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扣
“死亡時間已經確定,昨天晚上九點到十點鐘,通過恥骨聯合面計算出,死者生前年齡大致在七十五到七十六歲,致命傷也找到了,雖然他背后的劃痕有四十多道,其中只有一條是最為致命的,就在腰部,這一刀深度達到八厘米,劃破了腎臟動脈,是死于失血過多,感染。”胡濤拿著報告遞給局長。 “還有,在檢驗時我們還發現了一個比較不敢相信的事!”小何把另一份報告交到局長手里:“死者的雙腳雙手是在活著的時候,被硬生生的鋸下來的,傷口是有生活反應。也在傷口上發現了殘留的藥劑,現在技術隊正在檢驗!” “李飛啊!”局長眨了眨干紅的眼睛:“你也不要休息一下?我看你這些天比較虛啊!” “沒事,等這件案子結束了再說,局長,您先回去吧,您這剛做過手術,得要好好休息……”李飛摸了摸頭。 “誒!我這算什么,不就切一個腩胃,倒是你們,沒日沒夜的,我看著心疼啊!”局長拍了拍李飛和胡濤的肩膀咳嗽了幾聲不忍心地說。 突然一陣手機鈴聲打破了低沉的氣氛。 李飛摸了摸上衣口袋:“小菡打來的!” “頭兒!”祁夢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大佟,心跳停了……” 原本就虛脫的李飛猛然地向后倒去,深吸一口氣仰頭看著刺眼的燈。 “怎么了!”局長急忙扶住李飛焦急忙慌地問。 李飛強忍著淚水:“大佟,心跳停了!” 李飛這幾個字就如同巨石一般從嘴里跌落下來。 “上除顫儀!” 祁夢菡淚眼婆娑的扒在ICU門口焦急地捶打著自己的胸口。 “是凡士林……”檢驗科的組長看著分析報告。 溫婉拿著紫外燈,仔細的照著地面上那重重疊疊的腳印,在一個拐角處,隱隱約約地看出了一點點帶有血跡的腳印。 “榮哥,您幫我拿一下燈,我來量一下!”溫婉說著就從箱子里拿出了一個皮尺:“37碼的腳!” “小婉,這里也有!”另一名勘驗員喊道。 溫婉跑過去看著那一串已經很模糊的腳印思考了一下:“你們覺得這是個女性還是男性?” “從大小來看像是女性的腳,但是吧,從跨度,卻又像是男性!” “說不定是一個小腳的男性呢!” 溫婉再次思考了一下:“這種可能性不大,來,榮哥,您跟我出來一下。” 溫婉領著蔣榮來到案發現場外面,又穿了一層鞋套在鞋套上涂上熒光劑。 “我們兩各自走各自的,正常走個十幾步。” 兩人走完一段路后,溫婉再次拿紫外燈勘驗剛剛走過的地方:“榮哥,你看!” “你的意思是,案發現場里的血腳印是一個女性在模仿男性走路?” “差不多……”溫婉突然皺起眉罵罵咧咧:“什么爛路,連個監控都沒有!” “監控,有倒是有,這是剛好避開了這個角落!” “我他媽的每天都揪著心,你這龜孫,在這耍我們,要是再這樣老子就不來看你了!”李飛在ICU門口破口大罵。 “怎么這么變扭!”小何看著死者背后的傷口。 “還好,就是突然一下,暫時沒有大礙,但是也得防著,畢竟有了一次,我們也不能保證能……”醫生看著ICU里的佟鵬飛疲憊地說著。 “謝謝您!”李飛平復了一下臉上的皺紋。 醫生看著蜷曲在地上的祁夢菡,蹲下小聲地說:“剛剛他意識恢復了一陣子,他讓我代替跟你一句話他想要你回家好好休息,要不然他心疼……” 祁夢菡顫顫巍巍地抬起沉重的頭看著醫生咽下哭泣聲扶著墻顫抖著站起來,看著還睡在病床上的佟鵬飛搖搖晃晃地向遠處走去。 “師父,你看這幾刀是不是有些淺的離譜,剛剛我仔細的看了一下,也就是皮外傷。而且我也比劃了一下,很變扭。” “頭兒”元子拿著一張照片跑到李飛面前:“死者就是我之前每天送東西的老人家!” “你確定?”李飛接過照片。 “反正我記得那老人家,之前一直穿著一件軍大衣,再臟,再黑,我都認識那個臂章,我爺爺也是198團的。” “那要是真的,那這件案子不單單是普通的刑事案件,馬上向局長通報。半個月前,橋上出車禍的老兵,家中有跟他一樣的臂章。” “老班長,好久不見啊……”局長看著面前一個個子不算太高,體型消瘦的老兵欣喜若狂的喊道。 “怎么,當年把你分配到局里,還沒適應過來!”老兵鏗鏘有力的說。 “老班長,早就習慣了,這不是想你了,給您帶了一瓶窩藏了十五年的老酒!” “你,想我,三十年,就來了這一次,少來這套,有事就說……”老班長一臉嫌棄地笑著。 “您看,這兩枚臂章,你有印象嗎?” “這不是工三連的嗎,我死了都忘不了這個臂章,那倒霉的禿頭還欠我,一盒煙……”老班長似乎有些煩躁地問:“你問我這個干嘛?” “這兩枚臂章的主人,一個在醫院躺著,走不了路了,另一個……死了!”局長拿出幾張案發現場的照片遞給老班長。 老班長抬起結滿褶皺,干柴的手結果照片,忍不住抽泣起來:“都是我帶出來的兵啊!” 局長看向照片。 “當時,50年,接到上面指令,要我歸隊,剛好他們兩,硬要求讓我帶他們去,說要去一起去,不能眼睜睜看著剛剛趕走了一窩蝗蟲,又來了一群屎殼郎,自家的地不能讓外來物種來打掃。我就帶著這哥倆去了。在清川江那場戰役中他倆表現極其出色,但是在后來長津湖那里被敵人的集束手雷炸傷,老楊就提前退役了,所有的兄弟們也都沒回來,只剩下我,小王和兩三弟兄,上級為了能重新鼓舞士氣,就將原來的工三連,穿插到了炮營。我們就跟著部隊一直干到上甘嶺,在剛到山嶺時,那幫土匪就往我們這里投擲集束手雷,剛剛搶占了高低的我們就又被打了回去,不僅僅有集束手雷,他們還用迫擊炮轟擊我們,直接就把我們給打散了,也把僅剩的五門炮給弄壞了,后來好死不死,有一枚迫擊炮,落地沒炸,小王看見了就直接把那枚炮給抱了起來,想把它扔回去,他就死命的跑啊,死命的跑啊,剛爬到山頂,敵人的重機槍就向山頂掃了過來,連人帶炮一起滾了下來,還好那枚炮被山丫口上的一個土匪尸體給擋住了,可能是點到了引信,突然的一下爆炸了,但是他就是不死心就把一枚集束手雷綁在了腰間,想去……可是呢還沒上去呢,就被彈片把眼睛給搞壞了。到最后他在擔架上還哭著說,沒看見旗子立在山上,是他最大的遺憾……” 局長使勁地捏著自己酸楚的鼻子,安慰這老首長:“老首長,我能就是為了他們來的,兩位為國爭光,卻又隱姓埋名,我必須要為他們討回一個公道,不能讓英雄就這樣停在我的卷宗里面!” “老首長,我想問一下,這楊國勝,在去鴨綠江之前,有沒有家人,比如兄弟姐妹。” “他是家中獨子,他爹娘走的早,就一直在我家生活的,我記得當時我剛剛從討蔣的戰場回來,就聽姑媽說他帶了一個女娃娃回家,說那女娃娃是他爹娘給他的定的娃娃親,但是吧,他把那女娃娃帶回來,收拾了一下,就離開了,聽姑媽說他為了不給家里添麻煩就離開了,后來也是開國大典之后,他才回來的,可就是沒有看見姑媽說的女娃娃,我也問過他了,他也就敷衍帶過,后來也只字不提,按理來說,家里應該會有個娃娃,但是他沒說,我也就沒在問了。也是后來聽傳言,他的娃娃跟他一樣有什么兒……什么癥……說是遺傳的!右手右腿不行……” “右手右腳不行?”局長呆滯著。 “怎么了?”老首長問著:“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局長似乎像注射的麻醉一樣,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老首長,我先回去了,這酒您慢慢喝,下次來我請您下館子!” 局長說著就跑了出去。 “小胡啊!”局長來到法醫鑒定科的辦公室:“小婉,胡濤呢?” “局長,我師傅他剛剛出去……”溫婉站起來說。 “誒,局長好!”這時胡濤走到辦公室門口。 “小胡啊!”局長轉過身拍了拍胡濤的肩膀:“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局長,您問!” “我想問,那個叫小兒麻痹癥會不會遺傳?” “小兒麻痹癥……”胡濤看著局長:“小兒麻痹癥,又叫脊髓灰質炎,是一種傳染病,并不會遺傳,這個病早已經被我國科研團隊攻克了……” “哦……不會遺傳!”局長若有所思:“既然已經被攻克了,那那個孩子為何還有,既然早就沒了這種病,那為何現在又出來?” 胡濤突然膈噔了一下。 “剛剛我去軍區,看老首長。我也把死者的異物給首長看,也知道了,死者叫楊國勝,是我們鴻鵠市,梓玨縣人,老首長說他有小兒麻痹癥,你看會不會是死者在死之前有和小朋友有過接觸呢?照成小朋友患染了這種病?” 胡濤思索了一下:“也有這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