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饑荒年景下的一頓稀飯。
第二天。 曹氏兄妹就當昨晚的事情沒有發生似的,大家神色自若,有說有笑的,吃完飯罷,那是外甥打燈籠,照舊,該干嘛干嘛。 曹小樹依然就像一個保姆似的,盡職盡責地看護著小妹曹小花,他除了給meimei進行適度的教育,開發智力,自己按照系統爸爸的要求,進行學習之外,便抱著meimei到村子四周轉悠著。 天氣炎熱,滴雨未下,旱情沒有緩解的跡象,越來越多的家庭缺糧斷炊,繼續有人餓死,有人逃荒。 很多人被餓的瘦骨嶙嶙,有氣無力,有的人餓的身子浮腫,皮膚發亮。 有些人在地里干活累了,坐下想要休息一下,身子一歪,就再也沒有站起來,有人搖搖晃晃地在路上走著,一個跟頭栽下去,結果命就沒了。 而有的人,見活著沒有什么盼頭了,心中悲苦絕望,要么懸梁自盡了,要么跳河自殺,而有的人干脆在山上挖一個土坑,自己躺進去,慢慢等死。 曹小樹目睹了這人間的悲慘事,眉頭緊鎖,心情難過,當他抱著小妹經過一戶門戶敞開的農家之時,聽得里面傳來了一陣幼兒的啼哭。 他愣了一下,便抱著小妹猶豫著走進了房子,朝著屋內一瞥,眼睛暴睜,一臉震驚,立即伸手捂住小妹的眼睛。 曹小樹看到了悲慘的一幕,只見一個年輕農婦躺在床上,手腕在床沿邊,手腕上被菜刀割出了一個大口子,鮮血流了一地。 而在床的里面,就在年輕農婦的身邊,則躺著一個正在嘶聲哭泣,不足半歲的男嬰。 曹小樹神色凝重,緩緩地扭頭,目光在屋內里掃視一圈,見到柜臺上擺了很多的靈牌,而且,靈牌都是新的。 他根據這幾天所見所聞,毋須細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唉!一定是這家人沒有挺過饑荒,只剩下了年輕農婦與兒子了,而年輕農婦面對艱難的生活困境,心生絕望,選擇了自殺,于是,便留下了這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悲劇、悲劇,真是人間悲劇啊! 曹小樹明白了屋內所發生的一切,更是悲憤交加,傷心難過,眼中瞬間濕潤了。 他出了門,把meimei放在門口,吩咐道: “花兒,呆在這里不要動,繼續瞇著眼睛不許偷看,哥哥進屋馬上就出來!” 即兒,復又進屋,抱起床上的哭泣的孩子,匆匆地走出了彌漫著刺鼻血腥味的,家窮四壁的房子。 曹小樹一手抱起meimei,一個抱著哭泣的嬰兒,靜靜地站在農婦的家門口,稍頓,見到一個中年男子經過門口,便叫住了對方。 他告訴了這家農戶婦人死亡,留下孩子的事情,又詢問了孩子的親屬情況,見這家人除了他手里的這個孩子,大人都死絕了。 他嘆息一聲,便塞給漢子幾張銀票,拜托對方幫他掩埋屋內的年輕婦人,見對方答應了,于是,便抱著孤兒心緒紛亂地返回了自己的家。 中午。 家人回家吃中飯,見到了曹小樹懷里的孩子,驚詫不已,連忙進行詢問,待得知道真相,神色黯然,心情沉重。 曹小溪瞅著被大妹曹小梅懷過去的孩子,問道: “小樹,你真的打算要收養這個孩子嗎?” 曹小樹點點頭,道: “只是暫時收養,若是他的親人尋來,想要帶走孩子,到時候,孩子還得還給人家的!” 曹小溪問道: “要是他家沒有親人了呢?” 