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薛子墨趕到報社，略顯焦頭爛額，早上先沖到車庫，才想起來自己的車已是不能開了，過年放假，修的時間比平時多出兩三天，又沖到路上打車，半天不見出租車的影子，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打到一輛，大概因為過年，司機不打表，毫不客氣地加了價錢，他無暇顧及價格的問題，因為她猛然發現出門并未帶錢包，搜羅了全身上下的口袋，勉強湊夠……

    整棟樓里冷清的很，急匆匆的腳步在走廊上愈發明亮，想從辦公室的那臺上找到一些殘章斷篇的，不管是第一稿還是第幾稿，只要有他就要念阿彌陀佛了！

    原來這些他一向很有條理的，現在真的是忙得無暇分身了嗎？搜索無果之后，有點頹廢地坐在椅子里，呼了一口氣，準備開戰，除了補還能做什么呢？

    幸虧他記錄了每篇最后出稿的時間，那就先從急用的開始吧，放假7天他能休3天，看到這3天全都搭上，也夠嗆！更別說滿足顧曦顏那點小心思了，陪她，看來也得泡湯！

    任雪到報社已經將近10點，剛到走廊入口處，便看到薛子墨的門是開著的，加快步子走過去，隨手敲了一下門，便走了進去，去年她值班是主動爭取，今年大家心照不宣，值班又累不死人，只是占用時間而已，而她現在好像是假期時間最多的那一個！

    “你怎么也在呢？不是后幾天才值班嗎？”任雪看著一直沒有抬頭的薛子墨，“是有什么棘手的活兒？”

    “稿子沒存，只得從頭開始。”薛子墨邊說邊快速地敲著鍵盤。

    “什么稿子？”任雪倒是奇怪薛子墨會犯這種糊涂。

    “昨天晚上大意，電腦被偷了，所以……”薛子墨把鍵盤推進去一些，想起身倒水，卻發現飲水機是空的。

    “你們小區里？”任雪有些難以接受，雖然年關竊賊猖狂，也不至于猖狂至此吧？

    “停在步行街外面，本想著不用太長時間的。”薛子墨重新敲著鍵盤，大過年的遇到這種事兒，那么多輛車，偏偏他中招，大概最近真的是時運不佳。

    “過年前后還是多注意安全，這些小偷真是會挑時間轉空子呢，一定就是在旁邊瞄好了的，只是一般人不留意。”任雪湊上去看了看薛子墨正在補的稿子。

    “也算該有這一劫，平時曦曦也不是愛湊熱鬧的人，偏偏昨天非要去……”薛子墨想起顧曦顏昨晚那種可憐的小模樣，也知道這段時間是有多被冷落了。

    “這篇好像我那里有……”任雪指著電腦說了一句。

    “你那里有？”薛子墨雖然奇怪但卻難掩欣喜。

    “出差的時候不是用你電腦嗎？那天說拷貝出來，結果小張把整個文件夾都拷過去了，不過，我還沒來得及刪……”

    “趕緊給我看看。”薛子墨說著站起來率先往任雪的辦公室走。

    “盤上也有的。”任雪說著從包里掏出移動硬盤，“這稿件當真是比什么都寶貝。”

    “那是，如果耽誤了交稿，可是要名譽掃地了！”薛子墨接過硬盤插到電腦上。

    “你們啊，終究是要把名譽永遠排在第一位的。就是那個一月份的文件夾。”任雪看著薛子墨只顧找文章，索性拿了薛子墨的水杯到自己的辦公室去倒水。

    薛子墨打開文件夾，眼睛掃到那些個熟悉的標題，心里頓覺輕松了不少。

    任雪端著水杯再度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眉開眼笑著的薛子墨，不動聲色地把水杯遞過去。

    薛子墨接過水杯愣了愣，隨即笑出聲來，“看來助理還是需要的。”

    “這是誤打誤撞，你不說我存心想剽竊就好。”

    “還真是多謝你這誤打誤撞，還有這水！”薛子墨的心情有陰轉晴，“這趟還真是沒白跑哇！”

    “完成任務，就趕緊回去吧，難得一大家子在一起。”任雪笑著轉身，準備回自己辦公室。

    “你解決了這么大一個問題，大過年的，不表示一下不成敬意。走，一起去……”薛子墨說著手插進口袋，猛然醒悟自己出門未帶錢包，有點囧！

    “你自己都說了大過年的，請吃飯也沒地方讓你吃去呀，”任雪看到薛子墨難得的窘迫模樣，“看來曦曦的毛病會傳染，還是你財政大權上交了？”

    “那只能改天請了。”薛子墨無可奈何地攤開手，“最近也知道是怎么搞的，開始丟三落四了。”

    “只能證明一件事情，就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面面俱到是挺累人的事兒。”任雪知道薛子墨目前的壓力比任何時候都大。

    “以前還是認為自己做事是比較周全的。”薛子墨感覺有時候確實難以平衡，去掉一個“副”，事情難辦多了。

    “人還是很關心切身利益的吧，一旦觸及，任誰也不好處理，而且習慣成自然，覺得現有的模式挺好，都不想改變，而且有時候你的舉措無疑切掉了很多人的小財路……”任雪身處其中自然多多少少了解其中的學問。

