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再見吳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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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一慧是在郝有富喋喋不休的抱怨中醒過來的。 “老劉,蜀地人不是無辣不歡嗎?你瞧這菜弄得,和我學校的食堂有得一拼,稀湯寡水的!” “行了,我們餓了那么久,給你上一大肘子,你吃得消嗎?再說醫院伙食都清淡,你也沒得挑。” “這兒有啥好吃的?等我們出院了,好好大吃一頓。” “滎經的砂鍋漢源的壇子,那都好吃實惠。” “你吃過?”郝有富聽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越看飯盒里的菜越沒食欲。 “我沒吃過,聽室友說的。不過聽說雅縣最出名的美食是……”劉開文有些不懷好意地瞅向郝有富,故意吊著后半句不說。 “啥啊?老劉,你變壞了!” 或許是因為死里逃生,劉開文現在也很輕松,看著郝有富皺臉扭捏的模樣,想起了《西游記》里的二師兄,噗嗤一聲笑出來,說道:“別老劉老劉的,我可比你小。” 郝有富不說話了,就那么直直地盯著他瞧。 劉開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吐出兩字:“雅魚。” 郝有富期待的雙眼瞬間失焦,兩唇緊抿,努力地遏制住上翻的酸水,沖著劉開文擺手道:“可別提魚了,我現在想起來都想吐,那魚嘴一張,一股惡臭。” “那些魚是自然而成,還是墓主放養的?”劉開文若有所思道。 “也別提那牛鼻子老道了,盡造些怪物出來。” 提起他們遇到的怪物,如果都是墓主制造出來的,除了用來看墓,還有什么其他用途嗎? “那具怪尸為什么會在那里?”劉開文琢磨道。 “還能咋滴?只要有人動了夜明珠,怪尸就成怪物了,還不逮誰咬誰?” “怪尸身邊的陣型比較簡單”,劉開文心里有個想法,謹慎地看了看門外,示意郝有富去關門。 郝有富趴在門上探頭探腦,關門帶鎖。 兩個腦袋湊在一起,說起了悄悄話。 劉開文小聲地說道:“會不會那怪尸只是一個試驗品?” 郝有富一聽驚呼出聲:“試驗品?” 劉開文立眉提醒道:“你小點聲!” 郝有富閉嘴點點頭。 “試驗品?”一個女聲從劉開文背后傳來。 兩人都看向那個女子,只見女子已經自己坐起身來,靠在床欄上看著他們。 “小趙,你終于醒了!餓沒?我們替你打了一份病號飯。”郝有富見到趙一慧醒來很高興。 劉開文走到趙一慧床邊,遞給她一杯水:“喝點水,溫的。” 趙一慧對他倆笑笑,接過水杯,小口小口地喝著,不時狐疑地看向劉開文。 劉開文摸摸自己的臉,沒明白趙一慧的意思,遂問道:“我臉上有什么嗎?” 趙一慧笑了笑:“沒有,就是覺得你好像變了個人。” 劉開文一聽有些赧然。 “小趙,你別光看他啊!我呢?我變沒?”郝有富也走過來,對著趙一慧眨巴著眼睛。 看著郝有富期待的眼神,趙一慧只能說:“刮了胡子,變清爽了。” 郝有富臉上笑出一朵花,自己美滋滋地坐在趙一慧對面。 “你們剛才說什么試驗品?” 劉開文想了想,分析道:“從怪蛙、怪魚、怪尸到最后那個奇怪的陣法,我認為都是墓主人的試驗品。像這樣起死回生的法術,得靠墓主自己摸索,不斷實驗。他最先在動物、植物身上做實驗,然后是人,就是我們遇到的那具怪尸,最后才擺出那個復雜的陣法。我懷疑郝有富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最后那個陣法可能因為某種原因失敗了,所以墓主放棄了那個墓址,只帶著最關鍵的東西離開了。” 此言一出,郝有富和趙一慧都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趙一慧才問道:“如果是個棄墓,那墓主人為什么要給自己的后人留下石函線索?” 郝有富也說道:“最關鍵的機制是黑石,說明其他的夜明珠對于墓主來說很容易得到。那座墓下面就產藍色的夜明珠,其他顏色的夜明珠產在哪里呢?” “還有兩種解釋。”劉開文看向趙一慧。 郝有富急問道:“怎么說?” 劉開文的視線轉回郝有富臉上,低語道:“墓主沒有離開,就在那里。有人比我們先到一步,帶走墓主,拿走了黑石。或許,墓主不在那里,先到的人只拿走了黑石。” “比我們先到?”郝有富低頭思索著這句話,嘖嘖兩聲,細迷眼斜瞥向劉開文,“你是說……” “對了!黑石呢?”劉開文問向郝有富。 趙一慧也看向他,不明白這兩人在說什么。 郝有富皺巴著臉,抱怨道:“別提了!