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前知者真的可以無限制的轉(zhuǎn)生，那么天眷遺族就不存在“衰落”了。天眷遺族之中合道極限，過去未來歸于一身的也不少。

    就算兩億年前的天人內(nèi)戰(zhàn)余波，以某種天人之下無法揣測的手段，殺死了上一個時代絕大多數(shù)的前知者，也總還會有大量強者遺留的。

    要知道，他們的復(fù)活，可不需要什么后手——或者說，在未來的“存活”這個事實，就可以作為“后手”。

    先上車再補票。

    只要宇宙靈力流動在某一個瞬間，生成了一個與那個強者仙氣相似的結(jié)構(gòu)——或者相似度達(dá)到了閾值，那就可以成為復(fù)活的契機。

    是，這聽起來是有點像“猴子打出莎士比亞全集”或者“亂敲的代碼可以運行”這種事。

    就算發(fā)生了，也無法將這個事實，從宇宙的整體之中找出來。

    但是前知者不需要“找”。只要發(fā)生了，他就一定會知道，并且借此復(fù)活，然后將情報傳回。

    只要可觀測宇宙發(fā)生了這種事。

    有限前知的力量，便可以視作是等價于“選擇歷史”的。

    “兩方面原因。一方面，轉(zhuǎn)生畢竟是需要時間的。”妖皇解釋道：“另一方面……前知者也不是絕對不死。至少……自己弄死自己還算是比較現(xiàn)實的。”

    妖皇細(xì)細(xì)解釋了一番。

    雖說“相似度超過一個閾值就能涌現(xiàn)出前知者的意識”，但是這個“閾值”，想要隨機生成，也未必有那么容易。

    這一發(fā)復(fù)活，總得有個若干年的讀條期。

    只要對方夠狠，將某個天眷遺族的強者全部送去讀條了，然后趁著讀條的機會將這一族所有個體都?xì)⑺溃退闶峭瓿蓽缱辶恕?/br>
    另外。前知者，也不是絕對的不死。

    這么說吧，如果前知者真的完全不怕死，就不可能出現(xiàn)龍皇所說的“大家惜命，不肯探索繞過合道極限的方法”這一事了。

    實際上，“尋找繞過合道極限之法，導(dǎo)致功體反噬、意識被抹消”，就是合道極限最常見的死法。

    或者說，只要做出了“突破合道極限”這個決定，前知者就能夠看到自己的死兆了。

    王崎沉思片刻：“理論上，有限前知是可以被擊退的……想不出擊殺的辦法。”

    “所以，救濟天魔王不怕被我殺死，但聽說我要讓她‘休息’的時候，她才會暫時慌亂起來。”妖皇說道：“她害怕，我會毀滅她思考的結(jié)構(gòu)，然后在她重塑的時候，灌輸一些我的觀念，導(dǎo)致她最終的改變。”

    王崎思考片刻：“如果易地而處……我覺得，救濟天魔王更加害怕，是未來那個被改變的她讓現(xiàn)在的她過來的……”

    “是啊，最大的敵人，是自己。”妖皇點了點頭：“我剛才想要提醒你的其實是另外一句——她說，前知者的戰(zhàn)斗，是以折磨對方、讓對方痛苦、疲倦直至放棄為目的的。”

    王崎沉吟片刻：“如果一個前知者瘋了，那它的未來也會是一個瘋子？所以就算重生，也是一個瘋子？”

    “瘋子不會駕馭自己的力量，總比正常人好對付。接下來封印就是了。”妖皇陛下指了指那神樹：“那就是一個例子。他是自己殺死自己的。他自己選擇了這樣的未來。所以他就算死了，也不會再重生出來了。”

    “換句話說，他自己選擇了‘沒有自己的未來’。”

    王崎后知后覺的驚呼：“那棵樹是天眷遺族？”

    “過去未來歸于一身的蓺族。”妖皇說道：“剛剛跟他們打過，我不至于認(rèn)錯的。”

    “媽耶，救濟天魔王是不要命了，這個是直接自殺了……”王崎喃喃：“這還真是……”

    妖皇悠然道：“也不盡然。對于他來說，去死應(yīng)該是很容易的事情。只需要心中產(chǎn)生一瞬的烈焰。但是，如救濟天魔王這般，即使瀕臨崩潰也不放棄，那就很困難很困難了。”

    “嗯？”

    “就好比當(dāng)初的我好了。”妖皇說道：“如果更新妖族還在的時候，史龍玄宇和棄常這兩個逆賊同時破封而出，那我為了保護更新妖族拼掉一條命……應(yīng)該……也不是不可以。但最后的結(jié)果你也知道了。不然的話，就不會有你們?nèi)俗辶恕！?/br>
    王崎嘆息。

    救濟天魔王麾下的純啟帝——逆帝阿基奇力就是如此。

    哪怕自己的族人沒有得救，他也認(rèn)同救濟天魔王的理想，并為之戰(zhàn)斗了千萬年。

    然后，便耗盡了這一股熱情。

    或許這個不知名的蓺族強者，也是如此吧？

    他知道自己日后有可能放棄。但那一刻的心情，卻不允許他放棄，所以他選擇了最剛烈的未來。

    他將自己的自我放棄了，而讓自己的力量成為救濟天魔王的東西。

    這樣，他甚至都不會再重生了。

    “放棄了這么多……”

