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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徐公館的路上,不等小一開口問緣由,徐九海便率先開了口,而且還是直截了當?shù)刂北贾黝},一改往日在外頭繞圈圈的風格。 “小一,剛剛那男人……在追你?你喜歡他?” “什么男人?”正抱著一本厚厚的專業(yè)書,看得津津有味的小安立馬警覺地抬頭看向坐在旁邊的小一,“小一你交男朋友了?” “還不是男朋友。不過我確實對他有點好感。”小一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誰?”小安眉頭明顯皺了一下,倒也不是接受不了跟自己一道長大的同胞jiejie,最主要平日里整個一彪悍存在,這會兒在提到那個有點點好感的男人時,露出一絲小女兒般的羞澀與欣喜,讓小安沒辦法接受。只是覺著,這心里一霎那有那么一點點不舒服而已。 “是個軍人,應(yīng)該是個軍官。方才見時自我介紹,說叫‘顧振勇’,老家在蘇北那頭。具體的其他什么情況就不是很清楚了。” 小安一聽到“顧振勇”這個名字,率先第一反應(yīng)跟徐九海差不多,以為是燕京顧家的子弟。可隨后聽到“老家在蘇北那頭”后,便知道自己這是有所誤會了,而且多半應(yīng)該只是巧合,同姓“顧”罷了。 不過轉(zhuǎn)念的功夫,小安倒是想到了一個人,軍訓(xùn)期間那個整日虎著個臉,整個人看起來很是嚴肅的顧教官,從那肩膀上的肩章看,還是中校來著。 將名字跟人對上后,小安眉頭皺得更緊了,對那個叫“顧振勇”的家伙,本就沒多少好感,這會兒顯然越發(fā)不喜了。 倒也并非小安嫌貧愛富。 其實往根里算,周家若不是因為小一小安的親爹周文濤被趙清茹相中,也不過是住在魔都浦東窩棚區(qū)的平頭小老百姓一個,而且周文濤還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即便靠著自身努力,借著好時光成為恢復(fù)高考后第一批大學(xué)生,那也只是個埋頭科研的書呆子罷了。 至于趙家,別看祖孫三代軍功赫赫,到底整個趙氏一族當年被小鬼子給一鍋端了。所以深受自家親娘影響的小安更多考慮的,還是想著自己唯一的jiejie,能找個家境能跟自家差不多,俗稱門當戶對的,最主要能疼惜小一,對小一好的姐夫。 顯然,顧振勇,顧中校家里不像是圈中人。 “既然還不是男朋友,就沒必要太過緊張了。”徐九海到底年長幾歲,見小安臉上露出凝重之色后,便轉(zhuǎn)移了話題,暫且將顧中校這事兒擱置在一旁。 但不管小一也好,小安也罷,其實心里很清楚,這事兒也只是暫且不提罷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家里的長輩,尤其自家姆媽那頭,很快會知道這事兒。而那位顧中校從小到大的檔案資料也會在第一時間送到書桌案臺上。 對此,小一突然萌生了一絲逆反心理。 正如小一姐弟倆所猜測的那般,遠在燕京的趙清茹在自家一雙兒女還在回家的飛機上時,她便知道了顧振勇在追求自家閨女這事兒,顧中校那并不算太厚的檔案資料也確實在第一時間就被放到了趙清茹面前。 恰巧回家休整一晚上,最主要還是為了能跟自家倆孩子吃頓團圓晚飯的周文濤也知道了這事兒。 也不曉得是不是家里有件貼心小棉襖的爸爸們,在自家小棉襖還沒長大,便開始時刻提防著一種名為“毛腳女婿”的生物,回頭將自家這件貼心小棉襖給順手牽走了,哪怕周文濤這個當老爹的,一年到頭在研究所里的日子遠勝于在家陪閨女,也不能免俗。 以至于周文濤還沒等小一姐弟倆回來,才從趙清茹那兒聽說了一點點風聲,這原本歡愉的臉就一下子拉得老長老長的。 “不行!