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棄暗投暗進行時
克雷頓之前一直以為圣母院接替的是習藝所的工作,沒想到事實比這更糟糕。 圣杯會的人居然讓十歲以下的孩子自己弄東西吃。 平時不需要的時候就關起來,用餐前食物還要自己處理,看來在神學的熏陶之下,圣母院的管理者也沒有仁慈多少。 出于某些常識性的考慮,他問克拉拉:“你們不會是一直吃冷的吧?” 這個年紀的小孩不會做飯才是正常的,而如果他是他們的看守者,也絕不會放心讓他們用火——不是為了他們的安全,而是為了自己的安全。 克拉拉眨了眨眼,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我們會把火腿切開來,和蔬菜碎一起拌著吃。” 有rou是好事,但生火腿.....克雷頓不敢想象。 “它們是熱的吧?” “克拉拉為什么要吃熱的?克雷頓不也是一直在吃冷的嗎?” 克拉拉看著克雷頓反問,后者可是一直給她投喂冷凍的生牛rou。 中尉才意識到克拉拉和自己一樣吃生rou不是出自種族天性,應著他給她的待遇,他的身份一下子變成了自己印象中理應受到唾棄的類型。 “這不一樣....我吃生rou是因為不會做,我mama做的熱菜可比這些東西好吃。” 克雷頓經了她的提醒,決定下周就去學做菜,好不用讓房東太太每天都來送晚餐。這棟房子里藏了許多見不得人的東西,應當盡量少讓人進來。 而且狼人能接受生rou的氣味,但不代表味覺整個翻轉。熱騰騰的加了香料的食物肯定比血食好吃。 “那克拉拉能吃克雷頓mama做的菜嗎?克拉拉也想吃好吃的。” 面對克拉拉好奇的眼神,克雷頓低下頭,將生rou撕成碎條塞進嘴里,想要用單調的咀嚼動作排解突如其來的情緒。 “她沒法再做菜了......因為她去世了,就是上天國了。” 他用克拉拉能理解的方式回答她,但他的父母都是無信者,教義里不許他們這樣的人上天國。 “那她一定很幸福。”克拉拉恍然地笑了起來。 如果不是脖子下面空無一物,她勉強還算是個可愛的家伙。 克雷頓沒有解開她的誤解:“我也這么認為。” 他現在只想快速結束這個話題。 “克拉拉還有一個問題。”克拉拉說。她的臉色又恢復成剛開始的憂傷:“克拉拉剛剛發現了奇怪的事。” 【你一直待在魚缸里還能有什么新的發現?】 克雷頓盯著克拉拉,等待她的說明。 “克拉拉剛剛在想一個問題,有mama在的天國和沒有mama在的天國到底哪一個更好?” 中尉以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但是并沒有。 克拉拉的眼神非常嚴肅,她在用自己不超過十歲的心理經驗驗證著人與神之間的關系。 “mama說,進入天國是最幸福的事。可是如果克拉拉先進入天國,就必須和mama分開了。和mama分開很痛苦,克拉拉不會感到幸福。所以克拉拉現在覺得進入天國可能也不幸福了。但是克拉拉現在還想知道mama是怎么想的,她好像沒那么想念克拉拉......” 她的聲音低沉下去。 在這里的不再是被惡魔附身者,也不是什么被cao控的怪物,只是一個想家的小女孩而已。 克雷頓心生觸動,安慰道:“克拉拉,時間已經過去三十年了,興許你的mama已經死了,你不用想這么多。” 圣母院的“母親”可不是孩子們的親生母親,是圣杯會負責管理未能成功轉變的孩童的凡人成員。這么多年過去了,今年她如果還活著,至少也有七十歲,作為人類,這是個相當長壽的數字,很可能已經去世有一段時間了。 而克拉拉的生母蜘蛛教士阿西娜·柏呂閣,克雷頓已打定主意要在今年過去之前殺了她。 所以無論克拉拉什么時候死,他都能保證她在天國可以很快見到自己的mama。 我是不是太邪惡了一點......他突然驚覺。 克拉拉并沒有察覺到他的復雜想法,也沒有被安慰到。 “克拉拉擔心mama會不會不愛克拉拉,不然,她也該說想念克拉拉的。” 不知從何時起,間隙在克拉拉和圣杯會之間誕生了。 但她并不自知。 克雷頓沉默了,他發現現在正是個勸說克拉拉的好機會,如果能讓克拉拉的觀念回歸常人,不再聽從圣杯會的指令。他以后也能放心地把她放出來,隨便她去哪兒。 但是這個打擊可能會令她難以接受。 “克拉拉,你為什么會認為她是你的母親?”他開口了。 