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私情暴露
千機宮內,氣氛有如一根繃緊的弦,時刻都可能一觸即斷。 鏡音塔底層議事廳中,八位神君已全數到齊分列在八卦臺上,除了看不見面容的坎君和神態一向平靜的巽君,其余人的臉上都掛了心思各異的表情。 離君面上一直帶著淡淡的嘲諷,口氣更是毫不忌諱,“乾君才剛剛上位,就造出了好大的動靜啊,你和坤君真不愧是母子,連做出來的蠢事都如出一轍。” 南宮涼聞言臉色一寒,卻始終隱忍不發。 旁邊的震君含怒接話道:“依本君看此番比那乾華一歿更甚,為了一場小小比賽,居然濫用靈力,致使無數生靈涂炭,讓南宮家因此背上了多重的罪孽!” 兌君卻替他出面聲援:“這比賽的意義非同小可,如今千機宮贏得了幫戰的最終勝利,便可正大光明地執掌武林生殺大權,不必再做那見不得人的勾當來維系命脈,實乃一勞永逸之舉?!?/br> 震君不屑地哼了一聲,“要贏又何須動用如此大的力量?此次分明就是乾君的個人之過,休要為他辯解!” 兌君還要再說,沒想到南宮涼竟親自站出來承認了錯誤——“此事確是我的過失,請宮主責罰!”南宮涼面朝坤位屈膝一跪,完全一副負荊請罪的姿態。 南宮宮主沉默不語,目光卻望向右手艮位的天機長老。 鶴發童顏的老者從袖中取出了一只皸裂的龜甲,緩緩開口道:“吾不久前曾為天水卜過一卦,卦象顯示此間不日將有一劫。少宮主所為正應此劫,雖為之背了因果,卻也是順應天意?!?/br> 此言一出,眾神君便都不說話了。在座絕大多數都是敬天信命的虔誠使徒,連最具權威的艮君都說此事合乎天意,那么誰也不想被扣上逆天而行的帽子。 “既是天意,便由天定奪罷。”宮主意興闌珊地擱下這句,就起身欲走。 “且慢?!彪x君揚聲道,“我南宮氏族歸隱于此已有數十年,敢問艮君,這突然讓我族卷入江湖紛爭的決定,可也是上天授意?” 天機長老雙目微闔,半晌才道:“并非天意所指,卻是大勢所趨?!?/br> 離君擰眉欲駁,卻不想那跪在乾位的男子竟驀地倒了下去。 “涼兒!”宮主大急,連忙沖過去扶起他。天機長老也趕上前去,替人細細診了脈象,眉頭不禁鎖起。 “如何?”宮主急問。 “精神消耗太過,體內靈力反噬,先帶下去吧。”長老說著便命廳外侍從進來抬人。 離君嘴角噙著冷笑,銀發下半遮的深眸里暗含諷刺,“擅自使用力量,打破凡世平衡,縮減壽命便是天意要給你的懲罰吧?!?/br> 不經意聞見他的話,一直靜如雕塑般的坎君,竟也微微地偏了偏首。 …… 寬大的雕紋寒玉床上,深藍色的軟銀紗幔層疊垂落,宛如夜幕極光一般環繞在躺在玉床中央的男子身側。做工精美的絲綢錦被極服帖地覆在他的胸口以下,卻并未透出暖意,只有絲絲沁人的涼。 室內不點熏香,但從那床中男子身上竟散出清清淺淺的冷香,極為好聞?,摪兹缬竦哪w色襯得他整張臉似籠著一層淡淡的柔光,英挺的眉在睡夢中依然淺蹙,水荷般的薄唇緊抿,仿佛在忍耐著什么。 南宮塵月獨自倚靠在床邊,怔怔地望著他出神,鳳眸里凝著星星點點的希冀。他在床心熟睡,她在床邊看他,整幅畫面靜美得如同韶華停滯。 房門忽然被人推開,青衣如碧的男子走了進來,琥珀色的目光帶著責備。 “紫微,你可知錯?” 南宮塵月俯身跪下,聲音壓得極輕:“紫微知錯?!?/br> “為何不阻止他?”兌君怒色質問道。 南宮塵月懊悔地搖頭,“當時,我不在他身邊?!?