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夜黑風高兀驚魂
“瑤小姐,這是我家公子讓小的送來的。”前不久,王鈺州的小廝來慶園送藥:“我家公子為顧公子配足了一個月的藥量。” 一個月的藥量? 可不是一個月的么! 至于王鈺州,早已急急趕赴京華——自是邀功去了——果然,自己的有所保留是對的! 對于王鈺州的事情,林夢瑤自然是只字不提,而阮青一番話后,也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再言及那人。 “夢瑤啊,把那高閣上的匣子取下來!”沉默許久,阮青突然開了口,只那眼中的猶豫掩飾不住。 高閣之上? 不是才搬進慶園不久么? 林夢瑤心中存疑,可還是搬了凳子,將那高閣之上的匣子拿了下來。匣子并不大,可看其木質、雕鏤的花紋,卻也是頗有些價值的。將匣子遞給了阮青,阮青卻是撫摸著匣子上的小銅鎖,須臾,便是淚珠滾滾,頗為哀戚。 “娘親……” 林夢瑤輕喚一聲,阮青微微抬起頭來,目光卻是穿過了她一般。林夢瑤不明所以,深尋記憶,朦朦朧朧在原主記憶的角落尋到了這匣子的蹤影。記憶深處,原主在夜間醒來,總能看到阮青抱著這匣子默然落淚。 這匣子里究竟有些什么? 林夢瑤疑惑,卻也不問,只坐在阮青身邊默默地陪著。許久,阮青終是緩過神來,咬了發白的嘴唇,從枕頭下摸出一把鑰匙來,“咔嘚”一聲,銅鎖打開,阮青從里面拿出一把折扇和畫卷來遞予林夢瑤。 遲疑一番,林夢瑤接過了折扇與畫卷。 打開—— 折扇上,許是年代久遠的緣故,泛黃的紙上,原本的雪中寒梅似乎蒙上了一層昏黃的光暈;至于畫卷。緩緩展開,林夢瑤猛然一怔,心中大驚——這畫中人不就是……不就是…… 清脆蒼郁的竹子,烏發玉釵的妙齡女子。半倚翠竹,體態柔曼。而這女子輕紗遮面,看不得容貌,可那外露的眸子靈動,依舊顯露出有尋常女子所缺少的嫵媚。 這不就是顧北辰畫卷里的女人么? 唯一不同。便是顧北辰的畫卷明顯是新制;而這幅畫卷,與折扇一般,儼然年代久遠,紙質泛黃。 “娘親,這畫中女子?” “果然是歲月催人老!”阮青一陣長嘆,強牽起嘴角:“夢瑤,這便是娘親年輕時候!” 阮青年輕時候?! 可,顧北辰如何也會有這幅畫?! 林夢瑤感覺自己進了一陣霧圈,迷惘不堪,可不知為何。心底又雀躍著絲絲的歡喜。 “江南第一美女——”阮青往床上一倚,看著窗外的點點昏黃,似乎陷入了無限的回憶,口中呢喃:“可,因為這個虛有的名頭,我卻……” 看著畫中的阮青,當年“江南第一美女”的稱號全然是當之無愧的。可是,再看看現在的她!林夢瑤鼻間一酸,想前世的自己,不也同樣冠有“京華第一美人”的稱號。其結果只與阮青一般,憔悴蒼老,凄慘異常。 她林夢瑤可不信什么“天妒紅顏”之說,致使世間“紅顏”如此悲涼的。還不是那些負心人! “娘親,夢瑤定當替你尋回公道來!”林夢瑤咬牙切齒,眼中滿是憤恨。 阮青倒是第一次見林夢瑤如此,唬了一跳,急急抓著她的手來:“傻孩子,莫要被那仇恨蒙蔽了眼睛才好!是非曲折總有老天定奪。你有何必……” 是非曲折,老天真的定奪么? 如若定奪,老天就不會讓我借尸還魂,老天就不會給我一個親手報仇雪恨的機會! 心有打算,可面對阮青的擔憂,林夢瑤還是乖巧地應了。 阮青見狀,面上稍有安慰,接過林夢瑤手上的折扇與畫卷:“夢瑤,這折扇和畫卷本都是留給你的東西,眼下你也出嫁為人婦了,娘親便正式轉贈于你!孩子,這兩樣東西東西,你……你可一定要收好……” “收好”二字被阮青咬得很重,恍惚間,林夢瑤竟覺著她的言辭中別有深意。或許,也的確別有深意! 林夢瑤將折扇和畫卷收進了匣子里,正落鎖,門外卻傳來翠竹的喊聲:“喂,你在那兒干什么呢?” 應聲的是向千尋:“我能干什么?還不就是偷雞摸狗?” 林夢瑤啞然失笑,卻見阮青聞了外面的對話,緊鎖的眉頭微微舒展:“這向公子是何許人氏?倒頗為天真爛漫!……是個可交之人!” 天真爛漫? 林夢瑤怎么也沒想到阮青會如此形容向千尋,不過,他倒的確是個“可交之人”。不管是其心性,還是其身份,皆是她林夢瑤必交之人。 這一晚,因著擔心阮青,林夢瑤陪在了她的房里。雖阮青極力表現出無礙的模樣,可夜深之時,還是夢靨不斷。因為阮青的狀況,林夢瑤輾轉反側,睡得極不踏實。 迷迷糊糊間,似乎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林夢瑤睜開眼睛,眸子一縮,心都揪了起來。房內竟有一黑衣人! 如此情況,林夢瑤自是不會亂喊的,這賊人無非是沖著錢財而來,若是呼救驚動了他,傷了自己的性命倒是得不償失的。可,似乎出乎林夢瑤的意料,那賊人根本不是求財,反倒像在尋找什么東西。 賊人在屋子里翻了一遍,似乎無所獲,竟向床邊走來。林夢瑤急急閉上眼睛,刻意平緩呼吸,只求這賊人莫要發現她醒來。感覺到賊人在她們床邊繞了一圈,感覺到賊人往她們床下看了一回,林夢瑤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涼風襲來,窗戶發出微微的“哐當”聲,顯然,那賊人越窗而出了。 一身冷汗,林夢瑤感覺到拽在手中的布衾全然濕透。可終不敢立刻睜開眼來,直到真的確認房內無何動靜了,這才緩緩坐起來。入眼,窗戶還開著,正隨著晚風搖曳,因月色投下來的影子,在地上搖晃著。 經此一驚,林夢瑤自然沒有了睡衣。呆坐在床上許久,終是披上衣衫,往窗前坐下。 那賊人究竟在尋找什么東西?阮青又有何東西值得別人覬覦?難不成是那折扇與畫卷?卻也不像,若是折扇與畫卷的話,之前為何不曾來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