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一線生機
被禁錮rou身的李三石被馬員外在其身上種下了一顆魔種,通過這枚種子,他以陳石的視角完整的經歷了陳氏的劫難,他甚至連陳石的情感波動都能感應到。 此刻的李三石終于明白了馬員外的可怕,凡是被他種下魔種的人,只要他愿意,都可以將意識轉移到對方身上,了解對方的想法,cao縱對方的情感,這種法術太恐怖了,簡直是心魔的化身。 “行了,好戲也演完了,該輪到你嘍。” 逃走的陳烈似乎也在馬員外的計算之中,此刻的他臉上沒有一點意外之情,懶散的將背著畫軸的李三石帶到青陽縣縣郊區的樹林中,停在了隱于林中的那口怪井旁邊。 李三石的心中滿是苦澀,這口怪井還是他讓王二虎打開的,沒想到此刻卻成了他的葬身之所。 只見馬員外悠然的從懷里拿出一面銅鏡,鏡面朝下照向井底。 井下的渾水逐漸開始沸騰,直至劇烈的冒出黃綠色的云霧,將井下世界完全籠罩。 站在馬員外身旁的李三石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銅鏡的鏡面中央,竟長出了一枚邪眼。 原本普通的水井在馬員外一番怪異的cao作后,再次成為了連接九幽的通道。 無數的黑風從云霧下呼嘯而出,震起無數的落葉遮蔽的陽光,rou體腐爛的臭味從井下彌漫而出,在空氣中快速的飄散。 無數的蟲鳥如雨水般隕落,跌落在大地上形成了厚厚的一層尸毯,名為死亡的怪物在林中任意奪走每一位生靈的性命。 “放輕松,何必這么緊張,你會習慣的。” 安然無恙的馬員外輕松地拍起李三石的肩膀,催動起扎根在其體內的魔種。 而被黑風刮走壽命,導致皺紋恒生,發根發白的李三石,從其體內的魔種里感受到了詭異的生機,隨著魔種的溶解,他又再次恢復了青春活力。 那唐鏡明苦苦追尋,甚至愿意自損根基,殺人奪心的延壽之術,對于馬員外來說居然只是舉手之勞,難以想象這個存活千百年的老妖怪到底有多少隱藏手段。 看著重返青春的rou體,馬員外滿意的點點頭,而后俯身往井下看去,忍受著劇烈的黑風,哼唱起古怪的韻律歌謠。 古怪的歌謠越是往井下傳播,聲音變得越是巨大,待到穿過云霧抵達九幽之時,更是如雷霆般劇烈。 很快,伴隨著古怪的歌謠韻律,云霧之下傳來了沉悶的腳步聲,似是有什么恐怖的存在被馬員外召喚過來了。 “我遵守了諾言,已將虎煞傳人自人間除名,并帶來了你想要的東西。” 馬員外托起僵麻的李三石抵在井口,對井下的神秘之物問道: “你帶了我想要的東西了嗎?” 隨著一聲震人心魄的吼叫刺穿云霧,一只七根手指的黑色怪手從云霧之中探出,其中的一根粗大的手指末端居然還長出一個畸形的牢籠,里面關著一個身穿孝服的面具怪人。 隨著面具怪人的出現,馬員外的臉開始變得扭曲模糊,并試圖往井下延伸,那面具怪客對他而言似乎有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很好,我現在就將你想要的給你,希望你也如此。” 他說完話,便將李三石高高舉起,連帶畫軸一同扔入井中。或許對李三石而言十分寶貴的畫軸秘寶,對馬員外來說不過是一場交易的彩頭罷了。 當李三石完全的落入井中時,那關押著面具怪人的手指牢籠也自動打開,放出了囚禁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囚犯。 飛出牢籠后的面具怪人逐漸往井口靠攏,在云霧籠罩住李三石的前一刻,化成了一副潔白光亮的面具,落到了馬員外的手中。 “終于.....完整了.....” 此刻的馬員外臉上不再有之前的輕松,雙手捧起面具的他居然有些委屈的恭下腰,臉上白嫩的皮膚蠕動脫落,剩下一張血rou模糊的臉。 馬員外小心翼翼地將面具戴在了自己臉上,嚴絲合縫的剛好遮蓋住了所有血rou,再起身時,已然變成了另一幅模樣。 這些變化李三石并未知曉,落入云霧中的他擺脫了馬員外對他的禁錮,重新拿回了對身體控制權,但情況卻比之前更為嚴峻,他落在了那黑手的手心。 漆黑的皮膚仿佛泥潭般凹陷,莫說是移動,保持不被吞噬都十分不容易。 忍受著腐臭的李三石面對這致命的危險,煥發出的求生欲望將他從心死意滅的打擊狀態下拉出,總算升起了反抗的念頭。 馬員外種在他體內的魔種雖然已經被使用消耗,但也彌補了他身體虧損的元氣,恢復了不少法力。 