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5.56賈母：珠兒家的，府里待你不薄吧？

    同一時間，王熙鳳院兒。

    “奶奶，時候不早了，該用早飯了。”就在浴房中，平兒心疼的看著大早上起來就洗了三遍澡、漱口七八遍卻至今仍沒放下柳枝兒青鹽的王熙鳳，很是小心的勸道，“你就算心里有氣，也不能作踐自己的身子，這不吃東西......”

    “老娘不吃——嘔！”王熙鳳剛想罵幾句，卻被一個“吃”勾起了回憶，忍不住干嘔起來，半天才臉色難看的抬起頭，“這狗才好大的膽子，什么東西都敢往老娘嘴里......老娘恨不得找找路子，送他到宮里伺候著！”

    “奶奶！”平兒被她的虎狼之詞震得不輕，滿臉通紅的輕輕打了她一下，“你就算是不想吃飯，好歹也讓奴婢伺候著換上衣服，外面都日上三竿了，哪有到現在還......按平日里的規矩，各處的管事婆子就要過來等你吩咐了，總不能她們來了還這樣吧？”

    “你去安排讓豐兒在院子里等著，來人就說今日里不說了，讓他們回去做事，只把急用的對牌留下，我查完了沒問題就讓人送過去兌銀子。”王熙鳳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殘留的痕跡，面樓恨恨的神色，“這狗才，老娘和他沒完！”

    平兒沒敢再說話，掃了一眼王熙鳳就紅著臉低下頭，轉身出了浴房去交代事情；鳳辣子眼看著身邊沒了外人，臉上也不再有剛才那副殺人的表情，猶豫半晌后無奈嘆了口氣，伸手扯了件絲袍自己披上，這才回到臥房，正好看見平兒辦完事兒進來。

    “奶奶，人我都打發走了，又讓豐兒在院子里等著，再有過來的也都先攆出去。”平兒眼看王熙鳳已經恢復的差不多，這才松了口氣，倒了被茶遞過去才說道，“就是留下的對牌不少，加起來也是不小一筆銀子，怕是又有哪個奴才不老實......”

    “銀子、銀子，一個個都找老娘要銀子，真就不知道這府里公用大庫都快跑耗子了？”王熙鳳氣的勐然舉起茶杯，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舍得摔，“一個個烏眼雞一樣盯著，真當老娘不知道他們那點兒小心思？哪天抓幾個打死了賬，讓他們知道老娘的好！”

    “奶奶！”平兒沒好氣的瞪了王熙鳳一眼，對她的口嗨問題不予置評，要是賈府的奴才們真這么好收拾，財政問題也不會如此嚴重，“奴婢讓人送來了一點兒米粥和......”

    “隨便來點兒什么就行。”王熙鳳的心情顯然不在早餐上，扶著平兒回到客廳就開始墊肚子，“今日里的東西似乎格外的香甜，吃著好像更香了。”

    “奶奶是累著了——”平兒剛說了一句，就見王熙鳳已經停下吃飯，殺人的眼神直直盯著她，就趕緊轉換話題，“不是奴婢私下里耍嘴，這府里的開銷實在有些撐不住了，竟是每月都在增多，若說逢年過節開銷大，可這怎么只見增加不見個下降的時候。”

    “哼！”王熙鳳瞪著一雙丹鳳眼，惡狠狠的兩口干掉一個包子才說道，“還不是府里收成一年不如一年，若是能向西邊的那個假正經一般，手里握著上百萬的收成，老娘那里還需要擔心銀子——平兒，你說我要不要問問那個狗才，把那生意接下，要說管家管人，那假正經怎么會趕得上......”

    “我的奶奶，你快息了這念想，不如再給你手里那幾處門面多要些南貨供貨才是正經。”平兒沒好氣的打斷了她，“珠大奶奶能讓周將軍收了寶劍，你當初就只想要些好處，都沒弄到多少，還把奴婢給賣了！”

    “死蹄子，你還敢說？”王熙鳳氣的錘了自家丫鬟幾下，“昨晚上都......也沒見那狗才動你，說什么等你進門再要不遲，也沒見他和老娘客氣；還有那個假正經，平日里擺著端莊閨秀的款兒，浪起來簡直就是......”

    “奶奶！”平兒羞的簡直沒了去處，“你在這兒耍嘴，還不如想想怎么弄些好處，周將軍不可能再吃午飯......”

    “你這蹄子，就不會忘了他的事情！”王熙鳳到底是盯著銀子的人，想了想才說道，“他就在隔壁對吧？你先到門口——不，到后面花園看看，沒人了和我說一聲，老娘這就過去。”

    “奶奶好歹換換衣服.....”平兒急忙說道。

    “換個屁，橫豎一會兒就用不到，穿什么不一樣！”王熙鳳哼了一聲，推著自家丫鬟去翻窗戶。

    原本按照周陽的計劃，他是準備吃過早飯說說話就走，卻不想那位老太太一拖再拖，拉著林黛玉說個不停，還要再加上那位鳳凰蛋，恨不得拉著林meimei不松手，以至于拖過了己時直奔午時，東西都收拾好了，卻依然不見要放的意思。

    “素云，你去一趟老爺那里。”眼看不是頭，李紈已經隱隱猜到了賈母的想法，借口換衣服扶著素云出了門，回頭掃一眼“熱鬧”的客廳吩咐道，“就說子陽快離開了，讓老爺好歹送送；說完了再去叫子陽快些，記得敲門問問再進去。”

    “奶奶是說.....”素云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噗嗤——璉二奶奶？怎么可能，她昨日里不是恨得跟什么似的，哪里會自個兒送到門上去......”

