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前途艱險心不移
從那天開始,永安城平靜了半個月的時間。而在這半個月之內,蘇鱗卻已經感到疲憊不堪。 一個已經沒有了任何職責的閑散侯爺,有什么好忙的呢?但事實上,他是真的累到快要腳底冒煙兒了。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這時候倒是非常懷念千里江湖的那段日子。 而讓他感到疲憊不堪的罪魁禍首者,首先就是左仆射高炎,其次便是國子監祭酒庾濟。 也不知道從哪兒得到了風聲,高炎在第一時間就跑到了他的府上來了。名義上當然是祝賀蘇鱗被封了安平侯。 蘇鱗瞪眼看著他手中提著的幾包糕點,很是無奈。按理來說,這位左仆射大人一直以清廉著稱,從來不貪戀任何財物。他送禮寒顫些,也可以理解。 可是,明明他派府中子侄輩等參與西戎商路,暗中為自己家已經掙得了大量財富。卻仍然這么小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然而,面對蘇鱗的不滿意神色。高炎卻振振有詞:“蘇侯,你可不要和老夫計較這些呢。老夫家中人口眾多,比不得你啊!前些日子跟著你的人去西邊掙得那點兒錢,也只勉強可以糊口度日而已。老夫倒是因此而添了幾件新衣服,想必蘇侯也看不上……呵呵!”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蘇鱗還能再說什么呢?他也只能收下這幾樣毫不值錢的禮物,還得好好的款待他。 高炎在他家里毫不客氣,一點兒也沒有朝廷重臣的樣子。挽起袖子大吃特吃一頓,嘖嘖連聲,贊嘆不已。 “蘇侯府中的美食,真是令人嘆為觀止啊!這幾樣東西,老夫從來沒有吃過。而且永安城中也根本就沒有。難道是從南方運過來的嗎?” 看到他一副老jian巨猾的模樣,蘇鱗知道瞞不過他,只能無奈的點頭。 “這個是嶺南的酥蓉……許州的鱸魚,南詔的獅子卷,東越的大海魚……如果左仆射大人喜歡吃,待會兒一定派人多送些去府上就是了。” 高炎臉色喜悅,連連點頭。每次來蘇鱗家,都會有巨大的收獲。這已經是他習以為常的事。 而且,不管是吃他家的東西,還是拿他家的東西。他都覺得理所應當,毫無半點慚愧之意。 “蘇侯,南邊有這么多好東西。想必你已經有所計劃了吧。來、來、來……跟老夫好好說道說道,好洗耳恭聽呢!” 酒足飯飽之后的左仆射,打個飽嗝。湊近他的跟前,滿臉都是求知欲。 蘇鱗嘆了口氣說道:“左仆射大人怎么會越來越對錢財感興趣了呢?” 高炎笑著說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難道有錯嗎?” 蘇鱗翻了個白眼兒:“南方路途遙遠,有江河湖海阻隔,來回轉運運輸,可是需要大量本錢的。左仆射大人,家中不是沒有錢嗎?” “有有有!只要是關于蘇侯你的事,老夫砸鍋賣鐵,也會支持的!” 蘇鱗感覺到和他說嘴,自己遠遠不是對手。只得點頭說道。 “既然左仆射大人已經決定參與其中。那么這些事便一切都好說。稍后派管家來具體商議就行了。” 高炎得到他的應諾,大喜過望。他看看左右無人,壓低了聲音對蘇鱗說道。 “你的那塊封地,還是要抓緊時間好好經營一下啊!” 蘇鱗微愣:“安平縣不過是一個荒蕪貧瘠的地方,以后有的是時間。何必著急呢?” 高炎卻搖了搖頭,鄭重其事的對他說道:“你如果真的這樣想,那就錯了!安平縣距離永安城不過五十里,扼守城西方向。更有山河之利。雖然土地貧瘠,可是以你的本事,必定會大有作為的!” 蘇鱗卻無所謂的說道:“去城外哪有在這府中舒服呢!” 高炎瞪了他一眼:“糊涂!你現在的身份特殊,又惹下了許多仇家。將來如果城中一旦生變,首當其沖遭受災禍的就是你!難道連這一點兒都看不明白嗎?” 蘇鱗坐直了身子:“請左仆射大人賜教!” “永安王城,萬眾矚目之地。身處其中,猶如無形枷鎖,處處捆綁。突變之時,無處藏身,更無力掙扎。如果跳出城外,好好經營安平縣,則進可攻,退可守。萬無一失也!” 蘇鱗躬身施禮:“多謝左仆射大人!” 高炎看到他領悟了自己的意思,心中十分欣慰。這些如果傳揚出去大逆不道的話,他在這個年輕人面前說出來,卻毫不避諱。 而這,才是他們真正的忘年情誼相交之處。 高炎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不再多留。他哈哈大笑,揚長而去。