少女不解地看他。 “如果是因為教育,她的教育不會比教會學校的老師做得更好。而論起陪伴和照顧,她也沒有盡到母親的職責。如果你們哭泣了,她會來安慰你們嗎?還是只是叫你們閉嘴?她有和你們說過自己的過去嗎?還是只告訴你們圣典上說了什么?她善于傾聽嗎?還是說總在做自己的事,沒有必要的話不讓你們說?” “mama這個詞的神圣性源于事實,在它出現之前,慈祥的mama就已經存在了,只是我們選擇了用這兩個重復的音節代表她而已。不要被這個單詞束縛住了。” 克雷頓看著克拉拉逐漸變化的表情,憐憫地嘆了口氣:“而且,她未必是你的mama。” 聽到這個沖擊性的答桉,克拉拉張大了嘴,悲傷被另一種情緒取代。 “克拉拉沒有mama,那克拉拉從哪兒來?!” 克雷頓:“...........” 克拉拉好像把它理解成了一個生物學問題。 他不得不解釋清楚:“克拉拉當然有自己的mama,但是被克拉拉當做mama的女人不是克拉拉的mama。” “克雷頓怎么知道的?” “克雷.....我最近見到了你的弟弟摩爾,他是你的親生弟弟。” 然后送他去天國享福了.......后面的真相克雷頓暫時不打算說。 “雖然是你的弟弟,但他和你不一樣,他已經是大人了,知道很多事。他知道你們共同的mama是誰,還有圣母院的事,他也知道其他人去了哪兒。” “那克拉拉的mama是誰?” “阿西娜·柏呂閣,但她和你不一樣,也和正常的mama不一樣。”
“阿西娜·柏呂閣?阿西娜·柏呂閣!”克拉拉興奮地念著這個名字,沒有聽懂克雷頓暗藏的警告。 她覺得這個名字真好聽,光是念出這幾個詞匯,她就好像一個漂浮在天上四處游蕩的氣球忽然被拽到了地面,一下子變得踏實了,好像又有家了。 她急切地向他追問。“那她現在在哪兒?克拉拉想見她。” 克雷頓警惕起來,他必須及時阻止克拉拉不切實際的幻想,免得她回到圣杯會毫無人性的控制下:“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知道的是,那同樣不是一個值得你去尊敬的人。因為在......” “尊敬是什么意思?”克拉拉茫然地打斷他。 “.........” 克雷頓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今晚又多了個任務。 ................... “你們有必要一直這樣穿嗎?” 法斯拉格靠在沙發上,點起一支煙看著虎克的偵探們。 他們的風衣上面全部寫著虎克偵探事務所的名字,他現在都不敢帶他們出去了。 太醒目了。 “這是一種廣告的方式。”虎克偵探的隊長坐在對面的沙發上說。“路人看到我們的這身衣服,以后想要雇傭私人安保,就會第一個想到我們事務所。” “還真是有商業頭腦。” 法斯拉格在下面踢了一腳桌子腿,這顯然不是在夸他們。 他現在感到煩悶。 阿西娜·柏呂閣和他睡了一次,隨后便沒有再做更多聯系了,甚至勸說他的哥哥加洛林把他關起來。 加洛林同意了。 他現在懷疑這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么。 那個女人靠近自己只是為了接觸哥哥,一旦達成目的,便將他一腳踹開。 “真是陰險的家伙!” 他惡狠狠地吸氣,香煙的火焰一口氣燃到底,煙灰墜落到地毯上,散成數片。 很快,煙蒂也扔了下來。 這些偵探是圣杯會雇傭的,阿西娜讓他們聽加洛林的話,而加洛林又讓他們陪在法斯拉格身邊保護他的安全。 法斯拉格一邊享受這種關切,一邊生出這么做是否有監視看管的目的在其中的疑惑。 他不得不猜忌兄長的用心。 盡管他想要什么,東西都會很快送到,但依舊和過去不一樣。 法斯拉格厭倦這種沒有人恭維自己的日子,一天也忍不了。 眼下保護他的虎克偵探全是從戰場上退伍下來的好手,打心眼里看不起他這種沒去過前線的軍官,哪怕他們隱藏的很好,但法斯拉格就是知道他們在瞧不起自己。 那種視線如同實質一般,只要一轉身就能感受到它們的重量。 “你們的主子最近又有什么成果了?”他嘲諷地問偵探。 “她只是我們的雇主。” 武裝偵探們冷冰冰地看著法斯拉格,毫無尊敬的意味在其中。 就是這種眼神! 法斯拉格在心里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