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區(qū)區(qū)微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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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瀟瀟,煙色朦朧。整個永安城被籠罩其中,似乎是一副潑墨的山水畫,暈染了青石街道。 誰也沒有想到,就在這樣的一個天氣里,連城公主卻偷偷的出宮了。 自從上一次得到允許出永寧宮之后,她便喜歡上了外面的世界。在她眼中,那些紅塵煙火和尋常人家,似乎才是真實的人間。 什么事好像一旦開了頭,就很難再控制。連城公主在過去十八年的歲月里,一直生活在深宮中。雖然也偶爾從宮人口中聽說過外面的一些有趣事,但她卻怎么也想象不出,自由自在究竟是一種什么感覺。 上一次出宮的那趟經(jīng)歷,讓她感到無比新鮮。原來,吃飯根本不需要那些規(guī)矩,行走也不必拘束。什么話都可以說,更可以開懷大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實在是太讓人興奮了。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連城公主無時無刻都在找機會想再次溜出宮來。 而今天,機會終于來了。皇后領(lǐng)著宮女們?nèi)ゲ烧盒Q了,這是一個重要的活動。這幾天大概都顧不上她了。 誰也不知道連城公主是用什么辦法混出了宮門。當(dāng)她走在寬敞的大街上,呼吸著新鮮空氣。感覺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去往蘇鱗那座府邸的方向她記得很清楚。小半個時辰之后,這位公主就出現(xiàn)在了曾經(jīng)來過的那座院子里。 蘇鱗得到消息的時候有些愕然。他看著氣喘吁吁跑到面前的管家老單,實在是不明白,這有什么好高興的。 “皇家公主怎么能這么隨便亂跑呢?萬一出了事,誰能擔(dān)的起責(zé)任!” 老單卻顯然不這么認(rèn)為。王城之內(nèi)很安全。沒有人知道連城公主的具體身份。她好不容易找機會出來一趟,當(dāng)然要讓她快快樂樂才好。 蘇鱗看著眾人盼的眼神,他只能無奈的點頭。來就來了吧,總不能把人拒之門外啊! 老單領(lǐng)著仆從們立刻去忙碌了。他們準(zhǔn)備把最好的東西都拿出來了,招待這位公主。 蘇鱗和連城剛剛說了沒有幾句話。青戈的身影便出現(xiàn)在了眼前。也不知道她從哪兒得到的消息,來的這么快。 不過,這次倒是令人感到非常意外。上一次還針鋒相對的這兩個女孩子,這次竟然好像一見如故,有說有笑,親親熱熱。如果落在不明底細(xì)的外人眼中,倒像是一對姐妹呢。 蘇鱗有些吃驚的看著她們在一邊說的親熱,忽然感覺自己好像有些多余。 “蘇鱗,聽說你開了一家酒樓?” 蘇鱗笑著點頭。連城公主瞪大了眼睛:“原來是真的啊!我還以為青戈jiejie在騙我呢。” 這就喊上jiejie了? 蘇鱗暗自慨嘆。女孩子之間的友誼,可真是讓人看不懂呢! “酒樓嘛,朱雀街上倒是有一家……但卻不是我開的呢!” “這個我可不管。反正聽說那里有許多好吃的東西呢。什么時候能夠有機會去品嘗一下?” 連城公主舔了舔舌頭,和青戈哈哈笑著。似乎在回味曾經(jīng)吃到過的美味。 蘇鱗連忙收回目光。不管是青戈還是連城,她們都純潔無暇,容不得有其他的想法。 “想吃好吃的還不容易。府中什么都有,已經(jīng)去準(zhǔn)備了……。” “為什么不去那間酒樓呢?” “本來是可以的,但現(xiàn)在卻不行。呵呵!” 蘇鱗淡然而笑。但連城公主卻似乎并不懂得適可而止。她又好奇的追問道:“為什么不行呢?” 蘇鱗無奈的回答:“酒樓出了點事兒,暫時關(guān)門了。” 連城公主有些失望,終于沒有再繼續(xù)問下去。而青戈好像是剛剛才知道這個消息,她滿面疑惑之色。不過,還沒等她也來糾纏。蘇鱗已經(jīng)大呼小叫著招呼她們來參觀自己的新創(chuàng)造了。 甘棠皇后送給他的這座府邸實在是太大了。除了前面的樓臺亭閣之外,后面更是有一個非常寬闊的院子。而更加令人驚喜的是,后院竟然有一口深井。雖然是在這天氣干旱的季節(jié),卻水源極旺,清冽甘甜。 自從發(fā)現(xiàn)了這口井之后,蘇鱗在有空閑的時候便會跑到這個院子里來。老單和仆從們剛開始并不知道主人在忙碌什么。等到后來他們才吃驚的發(fā)現(xiàn),蘇鱗已經(jīng)對這個院子進行了規(guī)劃。 這么好的一個大院子怎么能白白荒廢呢?蘇鱗指揮著大家一起努力,很快就整理的井井有條了。 東邊的竹籬下,是一片藥圃。現(xiàn)在雖然還沒有種植幾株藥材,但根據(jù)蘇鱗的說法,不久之后,這里就會種滿從天下各地所采集來的各種珍貴藥材了。 大家雖然并不清楚用什么方法去采集這些藥材,但主人既然這樣說了,那就一定會實現(xiàn)。