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重建過程里的小插曲
伴隨著一雙努力伸長的小手撕下了又一頁暗暗泛黃的日歷紙;此刻,濃妝艷抹的秋小姐此刻終于是走完了這極短暫的多事之日,可以卸下重擔,開始盡情享受無比漫長的悠閑假期。 無形的自然之靈固然可以松懈,可在這逐漸封凍的秋冬之交,有形的凡物們還得是為了未來冬日里的溫暖福祉再加把勁。 踮著腳撕下了那張日歷紙揣進大衣口袋里,默默注視帶領著時間駕臨至九月伊始的小貝LS塔還是沒想明白,她撕日歷紙究竟是要去做什么? 突然從門外面沖進來的小家伙也不說,光顧著自己手上的動作完結了,便沖著蹲坐在椅子上的薩塔擠了個鬼臉,然后就左搖右晃地跟小鴨子似的,從臨時辦公室兼宿舍里一溜煙跑沒了影。 雖然這怕冷的小家伙被蕾希拿冬衣給裹了個嚴嚴實實,臃腫地活像個會走路的木桶;但就是這樣蓬松臃腫的厚重打扮,貌似對她的跑跳蹦跶沒有產生絲毫影響,叫人不得不感慨: “小孩子的精力就是旺盛~” 目送這活蹦亂跳的身影遠去,蹲坐在靠背椅上的另一個小家伙故作大人模樣地輕哼一聲。 且不論年紀,二者面容看似同一般稚嫩的貝拉,可比他這個剛滿十七的未成年人還要再大上四歲。就前兩天在酒桌上,被她以一厘米之差的微弱身高優勢施以嘲諷反擊后,也是某人先跟個孩子似撒潑打滾的同時,還不忘委屈巴巴地跑去找自家jiejie拉偏架告狀。 這要是換作一年前,南方來的游子首次經歷北國雪景的時候,他怕是早就跟頭狍子似的,飛奔進齊膝深的大雪當中盡情撒歡玩鬧。 只是如今這層覆著大地的淺薄白毯,卻是再難吸引他的注意力。 今年的初雪要比往年來得更早。 作為近千年來北方最為重要的主糧產區之一,如今劃歸為黑山大公國的舊黑山公爵領地及軍事實控區當中,素來有著派遣專業的氣象法師通過法術修改氣候,以更好地保障及指導公國糧食生產作業的傳統。 故在黑山境內,冬季歷來會被氣象法師們調控至一個相對短暫的長度,以適應當年的生產任務需要。 如果當年不幸遭遇了邊境戰事,法師們甚至會將第一場雪嚴格控制在大祭典節前,即十月末開始放開降雪;以保證戰事能夠順利完結的同時,讓足夠多的冬雪裝飾大地,力圖還原典籍中眾生靈之母親臨物質界時的景象,向祂致以凡俗子女們的敬意與感恩。 唯獨是今年八月中旬,整個黑山的氣候毫無征兆地急轉直下——從涼意漸漸的晚秋直墜冰窟,從只尚顯溫熱的二十六度驟降至零下,只用了堪堪十三天不到的時間! 這突然來襲的寒流,一時間打得大伙是猝不及防,叫村里體質稍弱的老人孩子都給凍翻了好幾個,連夜送去醫院接受熱療。 薩塔更是懊惱不已:其實早在八月初,他在提前準備秋冬采購清單時,就已經察覺到了市場上冬裝價格正在小幅度的逐步上漲。 而且衛戍部如果想要在新年前夕結束戰爭,或是擺脫最近幾月來因兵力缺乏而導致的膠著泥潭:最好、最經濟的選擇也就是提前布局早冬,利用急劇下降的氣溫和大雪對魔族聯軍的補給后勤以及后方生產實施突然打擊,逼迫缺衣少糧的魔族們上談判桌求和。 他早就該借此聯想前線那越發僵持的戰事的!那么自覺就不用加班加點地融捏鋼管,臨時給每家每戶鋪設燃氣線路和放熱法陣,期望著先把今年寒冬給湊合對付過去。 可當時懊惱不已的小家伙更加沒有料想到,他的好心腸還沒能讓村民們過上幾天溫暖日子,卻反而是害得全村家破人亡,成了魔族襲擊者的最大幫兇…… 眼下綿延不絕的霜華冰花再無半點圣潔可言,只是一場望不見盡頭的白災,委實抹去了小家伙一切尋歡作樂的心思。尤其是在那場突發的搶糧sao動過后,薩塔頓感壓力倍增,終日靠著大口灌酒來麻痹這顆惴惴不安的心靈,似是將一切的過錯全部歸結于自身。 如今他不是龜縮在辦公室里,時刻不休地整理、謄寫著各種用于重建的物料清單;或者就是依托于眾傭兵多年來的破襲戰經驗,所集思廣益描繪而成的村落要塞化設計圖;蹲在工地上一邊監控指揮著詳細的施工進程,一邊負責用魔法處理一些框架及施工上的難點要害。 除了每天晚餐休息時間,大伙能夠在人頭攢動的篝火旁瞧見這酩酊大醉的小家伙,同他打趣調笑出一點笑容以外;幾乎沒人會覺得這全天眉頭緊蹙的小鬼能有什么好心情。 在這段時間里為數不多的好消息:也就只有把那十幾個糧食投機商槍斃后的尸首,統統掛在路燈上示眾;加之博凱爾派人送來的足額糧食,能夠讓他緊繃著的精神稍稍放松那么一小會兒。 