汝兒,這事兒你得跟我站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上,那可是咱家閨女的終身大事!” “老周,這么多年了,我還是頭一回看到你這么氣急敗壞的。”相對于當老子的周文濤那情緒激動得不要不要的,身為親娘的趙清茹破天荒地超級淡然。 “汝兒啊~~”周文濤也不曉得從哪個犄角旮旯地方,翻出一本有些陳舊的厚厚筆記本,隨后一屁股坐到了趙清茹身邊,將那筆記本往自家媳婦懷里一塞,開口道,“這些年,我可一直在給小一物色這完美女婿,你看看……” 聽周文濤這般說,趙清茹頓時樂了。不過也曉得在這會兒理應(yīng)嚴肅的時刻,必須配合一下自家書呆子男人。 其實要說物色完美女婿這事兒,趙清茹還真知道整個始末。這事兒還得從當年錢沂南生下雙胞胎大寶跟小寶說起。 徐家有雙胞胎的基因,趙清茹那二舅舅跟三舅舅,四海五海表哥,七海八海表哥就是雙胞胎來著。只不過二舅舅跟三舅舅,七海八海表哥是異卵,只有四海五海表哥是同卵雙胞胎。 所以當日錢沂南能一舉得男,而且還是對雙胞胎,不管是趙家還是錢家,都是巨大的驚喜。畢竟趙清山是趙家長孫,而姻親錢家那邊就只剩下錢沂南一個,還是個閨女。現(xiàn)在能有兩個孫兒正好一家一個。大小寶出生時,又正趕上國家實行計劃生育開始最嚴厲的那幾年,頂風作案總歸有所影響。 整個大院也不曉得是不是刮起一股“生男孫”風,幾家懷孕的小媳婦,互相別苗頭,一撒腿一個帶把兒兒子,一撒腿一個帶把兒兒子,可是讓后繼有人的幾家人嘚瑟了許久。可隨著時間推移,大伙兒就不是很高興了。 這家家戶戶都是兒子,只有極少數(shù)的幾家人生了閨女,開始是挺嘚瑟的,可回頭……一想到自家兒子長大了,上哪兒找媳婦去,想不頭疼都難了。雖說“高門嫁女低門娶媳”,無論娶媳婦還是嫁女兒,并不一定要找同個大院里頭的,可不管怎樣,多數(shù)會選擇志同道合同個陣營的不是。 于是……以錢沂南為代表的未來婆婆們,開始盯著那極少數(shù)有閨女的人家。于是輪到那幾家生閨女的人家挺起腰桿子開始傲嬌了。 也有資格傲嬌的周文濤周粑粑,很早的時候便開始物色有可能成為他毛腳女婿的人選。最開始,自然是自家老大,養(yǎng)子小原原。不過周文濤當年也曾是周家養(yǎng)子,而且養(yǎng)母一度想將自己跟親閨女周文燕湊對,自然也明白有些事兒是勉強不得了。 所以,周文濤便將目標轉(zhuǎn)移到了其他地方,跟趙清茹關(guān)系甚好的人家真心很多,可供選擇的人選自然厚厚的一大本。因為熟悉,大部分人選品性什么的,是再清楚不過的。 趙清茹翻著自家書呆子男人也不曉得什么時候收集到了候選女婿那從小到大的詳細資料,心情沒來由地陰轉(zhuǎn)多云。 “汝兒,你看看,這里頭哪個不比那個姓顧的差了?無論自身各方面素質(zhì),還是家世,姓顧的都沒辦法比。” “哎,可惜,你家閨女小一之前又不是沒打過交道,沒興趣也沒辦法。” “這不是還沒開竅嘛。”周文濤給出了不同的見解。原本女孩子比男孩子要早發(fā)育,偏偏自家這個當年組裝時絕對遺漏了關(guān)鍵零部件,以至于閨女的外殼漢子的心。 周文濤也好,趙清茹也罷,見自家閨女這般,倒也不用擔心在青春期出現(xiàn)早戀情況了。誰曾想著,這才放飛一年,就鐵樹開花,突然開竅了。 當父母的都不曉得這是該慶幸好咧,還是頭疼好了。 “現(xiàn)在終于開竅了。”趙清茹將頭湊到自家書呆子男人面前,“吧唧”一聲,冷不丁地親了一口,笑道,“其實這也是好事兒。” “汝兒你不打算阻止?”周文濤顯然也察覺到了自家媳婦那態(tài)度,從一開始就不似他這般擔心。畢竟也是老夫老妻了,周文濤可不覺著那個叫“顧振勇”的,哪怕是個軍官,而且年紀不大已經(jīng)是個中校,瞧著也是前途無限,是自家媳婦兒心里滿意的女婿人選。即便自家閨女喜歡,愛慘了,只怕也不會同意的。 “你家閨女小一怎樣的性子,你當老子的還不清楚?我可不會為了一個不可能成為我女婿的家伙,跟自家閨女反目成仇,最后鬧得母女不合。這樣,豈不是將自己疼愛了近二十年的閨女生生往對手那邊推嘛。”