這是大家對他一種盲目的相信,沒有任何理由的相信! 而相比起這一大片藥圃來,其他整理出來的那些地方,就容易讓人理解了。 主人要在府中種菜?而且要親自種植! 這無疑令人非常吃驚。老單他們都有些疑惑。菜有什么好種的,那不是鄉(xiāng)下人才干的營生嗎?自家主人前程遠(yuǎn)大,為什么會喜歡這些東西呢? 面對他們的疑問。蘇鱗只是笑著給他們解釋:“國子監(jiān)的祭酒大人,在那里開創(chuàng)了幾塊莊稼和菜園地。我曾經(jīng)聽他說過想要所種植的東西。但我認(rèn)為如果按照他的方法,肯定不會成功的。結(jié)果呢,那個倔強老頭兒就吹胡子瞪眼睛的斥責(zé)我不懂得稼禾之道……既然如此,我就在自己家里做個實驗,到時候讓他大吃一驚。那才有趣呢。哈哈哈!” 眾人聽到他的這番言論,都不由得笑了起來。主人雖然非比尋常,但畢竟還是少年心性。不過,家里的菜園又能種出什么新奇東西來呢? “西戎使臣上次送我了一些中原所沒有的種子。這些可都是好東西啊!現(xiàn)在我們把它們種到地里,不出一兩月,就可以看到成果了。” 看著蘇鱗小心翼翼拿出來的東西,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這些所謂的“種子”形狀有些奇怪。他們以前的時候卻從來沒有見過。 但主人既然說是好東西,那當(dāng)然就是很好的東西了!以后他們會無比細(xì)心的照看這片菜園,看看到時候究竟會出產(chǎn)什么寶貝。 蘇鱗說的一點兒都沒有錯。這一小片播下種子的菜園,才過了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就已經(jīng)發(fā)芽生長了。 在微微的細(xì)雨濕潤中,足足有半尺長的秧苗,翠綠可愛。 連城公主圍著轉(zhuǎn)了好幾圈,東張西望,神色無比好奇。她蹲下看了看這些秧苗,又跑到不遠(yuǎn)處那個大木架旁邊,抬頭看著半空中足足有好幾丈高的大木圓圈兒東西,不禁驚奇的問道。 “這是什么東西啊?” 老單早已經(jīng)殷勤的跑了過來。豐盛的飯菜早就準(zhǔn)備好了,就等著公主參觀完了這邊趕快回去吃呢。 “公主啊,這可是主人親自設(shè)計制造的東西。名字就叫做水車。從旁邊的那口井中,把水提上來,然后一節(jié)一節(jié)的轉(zhuǎn)運到那邊的水渠里。這個院子里的所有菜園和藥圃,便會都得到充足的灌溉了。便是老天爺再干旱,也沒有關(guān)系的。” 聽到老單的解說。連城公主又吃驚又新奇,她又仔細(xì)的端詳了一會兒。忽然回頭問道。 “那這個方法既然如此實用,為什么不讓天下百姓都用來灌溉他們的田地呢?” 老單略微呆了一下。他覺得公主所說的好像很有道理。只不過,這是那么容易的事嗎?卻聽到蘇鱗已經(jīng)走過來呵呵笑著說道。 “當(dāng)然可以。公主果然聰明過人。我已經(jīng)說過了,這些東西都還只是在實驗中,如果真的有效的話,那么是可以向天下郡縣推廣的。到時候,希望能夠?qū)﹂L久以來的干旱起點兒用處吧!” 所有人肅然起敬,這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之處。連城公主雖然還并沒有機會經(jīng)歷過民間之疾苦。但她也曾經(jīng)聽父皇唉聲嘆氣的說起過天下之災(zāi),所以對這方面也格外關(guān)心。 “蘇鱗,如果你真的能夠做到這一點,那么天下人將都會承此恩情的吧!也不知會救活多少人呢……這可真是太好了。” 蘇鱗看著她喜笑顏開的樣子,也不禁莞爾。一個生長在深宮中的公主,能夠關(guān)心這些,已經(jīng)足夠難得了。 “公主,先不要高興的太早了。這些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人力和物力,等我詳細(xì)規(guī)劃之后,如果切實可行的話,就會稟明陛下的。” 連城公主連連點頭,她當(dāng)然明白這些。卻聽蘇鱗又說道:“我們中原的種植物種還是太少了。等去西戎的人回來之后,應(yīng)該會帶回一些驚喜吧……不管是東南西北,嶺南海外,有的是好東西,都可以拿來為我所用。這才是一條長遠(yuǎn)之道!” 連城公主眨著一雙大眼睛,她忽然感覺,眼前這少年心胸之廣闊,好像連父皇也頗有不如呢! 快樂的時光總是如此短暫。在好好的品嘗了一頓特意為她準(zhǔn)備的美味之后,連城公主不得不依依不舍的要離開了。 春天的毛毛雨,午后時分仍然沒有停歇的跡象。青戈自高奮勇,要送連城回宮去。 也就在這個時候,相隔一條街的某個地方。帶領(lǐng)數(shù)十高手在此蟄伏了兩天的刀客刑敖,也終于自認(rèn)為等到了最好的機會。 《國史·農(nóng)略》:“古稼禾之道,在于天時。旱澇之災(zāi),常為之害。文帝末,開溝渠灌溉。河?xùn)|河西沃野千里,天下糧倉,始為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