江邊,不愛交游只愛錢。昨夜華光來趁我,臨行奪下一金磚!”何楓聽他那歌詞怪異,心中便有三分忐忑,然則回頭望去,其船兒已離得岸邊遠了,便也無可奈何,只得暗暗祈禱。 卻說那艄公把船蕩到江心,卻把長蒿一放,說道:“你那三個挫鳥,卻是要吃板刀面,要吃囫圇餛飩?”那小廝聽了,便道:“你這艄公好不懂事,只叫你渡江,須不曾叫你造飯,如何卻吃起刀面餛飩來?更兼言語無禮,正是討打!” 這艄公卻也不惱,只是哈哈笑道:“哪個與你造飯?這浮橋便是我拆的,只要叫你每富家公子來坐我渡船。但凡渡將來者,便把船趁到江中。若要吃板刀面時,我這船板底下有潑風也似快刀,一刀便剁你下去,管不叫有半點苦楚。若要吃餛飩時,卻剝了你的衣裳,扔入江中去!” 兩人聽了,各自驚恐,艙中那書生卻依舊兀自睡著。何楓卻道:“我每二人身上并未帶得多少錢財,若是好漢肯放了我兩個時,日后必奉重金酬謝。”那艄公聽了哈哈大笑道:“你當我三歲小娃兒么?俗話道賒十不如現一,今若放了你兩個上岸,自然跑去報官,哪里卻來還錢?今你三人,爺爺半個也不放,只是拿了你身上錢財,有多少算多少便是!”小廝大恐,便道:“你可知我每是何人,便敢如此放肆?” 那艄公乃啐道:“你是何人干我作甚。爺爺乃是這漢水有名的一霸,喚作漢水泥鰍姜玉龍。有道是:七尺身軀三角眼,黃髯赤發火紅睛。三江稱魁首,荊南有聲名。沖波如水怪,躍浪似飛鯨。惡水狂風都不懼,蛟龍見處亦魂驚。海中魔王生陸上,天差列宿害生靈。漢水江中住,一身玉龍鱗。休說你不過一個書生,就是那襄陽虛賀親來,也要買了一碗餛飩!” 何楓聽得他名姓,便驚道:“好漢名叫姜玉龍,可與那風流狂劍姜玉函有何親戚么?”姜玉龍便道:“只我便是姜玉函胞弟。”何楓聽了大喜,連忙道:“實不相瞞,我正是攜帶美酒禮物,欲往江陵拜會尊兄。今日在此遇見,卻不是天意?”不意那艄公聽了,只啐一聲,笑道:“我豈管你去尋誰人,若有禮物自有爺爺收下,你且吃碗板刀面罷!” 言畢那姜玉龍便自那船板下摸出一柄快刀,一刀早剁那小廝下去,待要再來殺何楓時,卻聽得船艙之中那書生言道:“咦?外頭何故喧嚷?”姜玉龍便道:“兀那白臉兒,你是要吃板刀面,是吃餛飩?” 卻聽得那書生走將出來,笑道:“若要吃板刀面,只恐你這刀沒我的快。還是吃個餛飩罷!”說罷也不脫衣裳,竟而徑直跳入那江中去了。姜玉龍見了啐道:“好綢緞衣服,如何不與爺爺留著?”因知何楓不會水,卻提著刀縱身直躍入江中去,要扯那書生衣裳。 此時初春未至,東風正緊,寒冷無比,何楓見兩人紛紛跳下水去,料來必然凍斃。只唬得面無人色,急提了那長蒿欲往岸邊靠去。奈何其卻從未撐過船,只在江中滴溜溜地打轉,自是大急。不意一盞茶的功夫,那江水中竟冒出一股血水來,何楓大驚失色,早跌倒在船上。 正在驚恐之間,卻見那江面一晃,姜玉龍破水而出,踏江便走。旋即那書生亦隨后而出,急追而去,竟如履平地一般,直飛過去。那艄公見走不脫,罵道:“兀那白臉兒休狂,你可知我哥哥何人?鼎鼎大名風流狂劍姜玉函——你若不怕死的便來殺我!” 那書生聽了哈哈笑道:“正要殺你這個借名行惡的賊!”那艄公見嚇不走那書生,喝一聲,又待遁入水中,卻被那書生趕上,手中長劍一掠,早將其頭砍下,提在手中,又踏水而回,依舊如凌波微步,轉瞬便回船上。 何楓此時看這書生時,只見他二十余歲年紀,生得白面紅唇,朗目細齒。雙眉入鬢,鳳眼朝天,目炯明星,鼻如懸膽。語言洪亮神清朗,玉骨冰心氣宇昂。胸襟豁達稱英俊,善武能文是丈夫。雖然身上依舊未干,卻自是風流俊雅超然。 何楓因見此人一表非俗,更兼水性通神,便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何某感恩不盡。我觀公子水性武藝,恐不在那風流狂劍之下,難怪竟敢戮其胞弟。只是其人號稱歌酒水劍江陵四絕,恐怕日后必來尋仇。” 