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他走了
張氏肚子的孩子，在珍珠去的時候，已經掉了，不過就是還沒排出來罷了，除非神仙能給她重新按回去，或者是時間倒流，讓她不去偷喝那碗湯，看著面前的兒子，珍珠一巴掌就扇過去了，周登被打的有點發懵了， “娘……”周登一直都是最受寵愛的，沒有想到，母親竟然連這合理的要求都要打他，大聲的喊道，“娘，你為什么打我？不就是一碗湯嗎？娘你怎么這么吝嗇小氣？難道就我媳婦喝了，二嫂和meimei她們沒有偷喝嗎？若是沒有喝，那肯定是娘偷著告訴了。” “你說這話，就說明，我給你這巴掌一點都不冤枉，跟病人爭嘴，吃壞了事，還埋怨我？老二媳婦，丫頭們，都出來，都給我過來！” 珍珠在院子里大吼這一聲，孟氏和四個丫頭都出來了，甚至還有小妞妞也出來了，珍珠看著他們，問道，“你們有人偷喝我做的雞湯了嗎？” “沒有，媳婦不敢，那是給公公的。媳婦不敢。”孟氏趕緊說道， 四個丫頭也說道，“娘，那是給爹的雞湯，我們偷喝了，爹的少了，就得往里面兌水，那功效不是大減了嗎？我們就算嘴再饞，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啊！” 旁邊的小妞妞年級不大，也跟著說道，“雞湯香，娘不給我喝，說是爺爺病了，給爺爺喝的。我喝了，爺爺的病就不會好了。” 這些人的話說出來，周登就紅了臉，珍珠看著自己的兒子，說道，“你們心里不干凈，就覺得別人都跟你們一樣。真是無恥。呵呵……” “娘，是我錯了……”周登跪在地上， 珍珠說道，“你真是讓我失望啊！這才多久啊！我好好的兒子，交給他仁義忠孝。男子漢大丈夫要坦坦蕩蕩，可誰知道，我白養育了你這么多年，教導的不好。是我是過錯，我不如張氏啊！這進門才幾個月啊！就把我這兒子教導的跟她一樣，一肚子的齷齪心思。連我五歲的孫女多知道，他們喝了，會影響爺爺的身體。作為大人的你們，想不到嗎？覺得我偏心？覺得我一定會私下給你二嫂和meimei們，就少了你媳婦的？那你憑什么以為同樣是兒媳婦，我就一定會偏心，你們做了什么讓我偏心？因為嫁妝？我跟你們要過嗎？還是因為嫉妒，嫉妒張氏搶走了我的兒子？我只有一個兒子嗎？我就指望你們養老嗎？老三，你也別跟我掰扯別的，去請大夫來吧！” “娘……”周登還想努力，但是張氏在屋里嚎叫，他也只能去找大夫了。 張氏最終還是流產了。不但村里的王大夫來了，還請了縣城的大夫來，張氏的娘家人也來了，這一次張氏還是很危險的，大夫也說了，需要好的養兩年，否則很難懷孕。流產的原因也是因為吃了大補的東西，這個連村里的王大夫都看出來了，更何況是縣里的大夫，張家的人來了。本來自己的女兒遭了這么大的罪，理應要個說法的，可是偷喝重病公公的雞湯，還往里兌水。這說出去，也實在是丟人。張家的人一個勁兒的跟珍珠賠不是。珍珠就一句話，按照老大的做法，給他們買房子置地，給二百兩銀子，出去過。 周登不在意那銀子。他只知道，自己母親把他當成和周戎一樣的，會危害家人的禽獸了，覺得他是傷害家人的人，覺得自己和周戎一樣，被母親拋棄了，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他和大哥是不一樣的，為什么母親這樣生氣，自己的錯，讓母親認為不可救藥，必須放棄的錯到底是什么？ 張家的人對于珍珠只是給銀子，讓他們出去單過，就已經很滿意了，這的兒媳婦，就是休掉了，他們都沒有話說，這次來的，還有張氏的meimei，本來打算留下來照顧大女兒的，但是珍珠堅決反對，說如果有心，就讓親家母留下來照顧，或者找一年級大的女人，讓小女兒來，自家可是有兩個壯勞力，說不清楚。 這樣的舉動，讓村里的村長、長輩和一些來看熱鬧的人，還有張家的人都對珍珠有一種恐懼，這個女人的思維太縝密了，不只是是縝密，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預料當中，即使出現不好的事情，這個女人也可以用最冷靜，最無懈可擊的辦法將事情完美的解決。最讓人害怕的是，她對待家里的人和村里的人都很好，出手大方，態度溫和，小事不會在意，從不和人有摩擦，但是在和兒子爆發沖突的時候，竟然可以像一個冷酷的官吏，完全不在意兒子會不會誤解，一旦對方讓她失望了，她不會原諒，這的女人，冷靜、冷酷，你找不到她弱點，連兒子都能一腳踹開，不在意銀子損失，不在意是不是有人給她養老，完全是讓周登分家之后，不再來往的意思。太狠了。 此時的周澤，經常昏睡，對于外頭的事情，知道的不是很多，隨著他一天天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珍珠陪著他的時間也就越來越多，總是和珍珠說起過去的事情，慢慢的，珍珠似乎也覺得，自己就是那個陪著他一直走過來的人，拿著琴，彈給他聽，給他唱歌，畫畫，還會說一些心里話。