    王崎有些不解。

    為什么要為別人的理想而放棄？

    為什么在知道自己要放棄之后，會做出這么剛烈的決斷？

    無法理解。

    “也是一個很可敬的家伙啊。”妖皇陛下感慨：“可惜，是他自己放棄了。沒法救他。”

    原來這就是“自己才是自己最大的敵人”的意思！

    王崎解決了一個疑惑。可很快，他就陷入了第二個疑惑之中。

    ——這是什么原理呢？

    逆時序邏輯門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

    王崎原本覺得，逆時序邏輯門就算存在，也應(yīng)該有一個物質(zhì)上的結(jié)構(gòu)。而這個物質(zhì)上的結(jié)構(gòu)被摧毀了，那么逆時序邏輯門就應(yīng)該不復(fù)存在了才對。

    但是……換個角度想一想。

    對于逆時序邏輯門來說，并沒有嚴(yán)格意義上的時間前后順序。它一出現(xiàn)，就必然是從開始到終結(jié)的一個整體，斷然沒有中途消失一段時間的道理。

    也就是說……逆時序邏輯門只能產(chǎn)生，不能消滅？

    但這個想法，似乎又違背了……實在性？

    王崎嘗試向妖皇詢問。妖皇卻也說不上來。

    “這個過程，很難用語言描述。它是元嬰法修持最靠領(lǐng)悟的一塊。”妖皇思考很久：“就算有前知之能，我也沒辦法將之?dāng)⑹龀鰜怼?/br>
    ——這……算是自我指涉嗎？

    ——還是說，在可預(yù)見的未來里，妖皇并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所以無法敘述？

    ——可也不對。龍皇陛下在說出“初心不易”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初心不易”四個字了。我說不說都沒關(guān)系。救濟天魔王也是的……

    ——在一個邏輯閉環(huán)當(dāng)中，情報是可以等價于無中生有的。那么，功體的情報和法術(shù)的情報，甚至是“初心不易”，也應(yīng)該沒有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才對。

    王崎再次陷入思考。

    理論上，過去未來歸于一身的前知者，是可以被前知者擊敗的。

    但是，幾乎沒有抹殺的可能性。

    過去未來歸于一身者選擇歷史的能力，可以讓他們規(guī)避這種選擇。

    除非是他們的帶寬都被占用了，都被磨損了。

    比如說……

    用逆時序邏輯門竊聽量子密鑰分發(fā)什么的。

    在量子通信，你通過選擇歷史竊取了n個比特的密匙，我還可以發(fā)送n 1個。

    創(chuàng)造量子比特，最多也就相當(dāng)于創(chuàng)造高能激光的法術(shù)而已。一次一密和不對稱加密不同，加密和解密并不消耗多少能量。

    這就相當(dāng)于是用可以量產(chǎn)的廉價量子比特，去消耗珍貴的逆時序比特。

    但是……

    就好像妖皇剛才說的一樣。

    沒有誰會這么傻，去竊聽秘鑰。

    量子比特的通訊過程是無法竊聽的。

    但是一個正常人，想要理解量子比特所加密的內(nèi)容，總得要進行解密的。

    直接竊取終端解密之后的內(nèi)容就夠了。

    就好像救濟天魔王破解掉叵測身法一樣。

    雖然王崎每施展一次叵測身法，她就可以前知一次來獲取王崎選擇的初始參數(shù)，這樣便可以輕而易舉的破解叵測身法。

    但是那樣對逆時序帶寬的壓力太大了。

    而直接無中生有一個“AOE可破”的答案，就簡單很多。

    她先驗的感覺，就可以是正確的。

    如果是為了裝逼，那么對方每施展一次叵測身法就前知一次是可行的。

    但救濟天魔王不好裝逼。

    對于這個問題，妖皇也給了王崎幾句總結(jié)：“從我的角度來說，想要殺死一個過去未來歸于一身的強者，那就相當(dāng)于是創(chuàng)造一個不存在這個強者的未來。這很困難。”

    而這個時候，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如果易地而處……我覺得，救濟天魔王更加害怕，是未來那個被改變的她讓現(xiàn)在的她過來的……

    他剛才是這么說的。

    于是，王崎詢問妖皇：“陛下，我還有一個問題。”

    妖皇正在怔怔出神：“哦，問吧？”

    “如果現(xiàn)在的自己、未來的自己和更未來的自己之間，發(fā)生了矛盾，那會怎樣？”

    王崎提問道。

    妖皇愣住了，沒有回答。

    “我剛才在思考啊……如果您或者龍皇陛下干涉了這個救濟天魔王的成長，導(dǎo)致未來的她和現(xiàn)在的她出現(xiàn)了根本性的分歧——比如說，未來的她根本不認(rèn)同現(xiàn)在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