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五百年烽火狼煙,讓這個天下病了
一路走來,人間煉獄般的慘象,深深刺痛著曾浩。 自己畢竟不屬于這個時代,也許從一開始自己就錯了。 拿二千多年后的目光,來審視這個蠻荒時代,根本就是自尋煩惱,牛頭不對馬嘴。 畢竟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蠻荒大時代,紛爭不息,戰(zhàn)亂頻發(fā),打了數百年。 直到現在,曾浩才算明白,這是一個禮崩樂壞,鐵與血,殺與伐的大時代。 后世那一套仁義道德,在這里根本行不通。 因為那是經歷千年不斷洗禮的結果,而這里只是起點。 通俗點來說,就是幾百年的戰(zhàn)爭,已經把人給折磨瘋了。 大量戰(zhàn)后綜合征患者,困擾著這個新生帝國。 三千萬人口,幾乎近三分之一的人,都上過戰(zhàn)場,歷經戰(zhàn)火洗禮。 七國紛爭二百余年,讓這個新生帝國真正意義全民皆兵,除去那些婦孺。 這個帝國所有老人,都是從戰(zhàn)場活下來的幸運兒。 這也是為何,秦帝國能夠所向披靡的真正原因。 悍不畏死,武器精良,又是全民戰(zhàn)爭技能點全滿。 “陛下不斷發(fā)動對外戰(zhàn)爭,是想讓那些征戰(zhàn)半生的將士們,死在疆場嗎?” 曾浩沒有回答嬴政的話,而是突然想到一種可能,反問道。 “先生知道大秦帝國有多少人口嗎?” 嬴政也沒有直接回答曾浩,進而反問道。 “不知。” 曾浩搖了搖頭道。 “三千七百余萬人丁,卻要養(yǎng)著近三百萬人的軍隊?!?/br> “先生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嘛?” “大秦帝國每兩戶人家,就要供養(yǎng)一名士卒。” “如果是戰(zhàn)時緊急狀態(tài)下,即便一戶一兵,也不是不行?!?/br> “可如今天下一統(tǒng)已經十一載了??!” “帝國的百姓需要修生養(yǎng)息,需要時間來修復大戰(zhàn)后的創(chuàng)傷?!?/br> “這天下更需要安穩(wěn)的局勢,來煥發(fā)新生。” “可龐大的帝國武備,卻讓整個天下疲憊不堪?!?/br> “非是朕不明白,天下人需要修生養(yǎng)息?!?/br> “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另外一回事?!?/br> “五百年烽火狼煙,讓這個天下病了,而且病的不輕?!?/br> “一代又一代人,為戰(zhàn)為生,為戰(zhàn)而死,先生可明白?” “朕不知道后人是生活在怎樣的環(huán)境之中,但這個時代的人,終其一生,都在為戰(zhàn)爭而活著?!?/br> “爺爺戰(zhàn)死兒子上,兒子戰(zhàn)死孫子抗,子子孫孫,數十代人,征戰(zhàn)廝殺?!?/br> “仇恨,血色彌漫在每個人的心頭,揮之不去?!?/br> “帝國雖然以武力,一統(tǒng)四海,讓天下人屈服在大秦鐵騎之下。” “可武力無法磨滅世人心中的仇恨,更不能趕走世人心靈之中的邪祟。” “一統(tǒng)天下前,僅帝國一國之力,便有精甲百萬之眾?!?/br> “一統(tǒng)天下后,收攏四方降卒,大秦帝國武備巔峰時期,足有精甲四百萬之眾?!?/br> “這是一股讓人心顫的力量,卻又是一塊頑疾,一旦處置不當,就會讓天下動蕩不止。” 嬴政背對著曾浩,負手而立,看著系統(tǒng)空間中,遠方波瀾壯闊的大海,輕描淡寫道。 曾浩看著這個孤傲的背影,這一刻似乎才真正明白,這個男人身上,背負著的是天下。 尋常男人,身上背負的最多也不過是一個家??! “陛下,為何不讓他們解甲歸田,如此又可讓天下快速回復生機,又能減輕帝國重壓?” 只是曾浩剛說完,就后悔了,暗罵自己是一頭蠢豬。 “說著輕松,執(zhí)行起來卻難如登天?!?/br> “他們都是嗜血成性,殺人如麻的百戰(zhàn)猛士?!?/br> “先生殺過人嗎?” 嬴政轉過身來,目光深邃的看著曾浩,神色嚴肅的問道。 殺人? 雞我都不敢殺…… 曾浩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一臉呆滯。 “那先生知道世間有一種病,叫殺人成癮嗎?” 嬴政的聲音充斥著壓迫感道。 曾浩感到有些窒息,殺人還會上癮嗎? 嬴政看著困惑,迷茫的曾浩,接著道:“先生知道臨淄慘案嗎?” “當年一統(tǒng)天下后,有人如先生一般諫言朕,讓那些甲士解甲歸田,讓天下百姓修生養(yǎng)息?!?/br> “但也有人極力反對,其中以李斯為首。” “李斯上諫于朕,說他們不是耕田的農夫,而是殺人的屠夫?!?/br> “戰(zhàn)場才是他們應該去的地方,死亡亦他們最終的歸宿?!?/br> “可四百余萬的龐大軍隊,讓帝國壓力與日俱增。” “在加上山東六國王族貴胄為了抵抗大秦,竭澤而漁。” “除去韓齊,燕趙魏楚四地百姓面臨饑荒,也需要朝廷以工代賑來接濟?!?/br> “朕最終還是決定先讓五十萬甲士解甲歸田,以觀后效。” “沒過多久,臨淄就發(fā)生了震動天下的慘案?!?/br> “這件慘案的兇手,就是當年那群解甲歸田之中的一眾老兵。” “黔中慘象,先生已經親眼目睹,當年臨淄慘案與之相較,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們之中,隱藏著一群嗜血成性的瘋子?!?/br> “也許很快就會原形畢露,也許十年,二十年,又或許一輩子不會發(fā)病……” “但這個飽經磨難滄桑的天下,已經無法再承受絲毫災難?!?/br> “否則今日黔中亂象,就是這九州天下的折影?!?/br> 嬴政從來沒有把心聲告訴過任何人,說完之后,覺得心靈似乎放松了許多。 緊繃的神經,也松弛下來,讓他感覺前所未有的放松。 “陛下的意思,是這黔中慘象,也有當年那些解甲歸田,老兵的影子?” 曾浩怔了怔神,感覺三觀有些被顛覆。 戰(zhàn)后綜合癥也沒有這么變態(tài)吧? 不過想想這個時代的人都打了幾百年,幾十代人都活在戰(zhàn)爭的陰云籠罩之下。 也許真的就像陛下所言,這個天下病了,人也都瘋了吧…… 畢竟,就算一戰(zhàn),二戰(zhàn)全加起來,也才打了幾十年…… 幾十年的時間,就讓整個人類戰(zhàn)后反思,覺得那是一場史無前例的災難,更何況打了幾百年的亂世春秋? “正常人誰有如此變態(tài)?” “只有瘋子才會制造煉獄……” 嬴政沉聲道,聲音之中略有些惋惜,又有些痛恨。 “所以陛下,北擊匈奴,南平百越,并不僅僅是為了開疆擴土,而是讓這些甲士去疆場殺敵建功?” 曾浩看著嬴政,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嬴政又豈會看不出曾浩的小心思,語氣不善道:“先生何須在心中誹謗朕殘忍,大可直言朕,讓那些將士們戰(zhàn)死異國他鄉(xiāng)?!?/br> 咳咳! 艸! 被看出來了,但這話打死都不能承認。 “在下不敢,陛下多慮了。” 曾浩義正言辭,堅決不承認道。 “這十一年來,大秦帝國雖然征服不少異土,但也為之付出了沉痛的代價,百萬英烈血灑疆場?!?/br> “可即便如此,帝國邊軍,再加上各地城防軍,仍有近三百萬之眾的龐大武備力量?!?/br> “不知先生可有治世良策,以解朕憂,以供朕驅?” 嬴政看了一眼裝模作樣的曾浩,坦然問道。 臥槽! 赤裸裸的報復??! 不就在心中編排了幾句嗎? 我要會治世良策,自己造反做皇帝算了! 哪里還用這樣,百般討好陛下,準備以后安心混吃等死,做個富貴狗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