曹小樹淡淡地道: “那我就一直養著,直到養到他能夠自立為至!” 曹小溪眉頭一皺,眼睛一瞪,叫道: “小樹,你是不是瘋了,饑荒還不知道什么時候結束,咱們自己都吃不飽,還要收養一個孩子,而且,孩子還這么小,一把屎一把尿的,養起來多麻煩呀!” 曹小樹扭頭瞪著曹小溪,眉頭一皺,冷冷地道: “曹小溪,你給我記住了,有我曹小樹在,就不會讓家人餓肚子,只要有我曹小樹在,我就要把這個孩子養大,至于麻煩,家里這么多的人,再麻煩也麻煩不到你!” 劉氏扯了扯曹小溪的衣袖,瞪了老三一眼,即兒,沖著曹小溪擠出一絲笑容,柔聲道: “小樹,既然孩子是你帶回來的,你想養就養著,不就費一點糧食嗎,反正有你在,家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吃的。” 曹述生點點頭,道: “收下,收下,終究是一條人命,總不能把孩子扔了,在這饑荒的年景,要是把這么小的孩子扔了,孩子肯定就活不下去了!” 曹大山與曹小溪點點頭,對父母的態度表示贊同,笑道: “對對!養了,養了,孩子吃不了多少,大家省下一口,就能把他給養活了!” 曹小溪見大家都支持收養孩子,便不吭聲了。 曹小梅笑著問道: “三哥,這孩子叫什么名字呀?” 曹小樹搖搖頭,道: “家里的大人都死絕了,只知道他家姓劉,至于孩子的名字,我卻不知道!” 曹大山笑道: “那咱們就給孩子取一個名字吧?” 即兒,拍拍曹小溪的肩膀,笑道: “老二,你腦子靈活,你給孩子取一個名字吧?” 曹小溪不假思索,隨口就道: “劉小毛!” 曹小花探頭探腦地瞅著嬰兒,一臉的稀奇,即兒,抬頭瞅著jiejie曹小梅,嘻嘻一笑,叫道: “jiejie,能把毛毛給我抱抱嗎?” 曹小梅搖了搖頭,柔聲笑道: “不行,你太小了,手上沒勁,抱不動毛毛的。” 曹小花又問: “那我能摸摸他嗎?” 曹小梅猶豫一下,搖搖頭,道: “不行,毛毛的皮膚太嫩了,不能摸的!” 曹小花見曹小梅拒絕了她所有的要求,很不高興,生氣地瞪了jiejie一眼,癟癟嘴巴,一臉委屈地走到曹小樹的身邊,向哥哥伸出了手臂,進行求抱。 曹小樹抱起了小妹,道: “二哥,自今往后,這個孩子就是咱們曹家的人了,所以,他得很我們姓曹,以后咱們就叫他曹小俊吧?” 劉氏連忙笑道: “好好!以后這個孩子就是咱們曹家的孩子,大家就叫他小俊!” 曹述生點頭笑道: “嗯!小俊這個名字好聽!” 曹小溪咳嗽兩聲,又問: “曹小樹,以后這個孩子,我們是應該喊他弟弟,還是應該喊他侄子呀?” 曹小梅眉頭一蹙,斜睨著曹小溪,連忙叫道: “二哥,你瞎說什么,小俊當然是我們的弟弟了,三哥還沒有娶老婆,如果他有了兒子,那以后讓他如何找媳婦呀!” 曹大山點頭不迭,道: “對!自今往后,小俊就是我們的弟弟了,他是我們的六弟!” 曹述生也點了點頭,道: “嗯!事情就這么定了,以后這小俊就是咱們老曹家的人了,我有些餓了,快開飯吧!” 飯菜上桌。 曹小溪瞅著桌上極其簡單的飯菜,眉頭一皺,將筷子重重地在桌子上一按,不滿地叫道: “哎呀!怎么又是稀飯,天天喝稀飯,天天喝稀飯,喝的身上一點勁兒都沒有,能不能炒幾個硬菜,吃一頓干飯呀!” 曹小樹滋溜一聲,喝了一口稀飯,目不斜視,冷冷地道: “曹小溪,你不吃滾蛋,以后你再敢挑食,你就不要呆在這個家里,你若是真的有本事,就自己去外面找食,到時候你想吃龍rou,都是可以的!” 