不過這也給他帶來了一個幸福的煩惱——他得用魔法盡快在這片焦土廢墟里,重新挖出一個能夠保質保量存儲下三百噸糧食的地下倉庫來。 伴隨著萬千思緒混雜,最后一筆油墨落成,低頭注視著設計稿紙那上略顯繁雜潦草的注釋標記,小家伙并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只連忙握著稿紙站起身來,仍舊是為思緒演進而耗費心力。 可不料心靈上的活躍,卻是無法彌補身體上的辛勞。自己蹲坐多時,已是叫供血不足的雙腿悄然失了力;剛一起身提膝,積蓄已久的酸麻觸感頓時如雪崩般傾泄而出;猝不及防的薩塔一時立足未穩,便是在那極短促的驚叫聲中,叫后腦磕在凍土上,徹底摔了個四仰朝天。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將淚花倒吸回眼角的小家伙拾起稿紙,這才是攙扶著椅腿從干硬的凍土上艱難爬起身來;而后叫自脊背破體而出的觸手束們不停蠕動著,代替自己那酸麻不息的雙腿行走在大地上。 自釘著薄毯的漏風木門邁出沒幾步,薩塔便是遠遠望見了幾個手抗肩挑的壯碩身影朝他走來。定睛細看,原來是扛著些草膠石料的雷米幾人;不出所料,他們是來找自己用法術處理材料的:“薩塔,你上午說的草膠石到貨了,怎么說?”
“稍等我一會兒,這些石料是要先碾碎再用的。”小家伙隨即用觸手卷過幾人身上的重擔安置在地面上,而后開始在挎包里翻找著相應的施法材料:“今天不是輪到你們休息嘛,咋又開始忙了?” 相比較于滿不在乎的其他幾人,領頭的雷米卻是一副有苦難言的尷尬表情——雙手只不自覺地縮在了后腰,卻怎么也放不平穩,活像是在摸著烙鐵一般:“嗨,這不在家里實在坐不住,還是找點活干比較自由。” 霎時間,人群里登時傳來一陣幸災樂禍的調笑聲,叫本就難堪的小巨人瞬間如同豬肝般漲紅了顏色,嘴里連忙罵到:“TMD,一個個的別TM擱這裝啥正經人!笑個毛啊笑!” “雷米,咋了么?” 狐疑不解的小家伙下意識抬頭看去。可雷米依舊沒有正面回應他,轉過身去,還忙著和戰友兄弟們打鬧吵嘴呢;而且不知怎的,戰友們的戲謔目光也逐漸游移到了他的身上,似乎是兩人之間有著什么值得調笑的相似點似的。 怎么說呢?這種略顯曖昧的目光刺得小家伙有些不舒服,但他此刻也不知道該怎么去形容;分明是在別人身上發生的糗事,怎么就和自己扯上關系了呢?自己和雷米兩人之間,也沒有什么很顯著的相同…… 剎那間,小家伙原本積蓄著魔力的掌心頓時一怔。片刻過后,薩塔也心領神會地加入到了嘲笑雷米的行列當中;只不過眼神卻是稍微有所收斂,更是夾帶著幾絲兔死狐悲的哀傷不安,生怕他們腦子抽了待會把火力轉移到自己身上來。 畢竟寒冬將至,被戰火打成了一片廢墟的村落里也剩不下什么娛樂活動。 將一群正值年富力強的青壯年男女放在一起,酒足飯飽后,怎會不想法設法地消磨這漫長的空閑時間?況且生性大大咧咧的女傭兵們看似跟龍騎兵似的,沒個女人味;可一旦在攀比起來,又往往不遜色于要為求偶爭奇斗艷、甚至大打出手的動物們,這其中又以蕾希和阿露絲這精力旺盛的兩人最甚。 不知不覺中,越聯想越害怕的小家伙,更是沒由來地感覺到后腰傳出了一陣無端幻痛;時隱時現,好似在悄然提醒他未來所將要遭遇的悲慘境遇一般——畢竟就算露露姐體力再好,雷米再怎么辛苦賣力,也就只需要照顧她一個人就可以了吶…… “這層附魔燃氣管道用草膠石作主材鋪設好了,總不該再出問題了吧?” 同樣不自在的雷米也趕忙將話題帶到了其他方面上,“說起來,薩塔,咱們交上去的報告有回復了沒?” “沒這么快吧?聽說督軍大人他們要去南方開會,這段時間估計忙得很,又要應酬又要談話啥的,報告可能草草看兩眼就先丟一邊不管了。” “也對,大人物們總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嘛。”話音未落,雷米卻是突然咧著嘴嘿嘿jian笑了起來:“這不正碰巧了嘛,團長小姨子剛才急匆匆地跑過來說有要事找你。你這個從早忙到晚的大人物,還不抓緊過去?可別讓女士等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