那會兒被怪魚扇飛,挎包掉一邊兒去了,后來急著逃命,誰還去注意挎包啊!得虧是掉在洞里了,不然也落在那伙高層手里了。唉?不對!他們拿走黑石,我能理解,帶走那牛鼻子老道做什么?” “除非墓主的尸體很特別,比那些干尸還特別?”劉開文試探地看向趙一慧。 趙一慧則垂眼盯著水杯出神。 “閔老去世了,但我們還有一條活著的線索……” 郝有富看著劉開文的眼神,喃喃道:“我叔啊!”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下著,這個擁有兩千多年歷史的小城已經習慣在雨中勾畫出煙火的氣息,華燈初上,更是為這座雨城增添了奇特的魅力,曲折的燈光在暮天的水簾中渙散,朦朧而寧謐,仿佛有一種神秘的力量蘊含其下,直沖上天漏之處。 他們在醫院里住了五天,身體基本已恢復如初。 這天晚上,郝有富把自己裹得像個蠶繭,在病床上翻來覆去地折騰。 趙一慧坐在窗邊的病床上看著外面,外面是一個小花壇,花壇周圍栽種了幾棵梧桐樹。白天的驟雨已在此時停歇,稀疏疏地飄斜著雨絲,輕輕拍過梧桐葉,跳到窗檐上,匯成小小的瀑布。 半躺在病床上的劉開文,閉眼深思,腦子不停地思考著生母、閔老、郝泥鰍、集團和墓主之間的關系,而現在他、郝有富和趙一慧似乎又被逼著走上了宿命之路。 一個人走進病房,隨手關上了門。 “是你!”郝有富從蠶繭里掙脫出來,看著來人說道。 來人穿著一套合體的純白西服,見另兩人也看過來,扔出一份報紙。 郝有富接住報紙,眼睛還盯在吳為身上。此刻的吳為在白色燈光下,耀眼奪目。皮膚瓷白入骨,巴掌大的臉上,薄唇泛著微粉的色澤,一雙貓兒般的眼睛銳利而清冷,眼角略略上挑,渾身散發出一種與生而來的貴氣。郝有富搜腸刮肚地想詞兒來形容他,腦海里蹦出了一句:“陌上公子貴無雙”。 低頭看了看報紙,在顯眼處有個豆腐塊大小的版面,標題是“投資公司履行承諾,全部遇難人員賠付資金已到位”,內容中列出了野外考察遇難人員名單,周學海和李自勝的名字被列在其中。報告最后還重點寫道:“公司并不會因本次考察意外,暫緩對當地的投資計劃,已與相關部門達成技術合作約定,進一步開發當地的旅游資源”。 郝有富將報紙遞給劉開文,神情復雜地看向吳為:“賈晶和薛芳怎么不在名單上?”
吳為唇邊泛起一抹冷笑:“他們配嗎?有膽子報警嗎?” “喲!”郝有富歪著腦袋打量著吳為,有些意外地說道:“我怎么瞧著你越來越順眼了!” 吳為懶得理他,另一只手拿出三個信封袋,放在郝有富的床邊:“你們的報酬。集團從來不會虧欠自己人。” “什么意思?”郝有富盯著幾個信封,剛覺得吳為帶點人氣兒了,怎么一轉口又是那個破集團,“你看我像為五斤米折腰的人嗎?” 吳為走到趙一慧面前,在她訝異的目光中說道:“新的人生有新的開始,慧而知儀,你值得更好的。” “什么?”趙一慧不明白吳為在說什么,新的開始是什么?慧而知儀,是對她的評價嗎? 吳為笑笑,并不搭語,對劉開文點點頭說道:“保重!” 說完,吳為沒有留戀地開門離去了。 三人在病房內面面相覷。 “咋就這么見色忘友呢?”郝有富一咬牙沖下床,追出門去。 “慧而知儀?”趙一慧還在默默思索。 劉開文見她還在煩惱,便提示道:“吳為不是一個說廢話的人。” 趙一慧也明白這點,所以她想不通吳為這句話前后的涵義,是提示,還是警告? 郝有富追到了醫院的大門口,見著前面伴風而行的少年。 “吳為!”他大聲吼道:“你他娘的就這樣走了?那些事情還沒說明白呢!” 前方的身影停住腳步,轉身回看過來。 郝有富幾步趕上,站在他面前,微微喘著氣。 “吳為,該不會是個假名吧?你們集團還有哪些計劃?不會又找一天,直接把我們仨敲暈后扔進哪個洞子里吧?” “呵!”吳為沒有回答,雨滴掛在長長的睫毛上,唇邊綻放出一抹清冷的笑容,“山高水長,后會有期!”說完,便不再理睬郝有富,轉身離去。 郝有富怔愣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雨中,有些心疼。吳為身上總帶著疏冷的氣息,像個遺世而立的孤人,不屬于任何的時空,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后會有期嗎? 郝有富失魂落魄地回到病房,面對兩雙眼睛,嘆道:“他啥也沒說!” 早在意料之中,劉開文指指信封,讓郝有富拆開。 郝有富撅著嘴,隨便打開一個紙袋,眼神一愣,把里面的錢和證件抽出來。兩捆厚厚的紙幣全是百元大鈔,目測一沓有一百張。他咽下口水,對二人說道:“不拿白不拿,這是損失費!” 第二天,三人便坐車離開雅縣,返回江市,并約定以趙一慧家為聯絡點,待他們各自回去打探后,再聚到一起匯總信息。 這三人都明白,從此他們的命運會交織在一起,無法擺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