/br> “不在他身邊?”兌君的眼神里不禁起了猜疑,“那他緣何發這么大火?” 女子眸心一顫,小心解釋道:“許是……敵人太難纏。” “別想欺瞞本君!”兌君的目光驟冷,“他的弱點就只有情之一字,能引他失去理智的也必然只有這個原因!而你不是他的最愛嗎?連你人都不在現場,他何來非要置人于死地的怒意?” “我……”南宮塵月一時有些接不下話。 “莫非你們之間的情意都是故意做給本君看的,他的心里其實另有其人?”兌君緩緩瞇起了眸子。 南宮塵月的瞳孔有一瞬的緊縮,腦中突然想起那一天南宮涼對她說的話—— “紫微,我有個不情之請?!彼子駸o瑕的臉上居然破天荒地染了些紅,斟酌良久才抬起眼看她,“你能不能……做我的女伴?” 聽見這句話的時候,盡管有一絲猜到他的意思,可她的心跳還是失控了好久。 他眼含愧疚地真誠道:“你知道,我的一舉一動都在兌君的監視之中,他絕不會允許我動私情,但是……我真的很想見她?!?/br> 她將眼睫垂下,掩去那一抹失落和酸澀,低聲問道:“那、我又能做什么?” “你曾是他的手下,兌君很信任你,如果得知對象是你的話,興許他不會橫加阻撓,反而會利用你來控制我!”他的眼睛一亮,可說著語氣又弱了下來,“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甚至可能讓你陷入兩難之境,但我現在,只能相信你了?!?/br> …… 眼前景物又定格在兌君透明而深邃的琥珀眸中,南宮塵月忽然神色一凜,堅持道:“他身邊的侍從都知道,少宮主只待我不同,幾乎無時無刻不與我在一起,連戰前分階儀式都令我同服同行,大家皆說,我們是天生的一對。兌君若不相信,不妨親自去問問他們!” “呵,你真當本君不會查么?”青衣男子譏諷地瞥她一眼,突然出手如電,捏住女子的下頜迫她吞了一粒漆黑藥丸進去。 “我可以造就你,也可以毀掉你,紫微星主,你好自為之!”兌君冷冷丟下這句話,又拋出三顆紅色香藥,命令道:“待他醒來,給他服下。!” 說完,那襲青衫逆風一揚,便消失在了房間里。 南宮塵月低下頭,看著手心里的藥丸發呆。 她認識這種藥,在血煞秘境自己也常常要倚仗它們緩解寒衰期間的痛楚,不過即使再痛,她也從來不會吃超過一粒。因為這藥太珍貴了,就算是血煞盟最好的殺手,數個月的刀口舔血,這種名為“蓮香丸”的秘藥,也不見得能換來半粒。 所幸的是,兌君雖然專制多疑,但對于少宮主的安危,倒是從不吝嗇。 她還陷在自己的思緒里,床上的男子卻已不知何時蘇醒過來,垂眸看她的目光歉疚中又透著一絲復雜。 南宮塵月似有所察地抬起頭來,眼中卻閃過欣喜,“你終于醒了!” 她忙將手中藥丸遞到他眼前,注意到他額角的冷汗,她低聲勸道:“這是兌君給你的,服下它們就不會這么難受了?!?/br> 南宮涼卻沒有接,只靜靜凝視著她的眼睛。 “我不需要,送給你?!?/br> 南宮塵月驀地一怔,感覺他的眼神似乎跟平日有些不同。 對面男子卻又閉上眼睛躺回去,口中輕道:“我累了,想一個人睡會,你出去吧?!?/br> 心間忽然起了一陣落寞,但南宮塵月并未多言一句,恭順地退了出去。 在她走后,南宮涼閉著的雙眼重又睜開,他默然地看著上方沉重的紗幔,心緒交織成一張錯綜復雜的網。 紫微,你可知你為我付出的一切,我都無以為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