周澤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了，有一天，周澤早上起來心情很好，他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也沒怎么喝水，總是在上廁所，讓照顧他的人又增加四個，珍珠呆呆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看著對面的躺椅，那是周澤曬太陽的時候，坐的地方，還是她特意給買的。 “娘，你怎么了？”敬姜剛洗好換下來的床單，四個丫頭也是累壞了，雖然現在周登已經搬出去了，但是還是每天過來照顧周澤。 看著三丫頭刷白的臉，珍珠抬起頭看著她，“累吧？” “沒事兒的，娘。”敬姜笑著回答道，四個丫頭都跟珍珠一樣，非常的要強，而且有潔癖，臟的床單不可能留著有空洗，或者是積攢起來洗的。 “很臟。很臭是嗎？”珍珠繼續問道，沒有看女兒， 敬姜笑了笑說道，“沒事。我們可以的。” “好好洗，不要讓屋子里有味道，你爹會覺得愧疚的，他就在這幾天了。在他死前能做點什么，將來也會覺得。少虧欠一些。會不那么悲傷。” 珍珠的話，讓敬姜先是一愣，之后呼吸都不順暢了，轉身離開了。不久幾個丫頭都是紅著眼眶的。孟氏現在懷孕，珍珠讓她照顧好自己和孩子就行，別的事情不用管，想吃什么自己做，也給了銀子。孟氏本來也想來幫忙的，但是珍珠不用，說是能給他們順利的生下一個親生的大孫子。就是最大的功勞，何況，妞妞還小，如果碰到喪事，怕她嚇到，所以讓孟氏照顧好孩子和自己。不要為了博名聲，就逞強。孟氏雖然不那么聰明，但是聽話總是沒錯的，婆婆這樣吩咐，丈夫沒反對。那這件事情就是對的。 不知道就這樣發呆多久，就聽見屋里周信在叫自己，珍珠趕緊進去了，周澤看到珍珠。伸手要拉住她的手，珍珠趕忙把手伸過去， “怎么了？當家的？” “我要走了。”周澤說的聲音不大，但是很清楚， 珍珠這一刻覺得自己滿滿的，如同大海一樣的心。竟然起了驚濤駭浪，有些哽咽，“我知道。不要擔心我，你看到了，我可以照顧好自己，也能給四個女兒找好婆家的，銀子也不是問題。三年之后，我一定送你和公婆回到族里。”這里的風俗就是這樣，三年之后才能移陵。 周澤拉著珍珠的手，說道，“我一輩子都生活在這里，爹娘也早就習慣了這里，雖然沒有回到家鄉遺憾，可是，這里是我的家鄉，我想爹娘會選這里的，因為他們的兒子要留下來。我和你在這里生活的久了，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候，就是在這里，我不想離開。” “好，我們不離開。”珍珠笑著回答道， 周澤看著珍珠，試了好幾次，最終還是問道，“和我生活在一起的這么多年，你開心過嗎？” 珍珠沒有笑，看著周澤，非常肯定的說道，“很幸福，我覺得很幸福，在遺憾為什么和你遇見這樣晚，可是我真的很幸福。這就是我最初的愿望，只是有一個瑕疵，我心中愧疚，遺憾。覺得對不起你，可我真的很幸福。如果有來生，你要早點來……” “你也要等我……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要生在一個好人家，這樣，就能娶你了。不會等到你遭了那么多的罪，才讓我帶你走，你也要記得等我，不要看別的男人。” “好！我一定等著你，遇到你之前，不會看別的男人一眼。”說道這里，聯想到第一世的她，心愿多簡單，就是想找一個對自己好的男人，愛自己的男人，然后他們白頭到老，可命運沒有給她這個機會。”珍珠的眼淚止不住了，她不知道，自己還有眼淚可以流， “那時候，你一定把我忘了。”周澤有些擔心， 珍珠反而說道，“我們的心在一起，一同生活了這么多年，我相信，來生遇到你，我一定會感覺到。一定會。” “好，那就好……你好美，就如我初見你的時候，再為我彈那首歌吧！我很喜歡，很喜歡。” “好，我來唱。”說話間，已經有人將珍珠的琴拿來了，珍珠放在腿上，彈起那首， “繁星如許明月如初 前塵往事從何細數 心有情絲萬千束 卻剩得一縷孤獨 春花開謝秋草又枯 盛衰榮辱如何細數 汨水暖渭水寒 換不回伊人如故 嘗盡悲歡離合人間苦 卻怎么咫尺天涯陌路 癡心訴癡意篤癡情再相付 愿為你拼盡柔情傲骨 望盡相思紅顏凋零處 我只愿與你朝朝暮暮 愛入心恨入骨生死再相赴 愿為你永生永世守護 浮萍霜露隨波而逐 凡塵夜夢如何細數 蕭聲依依彩衣飛舞 卻空留斜陽日暮 青山走遠古道荒蕪 巍巍宮闕難再細數 曾許下的如虹歸途 千年一瞬塵與土 嘗盡悲歡離合人間苦 卻怎么咫尺天涯陌路 癡心訴癡意篤癡情再相付 愿為你拼盡柔情傲骨 望盡相思紅顏凋零處 我只愿與你朝朝暮暮 愛入心恨入骨生死再相赴 愿為你永生永世守護…… 珍珠的歌，讓屋里屋外在場的所有人都哭了，這歌唱的好像就是他們的一生，唱的是周澤的守護的誓言，唱的是珍珠嘗盡悲歡離合的滄桑，和伊人無法如故的遺憾。更是唱出他們對來生再續情緣的希望，還有眼前的死離死別…… 看著周澤閉上了眼睛，看著他眼角留下的淚水，看著他垂落的手，珍珠閉上眼睛……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