曹大山拍拍曹小溪的肩膀,嘆息一聲,柔聲勸道: “唉!二弟,小俊一家都餓死了,很多人都被餓死了,我們家能夠餐餐有稀飯喝,能夠活下來,已經很幸福了,你就知足吧!” 曹小溪眉頭一挑,昂然叫道: “可是,家里不是有很多糧食嗎,咱們壓根就不愁吃的,既然如此,為什么還要這么虐待自己呀?” 曹小樹扭頭逼視著曹小溪,目光凌厲,神色肅穆,冷冷地問道: “曹小溪,誰說家里有很多糧食了,你那只眼睛看見家里有很多糧食了?” 曹小溪見曹小樹瞪著他,眼神之中,滿是警告,想起以前遭受過曹小樹的毒打,心頭一顫,那些狡辯的話,終究說不出口。 他被曹小樹懟了一個結實,傷了顏面,心里不爽,霍然起身,坐到門口,賭氣不吃飯。 劉氏站起身來,想要去勸曹小溪吃飯。 曹小樹淡淡地道: “媽,少吃一頓,又餓不死人,他都這么大的人了,你還要慣著他,你要是再這樣地慣著他,他什么時候才能長大呀!” 曹述生偷偷地扯扯劉氏的衣袖,微微搖頭。 劉氏遭到曹小樹的指責,心里不爽,卻又不敢得罪這個厲害的兒子,猶豫一下,復又坐下,板著臉兒,無滋無味地喝著稀飯。 曹小溪的犟脾氣上來了,耍起橫來,手指曹小樹,一臉的怒意,咬牙切齒,氣忿地叫道: “曹小樹,你不要太囂張,你可以對我這個哥哥不恭敬,但是,不可以對姆媽如此囂張,這般放肆!” 曹小樹放下了碗筷,站起身來,雙眼冒火,臉色陰冷,緩緩地向曹小溪走了過去。 曹小溪見到曹小樹走向了他,一臉煞氣,其意不善,心生恐懼,愣了一下,即兒,一個轉身,撒腿就跑。 他一面逃跑,一面叫喊起來: “曹小樹,你、你別過來,不許打人,不許打人啊!” 曹小樹被曹小溪給惹怒了,見對方要逃,那肯罷休,邁開雙腿,便追了出去。 曹小花放下了碗筷,跳下凳子,跑了出去,咯咯咯地,一陣歡笑,拍掌歡呼: “哦哦哦!哥哥打人啰,哥哥打人啰,哥哥打人啰!” 劉氏指著曹小花,眉頭一擰,一臉的嫌棄,氣忿地叫道: “哎呀!你們看這個死孩子,見到兩個哥哥打架,她居然還這么高興,真是缺心眼啊!” 曹述生壓低了聲音,沉聲呵斥: “你咋怎么多的屁話,小樹最疼花兒了,你怎么說花兒,要是讓小樹知道了,他會生氣的!” 劉氏眉頭一挑,氣湫湫地叫道: “怎么,花兒還是我的女兒呢,我說自己的女兒都不行了嗎?” 曹述生嘆息一聲,沒有搭理愚蠢的妻子。 這時。 外面便傳來曹小溪的慘叫聲,求饒聲。 眾人一愣,紛紛起身,要去外面查看情況,但是,卻見曹小樹已經抱著小妹曹小花回來了。 曹小溪則低垂著腦袋跟在后面,鼻青臉腫,淚流滿面,一瘸一拐的。 曹小樹放下曹小花,捏捏小妹的臉蛋,笑道: “自己去吃飯,好好地吃飯啊!” 曹小花嗯了一聲,爬上凳子,一臉的乖巧,繼續吃飯。 曹小樹扭頭瞅著曹小溪,面無表情,淡淡地道: “你真的不吃?” 曹小溪抹去滿臉的淚水,一臉的委屈,坐回自己的座位,拿起碗筷,盛了一碗稀飯,就著咸菜,默默吃飯。 曹述生瞅著乖乖踏踏的曹小溪,臉色微變,與妻子劉氏對視一眼,咳嗽兩聲,叫道: “吃飯,吃飯!” 一家人復又坐回了凳子,繼續吃飯,只是大家心情各異,有人無奈,有人郁悶,有人憤怒,有人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