那書生將姜玉龍首級往船上一擲,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柄香妃金扇抖開,笑道:“姜玉函有何本事,敢稱江陵四絕?不過區區虛名而已。況他素來乃是家中獨子,何來一個胞弟?我知此人自是漢水泥鰍張龍,卻假借著姜玉函名義在此擺渡殺人劫財,著實可惡。我久聞其惡名,有心來此殺他,卻不料他動手好快,已傷了你那書童性命。” 何楓聽了,心念一動,卻問道:“公子莫非認得那姜玉函么?”那書生一愣,隨即笑道:“曾見過數面,卻未深交。我前面在船艙里聽得,似乎兄臺亦是要去江陵尋他。卻不知何事?”何楓便道:“在下久聞風流狂劍江陵四絕,有心結交,故而備了血紅瑪瑙酒一瓶去前去拜會。” 那書生聽了,稍一思量,卻道:“咦?吁……我聞姜玉函近日不在家中,外出訪友去了,只恐閣下要白跑一趟。只是一件,這血紅瑪瑙乃是稀世珍釀,不知閣下卻是何處得之?”何楓笑道:“在下另有一友,亦頗慕姜玉函之名,只是事務繁忙,不便遠出。故購得此酒,托我送去。” 那書生提起蒿來往南岸蕩去:“也罷,只得我自家撐船過去。卻有一件,你那朋友莫不是荊州小孟嘗徐大官人么?”何楓便道:“正是。言及此處,卻想起尚未通過名字。鄙人何楓,表字君威,敢問恩公姓名?”那書生微一沉吟,卻道:“賤名不足掛齒,叫我書生便罷。只是不知那徐大官人卻要你去訪姜玉函作甚?” 何楓道:“實不相瞞,乃因慕其高名,英雄相惜,故而欲請其共圖大業耳。”書生便道:“姜玉函此人風流成性,受不得約束,恐怕此去枉然。”何楓心中已有八分瞧科,便指著那書生懷中佩劍道:“此劍劍鞘乃是少見青革,上頭所嵌瑪瑙亦非凡品。恕某眼拙,不過這恐怕是北海特產之碧血丹心也。” 書生聞言大喜,卻執劍手中,笑道:“不意閣下這等好眼力!此劍精致優雅,飄然仙風,乃是秦末張子房所配名劍,喚作凌虛。某去歲覓得此劍,愛若性命,卻自覺配不上這一個虛字,遂將其改名凌狂。”書生言及此處,卻自覺失言,依舊撐船去了。 此時何楓已有九成把握,便取出了那瓶血紅瑪瑙來,對那書生道:“既然姜玉函不在府中,我二人何不就船中共飲這瓶美酒,一則壓驚,二則就著江景賞月?”書生聞言大喜,把長蒿一放,立時回身問道:“這酒乃是徐大官人送與姜玉函的,我喝了恐怕不好。”何楓笑道:“我與閣下一見如故,更兼閣下救我性命,乃是救命恩人,如何喝不得?至于姜玉函那里,徐大官人久慕其名,必然不吝再備厚禮相聘。” 書生大喜,便停了蒿,與何楓共飲,卻道:“這酒卻自是你贈與書生喝的,非是姜玉函收了徐大官人之禮。”何楓笑道:“這是自然。”兩人便開了那封,就船中望著那月共飲。此時寒冬臘月,那書生一身濕衣,卻在朔風之中絲毫不見寒冷,反猶若仙人一般。喝到美處,書生卻唱那后唐莊宗李存勖的歌來:“一葉落,搴珠箔。此時景物正蕭索。畫樓月影寒,西風吹羅幕。吹羅幕,往事思量著。” 何楓便贊道:“不意恩公這般好歌喉。”書生謝過。兩人就寒風之中賞月對飲,暢舒胸懷,大是投機。待到飲畢,卻又不覺早是日出之時。那書生便又唱道:“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書生唱畢,將船撐去岸邊,待何楓上了岸,卻長揖到地,說道:“承蒙君威兄賜此美酒,書生相見恨晚。徐大官人與兄臺美意,我亦必轉告姜玉函。只是此人風流成性,恐不能為徐大官人效力。然則江陵城北有一處怪石村,里頭有一人喚作沈誠,字家墩,乃是披甲門傳人。此人一身橫練功夫刀槍不入,更在建業符剩文之上,人稱玄鐵金剛。此人忠勇雙全,若能為徐大官人所用,則必在姜玉函之上也。”書生言畢,又是一揖,早踏浪飄然去了,只留何楓那在嗟嘆。 正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畢竟何楓此后如何行止,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