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xué)的時候，夏目澤平把完成的海報(bào)往公示欄上一貼，恰好蓋住文藝部的宣傳。

    路過的男生注意到他的動作，過來說了聲：

    “同學(xué)，你的海報(bào)換個地方，壓住我們社團(tuán)的宣傳了。”

    “抱歉。”

    夏目澤平回頭看了一眼，把海報(bào)上的名字漏出來。

    “...”

    男生臉色一變，轉(zhuǎn)頭當(dāng)什么都沒看見，“打擾了！”

    望著他遠(yuǎn)去的聲音，夏目澤平?jīng)]什么表情。

    雨宮惠這個女人，平時都在干什么啊？

    他猶豫了一會兒，把文藝部的宣傳撤掉，再把靈異部的海報(bào)蓋上去。

    ——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貫徹到底

    后面圍觀的人，敢怒不敢言，只是記下了他的帥臉。

    ...

    還沒到小溪，夏目澤平就被鬼堵住了。

    這只鬼既不復(fù)仇也不報(bào)恩，只是想要禮物。

    “夏目。”

    一張鬼臉，貼在他身前。

    小百合眼巴巴的看著他，伸手要禮物。

    “昨天說好的。”

    “...”

    “你連鬼都騙？”小百合漆黑的眸子，黯淡了下來。

    夏目澤平在兜里摸索，拿出巴掌大小的桃木劍。

    “這個？”她問。

    “這個。”

    小百合接過來，看了又看，有些滿意。

    這么好養(yǎng)活，夏目澤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夏目，今天那兩個人，還會來嗎？”小百合把羽織撐開，將桃木劍扔進(jìn)去。

    “大概是不會的。”夏目澤平搖了搖頭，盯著她胸口看了幾眼。

    這是四次元口袋嗎？

    “他們不想開心了？”小百合問。

    “別人看著，開心不起來。”

    言簡意賅，也不知道她聽沒聽懂。

    “為什么開心不起來？”

    “你把最喜歡的東西或是秘密藏起來了，要是被人找出來，還會開心嗎？”夏目澤平左右看了看，還是沒找到鐵盒。

    小百合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問：“夏目也有不想被人看見的秘密嗎？”

    夏目澤平頓了一下，“鬼是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的。”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

    “為什么？”

    “....”

    在小百合再度開口前，夏目澤平捂住了她的嘴，又在包里翻了翻，發(fā)現(xiàn)沒有皮鞭麻繩之類的東西，也就此作罷。

    “一只愛問為什么的女鬼，是不會被人喜歡的。”他語重心長。

    “一個總說沒有為什么的人，也會被人討厭。”

    一人一鬼看了幾眼，臉色都有些不善。若非天氣很好，他們一定會吵一架。

    把東西放下來以后，夏目澤平看了眼周圍。

    他打算逗留一會兒，晚點(diǎn)兒再去逛街。

    銀座以高級購物商店聞名，白天的時候人流量不算少，但還是沒晚上多。現(xiàn)在過去，除了瞎逛好像也沒用處。

    而且，一個高中生在那種地方逗留太長時間，會被警察盤問的。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思索的時候，夏目澤平往周圍看了幾眼，又在草叢發(fā)現(xiàn)不少人影。

    他們藏在草里，到底想干什么？

    夏目澤平不懂，但小百合懂。

    她盯著這些人數(shù)了起來，發(fā)現(xiàn)少了幾個后，竟有些意外。

    “...”

    夏目澤平左右看了看，還是沒找到昨天的鐵盒，便抄起石頭往河里砸。

    ‘撲通...’

    草里的人受到了驚嚇，夏目也得到了滿足，露出開心的笑容。

    小百合看著他的動作，若有所思。

    坐下來以后，夏目講了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又聊便利店大叔（店長）的情史。

    對于便利店大叔，小百合一直抱有很高的興致，說有空會去找他。

    夏目澤平對她的想法沒有贊同，卻也不反對。

    他只是暗戳戳的表示，如果小百合去了，大叔會很開心。

    “我說..”

    小百合把頭扭回來，“嗯？”

    “你住哪里？”

    “什么住哪？”小百合歪了歪頭。

    夏目澤平頓了一下，想起鬼不用睡覺，也不需要家。

    “要不要跟我回去，我家，還蠻大的。”

    “夏目，你想讓我跟你回去嗎？”小百合問。

    “才沒有，不過是問一句，可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夏目澤平側(cè)過頭，擺出不情愿的樣子。

    “我還在等人，現(xiàn)在不能走...等見到那個人了，我會跟夏目回家的。”

    她看著他，擠出笑容。

    “是嗎？”

    夏目澤平有些心虛，覺得自己在蒙騙無知幼鬼。

    可讓小百合呆這里也不合適，哪天走丟了，找她也麻煩。

    見他的表情不大正常，小百合以為夏目有些失落，抿了抿嘴，卻不知道說什么。

    過了一會兒，“夏目，跟我來。”

    一只手伸來，拉了拉他的袖子。

    夏目澤平掃一眼她身后的草叢，發(fā)現(xiàn)小百合放在暗處的鐵盒——果然藏起來了。

    他把它扔河里，一聲不吭。

    叫你問那么多！

    小百合張了張嘴，還是沒說什么，只是專往草叢多的地方走。

    夏目澤平跟著，大概走了五分鐘，才到一處小山坡，最上面有一顆大樹，遮天蔽日。

    樹下一個小型的祠堂，大概半人高...還是說這是神社？

    夏目澤平也不清楚，這路邊的木制建筑，專門供奉野神，是誰立起來的也不知道。

    一般來說，都是上了年紀(jì)的老人，信一些東西，便做了一個小的神社，天天供奉。

    上面的木牌，已經(jīng)腐朽了，隱約能看清字跡，夏目澤平湊上去看，也還是沒看出什么。

    “我的名字。”

    小百合說。

    夏目澤平哦了一聲，“誰給你立的？”

    “我等的人。”

    “你在等誰？”

    “忘了。”

    “...”

    夏目澤平撓了撓頭，心想莫不是消遣灑家。

    他看了一眼小百合，手伸向木牌。見她沒反應(yīng)，就拎起來看背面。

    基本沒什么線索...但從這痕跡來看，木牌已經(jīng)放了很久了，大概也有個幾十年。

    幾十年的時間，她等的人還在嗎？

    “小百合。”

    “嗯。”她回答。

    夏目澤平頓了頓，還是沒把內(nèi)心的猜想說出來。

    “加油。”

    “加油是什么意思？”

    加油也不知道嗎？這樣推算，還要往前。

    夏目看了眼小百合的服飾，心想她大概是幕府時期的人。具體的時間，還是不大明白，但距今，也有一兩百年了。

    夏目澤平越想，心越是沉下去。

    “沒什么。”他笑了笑，“等人的話，我也一起吧。”

    小百合撓了撓頭，沒明白夏目的意思，只是嗯了一聲。

    夏目澤平站在山坡的最高點(diǎn)往下看，借著遠(yuǎn)方的風(fēng)看向過去。

    時光的浪濤彌漫著火光與飛揚(yáng)的羽織，舊日的陽光從各個角落切割著世界的明暗，斑駁而潮濕的江戶古城，喋血的浪人，黃昏的時候有禿鷹從荒原騰空而起。

    時間如潮水，撲滅了愛恨情仇，只剩下一只孤魂野鬼，等著過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