臨走的時候,倒是沒忘了蘇鱗送給他的那滿滿一大馬車東西。 而這位剛走了沒有半天,國子監祭酒庾濟便又找上門來了。 庾濟的背明顯又駝了幾分,但他的精神卻顯得更加矍鑠。看著蘇鱗愁眉苦臉的樣子,他大馬金刀的坐下來,毫不客氣的說道。 “年紀輕輕怎么看上去暮氣沉沉的!你回到永安這么長時間了,也不知道主動去國子監探望一下我老人家,實在是不像話!” 蘇鱗苦笑著說:“實在是沒空閑啊!祭酒大人就不要苛求了。” 庾濟卻不是那么好騙的,他呵呵冷笑:“呵呵!你不過就是被封了一個閑散的侯爺,難道真的有那么忙?老夫怎么聽說,你這幾天沉眠溫柔鄉里,已經無法自拔了呢?!” 蘇鱗差點兒把眼珠子瞪出來:“這是誰胡說八道呢?祭酒大人可千萬不要相信這樣的話。” 庾濟哼哼唧唧的撇了他一眼:“這種事是真是假,老夫也沒有興趣知道。不過,你怎么說也還是國子監的學生吧?國子監有什么為難之處,讓你多少幫點忙,這不過分吧?” 蘇鱗雖然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卻也只得連忙點頭:“祭酒大人若有任何吩咐,盡管開口就是!小子必定義不容辭,盡力而為。” “這可是你說的啊!老夫都記下了,可不許反悔。” 庾濟一邊喝著茶,對他的態度很是滿意。他用力嗅了嗅鼻子,不禁贊嘆道。 “這茶好香啊!老夫從來沒有喝過這么好的茶。就算是永寧宮里,恐怕也沒有吧?” 蘇鱗咧了咧嘴,陪笑道:“這茶也沒有什么特殊之處。不過就是嶺南特產,圖個稀罕而已。祭酒大人若是喜歡,待會兒走的時候帶上幾包就是。呵呵!” 庾濟當然不會拒絕。在這一方面,他和高炎簡直就是一模一樣。每次到蘇鱗家里來,不管拿什么東西,都是理所應當,毫無愧色。 “別人也許不知道,老夫卻心里很清楚。蘇鱗,你這次嶺南之行,想必收獲不少吧?” 蘇鱗剛要搖頭否認,可看到對方盯著自己的那雙眼睛,他只得無奈的攤了攤手。 “其實認真說起來,也沒什么收獲不收獲的。小子還是那句話,祭酒大人若有所求,盡管開口。” 庾濟終于不再和他兜圈子了,他直接了當的說出了這次來的目的。 “蘇鱗,想必你也知道,國子監太狹窄簡陋了。老夫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心愿,如果在有生之年,能夠讓這座國家最高學府在自己手中發揚光大,那便死而無憾了。” 蘇鱗坐直了身子,認真聽著。他看到這位已經駝背的祭酒大人,眼中散發出灼灼光芒。 “永安城中雖然繁華,滿眼冠蓋。卻并不是國子監最適宜的地方。蘇鱗,聽說你的那塊封地距離永安不遠,正是山水絕佳之地。老夫有意把國子監遷到那里去,你覺得怎么樣呢?” 蘇鱗吃驚的看著他。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庾濟竟然會提出這么一個要求。 “什么山水絕佳之地?安平縣可是很貧瘠的一個地方!國子監何等重要,怎么能夠隨便搬到那里去呢?” 庾濟卻是一副早就經過深思熟慮的樣子。他瞇起眼睛,笑著問道。 “蘇侯想必還沒有去過自己的封地吧?等你去真正看過之后,恐怕就不會這么認為了。” 蘇鱗搖了搖頭。雖然整個永安城的人都知道他被封為了安平侯,但他確實還沒有去過自己的封地。 “可是,這么重要的一件事,恐怕朝廷大臣們也不會答應的吧?” 聽到他的疑問。庾濟臉上卻露出苦澀之意。他嘆了口氣,說道。 “你想多了。國子監雖然被稱為國家的最高學府,但在許多大臣眼中,也不過是一塊雞肋而已。不瞞蘇侯你說,恐怕除了老夫之外,沒有誰會去真正關心它的未來如何呢!” 蘇鱗看著他鬢邊的白發,沒有再去多說什么,便答應了他的要求。 “祭酒大人耿耿之心,令人佩服。我又怎么敢不答應呢?如果有時間,我便和你出城去一趟。看中了什么地方,隨便挑選就是!” 庾濟大喜。雖然早就知道蘇鱗絕對會答應自己的請求,但想到國子監的未來,他還是非常振奮。 “老夫這幾天都有空。隨時恭候蘇侯大駕!” 既然是來祝賀的,當然要好好款待一番了。幾杯酒下肚,庾濟老臉通紅。看看并沒有外人在,他語重心長的對蘇鱗說道。 “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年輕人。可是,為什么要牽涉到皇室的紛爭中去呢?” 蘇鱗卻并沒有直接回答。他回避了對方如同利劍般的眼神。心中卻已經波瀾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