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不信你。”

    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娘娘腔想走上來，被百里一把攔住。我什么都沒說，他的話確實是在意料之外，卻又合情合理。

    “你知道我們現在正在做的是什么嗎？你以為還是小孩子過家家嗎？”百里奚平雙手垂在身側，寬大的麻衣將他整個人圍得嚴嚴實實，沒有了發須的遮擋，瘦削的有些凹陷的臉暴露在空氣中，不言而厲。

    “正是因為發生了太多的事，犧牲了太多的人，所以我才害怕。我不是那個冷血的楊運，沒有辦法把生命，當成是野草，隨意踐踏。”

    一直以來，我都試圖尋找到兩全的方法，既能保證大家的安全，又能尋找到答案，結束那些仇恨和災難。

    可是，往往事與愿違，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來什么。

    “害怕？你的婦人之仁，才讓我害怕！”百里奚平咯著嗓子喊了出來，額頭暴著青筋，“已經兩次了，你無故放走敵人，你知不知道放虎歸山，會有什么后果？”

    第一次放走的是顧飛，因為他是我不想傷害的人，第二次“放”走的是藍眼睛，他說不上是朋友，但也算不上是真正意義上的敵人，放走他，是出于對現狀的考慮，我們之中不能有人再受重創了。

    或許他說的沒錯，我就是婦人之仁，我早就厭倦了這樣的爭斗，安于平靜，息事寧人，但此時不管我怎么說，那都是狡辯，放了就是放了。

    “你是忘記了，難道也傻了不成？！”百里奚平說完這最后一句，止不住地咳了好幾聲，捂著傷口，扶在一邊。“沒想到，多年后重逢，你居然成了這副樣子……”

    “對不起。”除了這句話，我不知道還能說什么了。

    是我的錯。又不是我的錯，要怪就怪當初的楊運，欠下了這么一筆孽債，給我這個什么謀略都不懂的人，留下這么一盤大棋。

    “楊運自知罪孽深重。命不久矣，往后就都托付于你了”……

    托付給我，那好歹也得是我能承受得起的事情吧？

    百里至始至終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只是扶著百里奚平，連帶著從背包里跳出來的阿佑也只是軟趴趴地待在百里奚平身邊，一動不動。

    娘娘腔站我身后，雙手環胸，表情有些復雜。

    立場已經很明顯了。

    我索性席地坐下，后背靠著實驗臺，不去想這些東西。越是想，我只會越覺得無奈、委屈和憤恨。

    藍眼睛走之前，還留下了一些線索，現在肖筱跟奶奶在一起，在一個有“龍”的地方。龍？這里唯一能被稱之為“龍”的的大型生物就是鉤蛇了，那里我們去過，根本沒有她倆的蹤跡。

    我問娘娘腔，他只是反問了我一句：“咱現在待的地方叫什么？”

    現在待的地方？不就是神秘人的據點嗎？

    哦不，龍池山，我們是在龍池山！

    娘娘腔看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砸了咂嘴巴，兩手一攤：“照爺看啊，那個外國人根本就是逗咱呢！這里叫龍池山，龍池龍池。得有池才有龍吧？在這地兒，上哪找有龍的池去？”

    “我懂了！”我連連朝他擺手，心里頓時有了目標，不自覺地笑了幾聲，“有‘龍’，這里確實有‘龍’。藍眼睛沒有耍我們。”

    娘娘腔一頭霧水，皺著臉，看我的樣子，就像是在看神經病：“什么什么？你說清楚，你懂什么了？”

    我跳起來，抓起背包，回頭看了一眼百里他們，才拍了一下娘娘腔的肩：“邊走邊說，藍眼睛說的‘龍’，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家伙，而是一種叫蠑螈的東西，這山上曾經就有，所以才得名‘龍池山’。”

    百里他們這時候也都看著我的方向，注意力從之前的分歧中轉移到這里。

    有蠑螈的地方，我只知道一個，就是光頭把我弄下來的地方，蠑螈石前的水潭，雖然干涸了，但在我的印象里，山上只有那里有過蠑螈。

    那里是唯一的線索。

    “一起來吧？”朝百里奚平招呼了一聲，“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至少再一起走完這段路。”

    是的，我要折返回去，不惜一切代價。如果猜的不錯，藍眼睛說的有“龍”的地方，就在蠑螈石附近。

    “小白臉，你慢點，等等爺。”轉身頭也不回地朝之前掉落的地方爬上去，娘娘腔率先跟了上來，“你說清楚，這是要去哪？”

    我一邊推來幾個墊腳的器材，一邊回答他：“我們出去，從頭再來。從一開始，我們就走錯了地方。”

    “重來？！”意料之中的叫聲，娘娘腔拔尖了嗓子，就在我耳邊一吼，“你瘋了？！就不說你還行不行了，爺跟百里也經不起這么折騰！再來一次，那咱還有命活嗎？”

    其實說起來，我心里也沒有底，來時的后路幾乎都沒了，還能不能重新打開，打開了，還能不能安然出去，我根本沒辦法保證。如果這時候顧飛在就好了，他或許知道一些捷徑。

    “我不知道。”

    娘娘腔的臉立刻沉了下來，一改往常夸張的表情，只是皺著眉，目光冷冷：“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打算帶著我們亂闖嗎？”

    沒想到他也會突然這么質問我，不過，他說的沒錯，我確實太自私了，僅僅是猜測，就要帶他們朝著一個未知的方向以死相搏，什么都不確定，就要他們陪著我去送死。

    “爺說過，爺不怕死，但也不想死得毫無價值。”

    娘娘腔說著盯了我好久，再沒有說一句話，轉身拍了我兩下肩，朝百里他們走了過去。

    百里奚平依然是那副陰沉著的臉，對娘娘腔的話也表示贊同，現在的局勢就是，我拿不出讓他們相信我的理由，他們也找不到相信我的借口。

    憑我自己，真的能回得去嗎？他們繼續待在這里，又真的安全嗎？

    看著他們三人一貓，我突然覺得窘迫，我跟藍眼睛說，除了他們，我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可現在的情形卻是，連他們都不信任我了，還能有誰愿意跟我站在一起？

    “我跟你去。”百里站了出來，阿佑也跟著叫了一聲，從百里奚平的懷里掙脫出來，“我相信你的判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