“那倒是。可是……” “沒什么好可是的。老周,你那閨女眼光還是不錯的,平心而論,這顧振勇自身還是有可取之處的。但交男女朋友,甚至將來組建家庭,結(jié)婚生子,可不是行兵打仗執(zhí)行任務(wù)。你覺著沖著你那閨女處處要強不愿輸給男人的性子,能跟一個大男子主義的人和平相處,不起一點齟齬?現(xiàn)在倆人正處在相互了解,這愛意漸濃的時刻,自然是情到濃時飲水飽。” 周文濤摟著自家媳婦,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連連點著頭,道:“還真是那么回事。” “更何況……”趙清茹稍稍停頓了片刻,露出一絲冷笑。 “更何況?” “沒什么。”趙清茹本想對自家書呆子男人說“更何況這里頭還有個婆媳關(guān)系”,不過轉(zhuǎn)念的功夫,趙清茹到底沒說得那么透徹。 趙清茹可以說經(jīng)歷過兩任婆婆,想當年在結(jié)婚最初時,跟自家婆婆關(guān)系并不怎么好。雖然那不講理的婆婆,可對于自己這個等同于搶走自家相依為命的兒子的女人而言,怎么瞧都是不順眼的。最后婆媳倆之所以能和睦相處,不過是日久見人心,真心換真心罷了。 至于現(xiàn)在這位婆婆,自家書呆子男人的養(yǎng)母,雖說并非正了八經(jīng)的婆婆,畢竟對周文濤有養(yǎng)育之恩。可因為原本這個養(yǎng)子是為自家親閨女準備的女婿,對于她這個搶走親閨女女婿的兒媳婦,自家婆婆哪怕事兒都過去十幾二十年了,哪怕現(xiàn)在周文燕很幸福,這根刺始終橫亙在心頭,而且時不時會鬧騰一番。 趙清茹向來態(tài)度強硬,這些年自然十分清楚周母為何鬧騰,只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尤其在贍養(yǎng)費,也就是錢的問題,只要不是太過分,也就睜一眼閉一眼過去了。再不然,就讓周文濤這個養(yǎng)子自己搞定。 所以,這婆媳關(guān)系,也算勉強相安無事吧。 但趙清茹并不覺著,自家閨女小一能像她這般處理好,明顯比周母她這個婆婆還要難打整的顧家老太太。從那份不算太厚實的檔案資料看,顧中校的親生父母,堪稱奇葩,而且還是比較極品的那種。 可以說是既懶又窮,蠻橫不講理,且愚昧無知的一對無賴跟潑婦。 這樣出生的家庭,但凡當父母的如何舍得讓自己寵愛了近二十年的閨女,就這么丟進火坑里。何況,這顧家,還不僅僅只有這么一對極品奇葩,他們的閨女,也就是顧中校的嫡親jiejie,就非常好的繼承了顧家兩老那神奇基因,且發(fā)揚光大了。 也難怪周文濤這個當親爹的,在看到了那份下面送上來的顧振勇那檔案資料后,會這般一改往日沉著冷靜,火急火燎的什么也不同意。 “老周,等小一回來了,你可得冷靜點兒。”趙清茹將顧振勇那檔案資料連同自家書呆子男人收集多年的未來女婿人選冊放進了抽屜里。 “行了,聽你的。你這么一說,我好歹堂堂科研所負責人,這點智商還是有的。”周文濤長嘆了口氣,“哎呀,這丫頭啊,轉(zhuǎn)眼就這么大了,都能嫁人了。你說倆臭小子,怎么就沒點動靜?尤其小原原,這都跑去老米那邊一年多了,不會回頭真給我們老兩口領(lǐng)回一個洋妞回來吧。” “應(yīng)該不會。”周文濤提到了小原原,趙清茹其實也挺在意自家長子那終身大事來著。之前有點不厚道地插手,雖然知道小原原應(yīng)該對那個薛晴沒什么感覺,可還是擔心。 趙清茹出于私心自然希望自家長子能跟許家閨女在一起,可若是沒在一起,經(jīng)過這些年的深思熟慮,倒也不是很強求了。畢竟這些年,經(jīng)過她這只胖蝴蝶瞎扇翅膀,也已經(jīng)改變了太多事兒了。 即便真的避不開那場禍事……也是天意,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