    “鳳辣子慣是個耍嘴的，昨日里她恨的這么厲害，也沒見她真的不愿意，該跪著的時候也一樣老實。”李紈調侃一笑，“倒是讓你白白歡喜一場，不若明日里我安排個借口，讓你去嘗嘗滋味如何？”

    “奶奶！”素云臉色緋紅，卻沒有一點兒反對的意思，“奴婢這就去叫少爺出門。”

    等到周陽換好衣服出現在賈母院時，已經是將近午時，幾乎和他前后腳的工夫，賈政也一臉不舍的到了院門口，兩人就在院子里尬聊等著，也讓客廳里的氣氛變得越來越尷尬。

    “今日到底怎么了？都到了這個時候，也沒見鳳丫頭過來招呼。”賈母本想拖到中午，卻發現最擅長拉場面的王熙鳳遲遲沒有露面的意思，就想吩咐人去叫，只是仍然心存顧忌，就想把鍋甩出去，“林丫頭，你不如多住幾天？橫豎林家老宅也沒什么人，在這里熱熱鬧鬧不是更便宜？”

    “林meimei要走？”卻不想沒等林黛玉想好怎么委婉的拒絕，賈母身邊的賈寶玉爆發了，“為什么要走？jiejiemeimei一起開心不好嗎？何必去些孤苦冷清的地方，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沒的冷清凄苦難以度日！”

    “有勞寶二哥關心，家中雖然不如這邊府上豪富，卻也盡夠小妹居住讀書！”林黛玉瞬間冷了臉，當場懟了回去。

    “你——枉我一片心......”賈寶玉明顯沒想到，愣愣的半天才說道，“我......我不讓你走，你走了我做和尚去！”

    “......”林黛玉差點兒沒一口氣背過氣，幸好身后的雪雁幫忙拍背，“老祖宗見諒，玉兒不能再拖，周大哥還等著呢！”

    “不，我不讓meimei走——”賈寶玉徹底爆發了，混不管林黛玉已經落淚，一把將脖子上的玉佩拽下來扔在地上，“什么勞什子寶貝，連林meimei都留不住！”

    客廳里當場混亂起來，賈母心疼的摟緊了寶貝疙瘩不說，一幫丫頭仆婦全都手忙腳亂上去勸慰；有意思的是，三春只是站在人群外圍跟著流淚，一點兒插話的想法都沒有；只有林黛玉主仆氣的直哭，幸好還有李紈好心安慰。

    “賈大人，貴府的家教倒是讓人很是開了眼界。”院子里，周陽早就看到了里面的鬧劇，但他也沒準備插手，只是冷笑著看向臉色鐵青的賈政，順便再扇把火。

    “該死的畜生，你又要氣死哪個？”賈政羞愧的快步沖過去，一腳踹在了已經滿地打滾的賈寶玉身上，尤不解恨的連踹兩腳，讓客廳原本喧鬧的氣氛被慘叫聲打斷，“看我不打死你......”

    “你怎么不打死我——”比賈寶玉還要凄厲的哭喊，也讓賈政當初跪下，來源自然是賈府老太太。

    不提這些只是無關的背景，眼看一幫礙事兒的玩意兒都顧不上自己，李紈笑著扶起林黛玉走到院子里，轉交給看戲的某人，還沒忘了給他一記白眼。

    “周大哥，這——”林黛玉明顯不知所措。

    “雪雁，扶著你家姑娘上轎。”周陽笑了笑，擔下了等一下的“罪名”，目送林meimei離開后才轉頭向李紈說道，“二meimei那里你幫著說一聲，橫豎她都要去公主府，我過去的時候一起見見也一樣。”

    “你倒是沒忘了端平水。”李紈看了看依然熱鬧的客廳，這才似笑非笑的盯著某人說道，“心也夠狠的，聽素云說，鳳丫頭被你作踐的睡到現在還沒出貴賓院兒？”

    “只能勞煩你去招呼一聲了。”周陽厚著臉皮裝傻，因為他走后，貴賓院客房肯定是有人打掃，真要是看到王熙鳳吃飽喝足在房里睡得正香，那還不得捅破天，“這娘們兒沒點兒數，自己多大能耐都不知道，我這不是不小心......”

    “哼！”李紈白了他一眼，指了指院門示意他滾蛋，這才款款的回了客廳，準備收拾殘局。

    當晚，還是賈母院，賈家老太太表情復雜的盯著眼前的孫媳婦，只是這次連鴛鴦都不在，整個院子里更是一個人都沒留，連院門都上了鎖。

    “珠兒家的，府里待你不薄吧？”賈母的臉色已經冷了下來，語氣更是無比嚴厲，“你這樣做對得起死去的珠兒嗎？”

    “老祖宗，蘭兒姓賈。”李紈卻沒有絲毫緊張，一句話就將賈母懟了回去，“我不論做了什么、得到了什么，都只是為了他，將來也都要給他；可是我要的東西，這府里給不了，也不愿給；將來蘭兒出去的時候，同樣只會讓人夸贊府里教養。”

    “若是老婆子能給呢？”賈母的臉色已經慢慢恢復平靜，語氣卻依然嚴厲，“蘭兒也是榮國子孫——”

    “我只要一口棺材。”李紈諷刺一笑，“可是，就算老祖宗愿意給，就一定給的了嗎？若沒有永昌殿下的恩典，讓我有了這次機會，蘭兒將來如何，還用我說嗎？”

    “你的事情，絕不能有一句傳出去。”足足半晌之后，賈母才緩緩抬頭，語氣軟弱下來，“蘭兒也姓賈，是老婆子對不起他。”

    “若是有可能的話，我會在永昌殿下那里住一段日子。”李紈點頭答應，卻又提了一個要求。

    “你——”賈母氣的勐然站起，卻與李紈毫不退讓的眼神對視半晌后無力的坐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