但當李三石試圖調動法力催動火焰護身時,花綠色的煙霧逐漸消散,一張巨大的黑毛猿猴怪臉出現在他的面前。 “這是.....什么.....” 看到猿猴怪臉的一瞬間,仿佛有無數利刃刺穿了李三石的雙眼,雖然他的rou身沒有任何損傷,但他的魂魄永遠失去了視覺能力。 更為詭異的是,失去視覺后的李三石腦海中卻映現出一只黑毛猿猴,在其的腦海深處翻滾攪亂,瘋狂地撕扯他的靈魂。 這種感覺又像是廚師剃魚鱗,對于這個猿猴怪物來說,他的身體非常肥美,但他的靈魂記憶非常惡心。 “啊!!好痛!!!” 靈魂的傷痛比rou身的痛苦還要劇烈,怪猿的隨意拉扯,對李三石造成的傷痛都無法修復,他很快便失去了聽覺,嗅覺,連思想也變得困亂,仿佛沉浸在恐怖的怪夢中,在怪夢里經歷慘無人道的刑罰、 挖鼻,刺目,吞炭,灌毒,宮刑,潰爛等等刑罰充斥在他的夢境中,讓他經歷了一遍又一遍。 怪猿很快便把注意力放到了李三石的記憶上,瘋狂篡改各式各樣的記憶。 剛從刑罰怪夢中蘇醒后的李三石還未喘息,便被無數混雜的記憶淹沒了意識。 這些意識亂流根本無法控制,也分不清真假。 他看到自己年幼時跟隨父母逃荒,因為饑餓難忍,于是父母將他分食,但記憶的畫面又隨之變換,他為了活命,便掐死了自己的meimei,與父母一同分食。 他又看到獰笑的師父將他從父母手中買下,帶回屋內與老師公一同褻玩,更為屈辱的是,記憶中的他甚至愛上了那種滋味。 隨著記憶的篡改毀壞,李三石的意識更為渙散,處于即將崩潰的邊緣地帶,他記不清自己是誰,源自何處,稍加思考便會涌出屈辱,自責,憤恨的負面情感。 他甚至在恨自我,排斥自我,問自己為什么存在這個世上,為什么不去死? 背在身后的畫軸也被逐漸吞噬,黑毛怪猿先是出現在《田壟孤墳圖》上,將里面的頭顱怪妖生吞活剝,隨手捏死了隱藏在田壟里的草妖,而后畫面一變出現在了《烈火蛟龍圖》上。 熊熊烈焰對出現在畫中的怪猿來說不過是毛毛雨,恣意的在火海中游蕩著,伸手一抓便活捉了蛟龍,刮下大片龍鱗。 正準備生吃蛟龍時,怪猿的身體突然僵住了。 隱于火海中的老虎猛然出現在怪猿的身后,這只有虎煞之氣化身的老虎居然一口咬下怪猿的腦袋。 原來王氏兄弟身上的虎煞是這只怪猿的克星,也正是如此,馬員外也是用殺害王二虎為重要籌碼。 只可惜畫軸中的老虎過于弱小,吞下怪猿頭顱的它肚皮快速膨脹,很快便被漲破,無數的怪猿從中其體內掙脫而出,憤恨的將老虎分尸剝皮斬首,其中一只怪猿甚至將虎皮披在身上,頭戴虎首在火海中招搖呼喊。 畫卷中的怪猿原來越多,顯然是被這抹虎煞之氣吸引了過去。 在這轉瞬即逝的一線生機,意識將近崩潰的李三石被另一股記憶亂流吞噬: “越精妙的布局越會受到意外的影響,哪怕這場意外再小,也足以引起連鎖反應,崩壞全局” 借尸還魂的宋孝明,依靠在棺材里對他如是說道。 “時機已至,承我之運,合則兩全,重塑rou身。” 坐在孤墳前的頭顱精怪吐出嘴中金丹,交到了他的手中。 “三石啊,你還記得我是誰不?” 身穿蓑衣老師公摘下頭上的斗笠,慈祥微笑。 “把手放在后腦勺,護好你的腦袋!” 亂葬崗中,滿身血污的王二虎轉身揮刀,抵擋逐漸逼近的尸妖。 記憶亂流中的畫面逐漸模糊,聲音卻愈加清晰,奇怪啊,明明沒有了視覺,沒有聽覺,可是回憶起這些往昔歲月時,又好像感知到了一切。 “三石.....順勢,破勢......” “三石.....時機,已至......” “三石.....病死?噎死?..” “三石.....到俺身后去......” 無數的聲音匯聚到一起,將李三石的意識從記憶亂流中托起,潰散的意識重新凝聚。 “你們這群家伙.....好吵啊.....” 淚水打濕了李三石的眼眶,雖然失去了視覺,聽覺,可是他們的影響和聲音卻在腦海中回蕩,幫助李三石尋回了本我。 當怪猿的注意力被畫卷中的虎煞吸引泄憤之際,擺脫混沌的李三石進入了一種玄妙狀態,腦海中的思維異常清晰。 “越精妙的布局越會受意外的影響,牽一發而動全身......” “馬員外的道種只能監視生靈,無法寄生死物.......” “終壽山的半顆金丹被藏在平凡的墳墓之中,若非尋常草木小妖引路,單憑靈感搜索無法感知.....” “時機已至,吞丹承運,合則兩全,重塑rou身......” 在猿猴怪妖玩膩虎煞,離開畫軸的一剎那,李三石終于抓住了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