    “眼睛一旦都盯在物質上，其他的必然是受影響的，雖然切掉暗中的財路，但福利措施上有明顯的提高呀。”薛子墨知道這塊最難整頓，堵住入口，才能把住質量關。

    “李主編那時候也是睜只眼閉只眼的，要不怎么把大家揉在一塊的呢？”

    “所以啊，表面上看著盛世太平，等到大家都爭相效仿的時候再想著整治的問題，不成了亡羊補牢了嗎？我擔心的是補都補不住了。”薛子墨覺察到人心浮動，一窩子人接觸的都是社會百態，黑暗的光明的，正的邪的，什么來的快，人心自然有偏頗……

    “大鍋飯總沒有小灶香。”任雪沒有好辦法，人多事情就難辦，“不管想實行什么新舉措，先保證業務不受影響才行，而且這些事情想一步到位是不可能的。”

    “如坐針氈！”薛子墨

    “證明你有責任心。”任雪對于薛子墨的壓力表示理解，“人站的位置不同，看問題的角度就不一樣，高屋建瓴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到的，何況很多人都還是利益當前，明知故犯呢？”

    “辦法總比困難多，年后一個一個的來吧！”薛子墨說著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桌面，“要不去我家？曦曦昨天還感慨是不是她離開時間太長了，疏遠了。”

    “怎么可能呢？”任雪依然笑著，“我還是堅守崗位的好，一會兒簡潔還能來陪我。”

    “可能覺得自己被忽視了吧？好像回來也不怎么纏著你東拉西扯了吧？也好，你可以清凈清凈。”薛子墨著實覺得任雪貼心周到，而顧曦顏一旦心存煩惱勢必要倒出來才會好過，以前跟她傾訴念叨之時即使觸碰到她的痛楚可能也不自知的。

    “有情人終成眷屬是最好的結局，可結局偏偏才是修煉的開始。”任雪說著若有所思，以顧曦顏的性子，不找她傾訴的原因只會是她自己覺得別扭，不管是為何別扭，結果就是不如以往親密。

    薛子墨剛到門外就聽見夏老師的聲音從里面傳了出來。

    “……這大過年的，這叫什么事兒啊？”

    “少說兩句吧，年輕人湊個熱鬧而已。”

    “湊個熱鬧的代價也高了些吧……”

    聽聽就知道顧曦顏肯定把昨晚的事情和盤托出了，推開門，就看見顧曦顏窩在沙發里一聲不吭，夏老師不停地說教，薛城看到薛子墨，趕緊使眼色，示意他快點過來。

    “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是我大意了，不該胡亂停車的，吃一塹長一智，下次不會了。”薛子墨火速調到調解狀態。

    “你是越長越糊涂了啊？越來越不靠譜兒了！”夏老師覺得自己就是cao心的命，就昨天沒有囑咐“注意安全”之類的，就出事了。

    “破財免災，破財免災……”薛子墨看看毫無怨言坐在一旁的顧曦顏，看來她是準備好給夏老師教訓的，“而且我的事情也基本搞定了。”說著拍拍顧曦顏的手。

    “你的錢好掙啊？”夏老師不依不饒，“都不是小孩子了，還做些小孩子的事情出來！”

    吃過飯，薛子墨拉著顧曦顏的手等公交車，顧曦顏依舊一言不發。

    “你不必什么都跟媽說的，你也知道她那脾氣。”薛子墨先開口。

    “我一回去，媽就問你呢？我說你去單位了。媽說不是這兩天休息嗎？你知道，我不會說謊……”顧曦顏覺得自己都有點麻木了，諸事不順的時候喝水都會塞牙縫兒，何況這種事情呢？

    “早點兒跟我一起去單位了。下次有什么的話，你就把事情往我身上推，記住沒有？”薛子墨說著晃晃顧曦顏的手，“退休以后媽可能還沒有完全調節好吧，所以有時候我們多擔待擔待。”

    “我知道。”顧曦顏在交代完昨天的遭遇以后，便支著腦袋厚著臉皮等著挨批了，“我好像現在除了捅簍子之外，沒別的特長了。”

    “別不高興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兒，不能學別人小心眼兒！”薛子墨把顧曦顏拖上公交。

    車上人很少，倆人并排坐下來，薛子墨把顧曦顏攬在懷里……

    唉，不是什么大事兒，自己之所以會把這些瑣碎的事情看得很重要，可能還是因為自己經歷的太少，面對夏老師的挑剔，她疲憊不堪，面對夏老師的指責，她無言以對……

    薛子墨看著兩邊的燈光閃爍，從眼前掠過，擁著顧曦顏，對這靜謐有種久違的感覺，一個人對幸福的全部感受，或許就蘊藏在一個吻或者一個擁抱之中，心里想著不由把唇印在了顧曦顏的頭發上……

    顧曦顏感覺頭頂傳來的溫度，忍不住往那懷里又拱了拱，“我才沒小心眼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