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曉青、顧mama在廚房里忙活，薛城和顧爸爸在客廳里看電視聊天，顧曦顏是客廳廚房兩邊跑的自由人，哪里需要往哪兒轉。窗外的鞭炮聲一直“噼里啪啦”地炸個不停，好不熱鬧。

    “這南、北方過年還真的不大一樣，南方人到底是細致些。”顧mama一邊給夏曉青打下手一邊說，“以前還真是不知道這邊的風俗，光這名字都透著講究。”

    “那是了，現在的年輕人懂什么呀，只知道吃了，這個糕我專門在老店里買的，正宗著呢，取得意思就是步步‘糕’升！”夏曉青看了看顧mama，“所以擺的時候也得往高處走才行。”說著把顧mama的擺盤拿下來，重新擺。

    “哦，我也不太懂這些。”顧mama看著糕被夏曉青拿了過去，手停在半空中，一時不知道做什么。

    “子墨的外公外婆很注意這些的，到我也就稀里糊涂了，只是依葫蘆畫瓢而已了。”夏曉青把擺好的盤子放在餐桌上，回頭看著水槽里的魚，“哎呦，這魚怎么也沒有處理一下呢？”

    “處理過了呀，昨天曦曦她爸親自處理干凈的，他平時也不怎么干這活兒……”顧mama笑著說。

    “我是說這得先過一道油，今天做什么都方便呀，即使今兒不吃，那也好儲存的。”夏曉青把魚拎出來又洗了洗，“曦曦，你媽他們不知道怎么弄，你應該清楚的呀，怎么也不提醒提醒呢？”

    “什么？”正在給顧爸和薛城泡茶的顧曦顏跑了進來。

    “沒什么，就是商量著這魚怎么做。”顧mama雖然笑著，但心里卻想起了上次來時被夏曉青“教育”那回，這夏老師真不是一般的嘴巴不留情。

    “怎么做您決定唄，我媽做其他菜可以，魚她不拿手。”顧曦顏望著夏曉青的背影說。

    “其他菜？我看全是炸的什么丸子啊、藕夾呀、rou片什么的，我倒還真不知道怎么做，這整個冰箱里都裝滿了，”夏曉青翻動著冰箱里的東西，“這得吃到什么時候啊？吃不完的話，不都浪費了嗎？”

    “其實味道挺不錯的，一會兒您嘗嘗，我爸媽他們忙活了兩天呢！”顧曦顏知道夏曉青的個性，不符合她的東西，她是必定要說的，礙于老媽在一邊，也礙于是過年，只能拼盡全力解釋周旋，心里卻想著薛子墨怎么還不回來，這個媽也只有薛子墨管得了了。

    “忙活了兩天？”夏曉青轉頭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看顧mama，“真是辛苦你們了！”

    “哪兒來的辛苦這說法，只是想著你們平時大概也不怎么吃這些，趁著過年，大家南北邊的東西都嘗嘗。”顧mama也毫不示弱地看著夏曉青，老師的素質到底是在哪里體現出來的？

    “嗯，平時是不怎么吃這些的，炸過得畢竟含油量太高，現在的小孩子都知道垃圾食品不能吃，咱這老胳膊老腿的還是少吃的好，咱身體好不也是為他們好嗎？”夏曉青明顯被激起了斗志。

    “天南海北，吃什么的都有，而且這東西一般時候我們也不輕易下工夫專門去做的，”顧mama說著把冰箱的東西一一拿出來，“以前你沒見過這種吃法，那剛好也能見識見識。”

    顧曦顏從來不知道老媽也能這么說話，說實在的，看著夏老師那張一直往下沉的臉，她竟然冒出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以至于讓她忘記了漸濃的火藥味。

    “這年頭進到醫院里就知道命有多值錢了，誰還有工夫計較你是孤陋寡聞還是光多識廣？”

    “說話的工夫魚都能做好了，子墨可是快回來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薛城已站在廚房門口，自己的老婆自己還不明白，怎么說都是遠來是客，大過年的千萬不能開火！“過年嘛，吃什么東西倒是其次，關鍵是湊在一塊兒圖個熱鬧高興，這多難的的機會呀。”

    “是啊，是啊，早就聽曦曦說夏老師的魚做的是一絕，今兒終于能嘗到了，還真有點迫不及待呀。你都不知道平時曦曦媽做的魚，可為難人了。”顧爸頂著顧媽那寒煞的眼神硬著頭皮說。

    “有多難為你呀？”顧媽反問，什么時候知道這胳膊肘兒往外扭了？

    “廚藝大比拼嗎？怎么都站在那里？”薛子墨一進屋就看見廚房門口圍著一家子人。

    “看看，子墨都回來了，趕緊做。”薛城說著把顧爸重新讓回到客廳，“見諒啊，老婆子就是這脾氣，您別想多了。”

    “難免的，針尖對麥芒，哈哈，咱還喝咱的茶。”顧爸不止一次地聽顧媽訴說上次的“遭遇”，也只能以性格為由安慰老伴兒。

    “什么情況？”薛子墨趴在顧曦顏耳朵邊上問。

    “離遠點兒，怪癢的。”顧曦顏把薛子墨推開些，“地域差異引起氣候差異，氣候差異帶來飲食習慣差異，飲食習慣差異導致文化差異，文化差異演變言語差異，你再不回來，搞不好會發展為人身攻擊。”

    “有這么嚴重了？”薛子墨笑笑。

    “你覺得我言過其辭了？”顧曦顏覺得自己語言表達有些夸張，但她心里隱隱是有這些擔憂的。

    “子墨啊，還是那句話，你大著曦曦幾歲，她不懂事兒，你得多包容些。”顧爸扭頭對著薛子墨說。

    “我知道，爸。”薛子墨趕緊過來親自“伺候”著。

    “也就是您整天說我不懂事兒，我不知道有多懂事兒呢！”顧曦顏挨著顧爸坐了下來。

    “那你剛才怎么也不知道攔著你媽？”顧爸問。

    “我……”顧曦顏語結。

    “曦曦很懂事的，剛才只是沒反應過來。小插曲兒，生活中有小插曲兒才有意思！”薛城抿著茶說，“要不說這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得珍惜呢，各有各的脾氣秉性，尊老愛幼，懂得包容，才能家和萬事興呀！”

    “還興不興什么呢？子墨，擺桌子，準備開飯！”夏曉青說著摘下圍裙放在灶臺上，顧媽把圍裙丟到一邊，把出鍋的魚朝旁邊邊推推，接著做自己的北方菜去了，心里冷哼，看等一會兒你就只吃你那條魚吧！

    若不其然，餐桌上那條魚最終被包圍在中間，座位被餐桌隔成南北派系，顧爸顧媽顧曦顏一邊，薛城夏曉青薛子墨一邊，薛子墨正調侃餐桌好像變成了談判桌，卻被夏曉青一把扯著坐了下來。

    薛城對顧媽的廚藝倒是贊不絕口，夏曉青果真很秀氣地只夾她的魚。

    “這些雖然都是炸過的，但油是前幾天我和老顧專門去買的橄欖油，橄欖油是可以反復使用的。”顧媽一邊“撿重點”說著，一邊給大家夾著菜。

    “子墨，去拿雙公筷！”夏曉青吩咐著。

    “我這雙沒用過就當公筷好了，一會兒我再去拿一雙。”夾到夏曉青跟前，停住等著夏老師的反應。

    夏曉青在薛城的一再提醒下，勉強把碗湊了上去，嘴巴卻不示弱：“還是老話說的好啊，入鄉隨俗，人到了什么地方就得隨了什么地方的規矩，年輕人不懂禮數，咱這輩人卻不能不知輕重！”

    “一家人還說什么禮數不禮數啊，要說起禮數，恐怕現在咱這飯還吃不到嘴里呢！”顧媽緊接著說，心情卻跟著夏老師的“提醒”低沉下來，自己忘了這畢竟是人家的地界。這是個豆腐心不知道有沒有反正是個刀子嘴的婆婆，自己女兒平時怎么可能招架的住呢？想著又看看顧曦顏，那丫頭正專心地夾她的菜，仿佛視若罔聞。

    “這個溜rou片不錯，嘗嘗！”薛城說著往夏老師碗里夾。

    “知道我不吃酸的，還夾……”夏老師牢sao著把rou片夾了回來。

    “我媽這是吃醋了，自己閨女過年回女婿老家了，這會兒想閨女了。”薛子墨不得不發揮想象力遍地找理由搬梯子。

    “我要是有個兒子娶個媳婦，就把媳婦當女兒養著。”顧媽看著夏曉青說，“哪個都是媽身上的rou，都疼。”

    “誰說不是呢？這子墨雖說是個兒子，但從小懂事，倒也省心，薛子絮雖說是個姑娘，小時候可是沒少挨打！”夏曉青笑著接話，“現在想想是打對了。”

    “媽，我給你添飯吧？”顧曦顏起身打岔。

    “不用了，這些油膩膩的就飽了。”夏曉青回到，這種飯菜的陣仗，這半個月來兒子是怎么招架過來的呀！

    薛城放下碗筷，看來這年是過不安生了，得想個辦法在星火燎原之前撤了才是上策。

    “曦曦，給媽添一碗去。”顧媽遞上自己的，一副閨女好使貼心樣子。

    顧曦顏果然嬉笑著跳起來添飯去了，夏老師看在眼里，覺得簡直幼稚可笑！

    “人啊，一旦不知道天高地厚，真是可怕。”夏曉青本要脫口而出，但看見薛城和薛子墨一起投來的眼神兒，只能憋著化成一句嘟噥。

    當這頓團圓飯在明槍暗箭中夾槍帶棒的結束之時，薛城和薛子墨覺得汗都出來了，清楚明白了一個問題：過年即使沒有鞭炮照樣可以這么熱鬧，氣氛照樣可以這么火辣！

    薛子墨開車送父母回家，顧曦顏三口則回到屋內，客廳一下子安靜下來，顧曦顏走到廚房幫老媽收拾，“曦曦，你記住，咱講理，但不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