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給鬼算卦
談文依在,土墳空棺。舊人新貌,時機未到。 這個四月的清晨,特別寧靜,剛至卯時,通城的大街上還沒有幾個行人,玄華農漫步獨行于大街之上,身后背著一個包裹,黝黑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昨夜的事情似乎半點也沒放在心上,也不擔心是否有人跟蹤,就這么一個人慢慢地行走,偶爾看見有早晨出攤賣早點的小販,還停下腳步看看這里的早餐種類,是否和自己老家江西有何不同。 一路走走停停似乎沒有目的的閑逛,不多時就來到了通城中唯一的一個寺廟駐佛寺門口,這個寺廟占地不大,可是廟宇建造的倒很有氣勢,雖然一個寺廟中只有三層大殿這一個建筑,但這個三層的大殿,卻讓整個寺廟有了一種大廟的感覺,這個大殿占了整個寺院三分之二的面積,大殿頂端四周分別還有四座飛天像,讓整個建筑都有了一種飛升極樂的感覺,建造這座廟宇之人胸中有大溝壑,玄華農饒有興趣的站在廟門外看了半天,正準備離開時突然心生感應,驀然轉頭…… 隨后,他的眼睛停在寺門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赫然有一個人! 令玄華農驚訝的是:此人一身灰袍,站在寺廟的黃墻邊,分明并不想掩飾痕跡.可是自己剛剛偏偏對之視而不見,縱然自己饒有興趣的看寺廟時有些分心,但畢竟多年功底猶在,無論如何也不應該靠近此人僅僅還有幾步時都沒有感應。若來者是敵非友,乍施突襲,剛才那一刻已足以令自己命喪黃泉。 他是誰? 玄華農盡量按捺住震驚之情,靜靜調整了狀態然后緩緩朝那灰衣人走去。 灰衣人身材與玄華農相仿,1.75上下,相貌平平卻極顯蒼老。一身灰衣干凈整潔,并無其他裝飾,一手握著一卷書籍,一手拿著一個橢圓形物體,除此之外,他的身上別無裝飾,而最觸目的,則是那一頭白發,純白無雜,分別從兩肩披落。灰衣人的神情中沒有和白發相配的滄桑,反而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恬淡、豁達之意,仿佛是想告訴所有人,他只是一個與世無爭之人,透出的那股灑脫之意讓人有一種想要把酒言歡的感覺。 然而,玄華農卻不敢掉以輕心。雖然瞧不出對方的深淺和來意,但僅憑剛剛那份隱匿的能力就他有些不寒而栗,玄華農的功力自己有數,天下能做到剛剛這件事的屈指可數,但此人剛剛沒有出手,便是有話要和自己說,或是有事要讓自己幫忙,因為如此修為之人如果只是為了嚇自己一下,那誰也不能相信。 然而走到近前,仔細打量著灰衣人很久之后,灰衣人也還是那么恬靜的看著他,玄華農沒有開口,因為對方來意不明,萬一是巧合,那自己就算是太魯莽了,因為玄華農本身就是一個不愿惹事生非之人,又過了半晌,時間已經從卯時到了辰時,天已經大亮了,清晨來寺廟門口鍛煉或進門祈福之人越來越多,倒也不好一直站著,正猶豫著是否應該就此離去。 無論對方是何來歷、有何目的,只要他不開口,就沒有必要多管閑事,可正當他準備就此離開時,看似神游物外的灰衣人居然令人意外地開了口:“玄先生這就要走了嗎?”他說話的聲音很低而且有一種讓人舒服的磁性,就像一位隱居的老者正在娓娓訴說著自己久遠的經歷,令人心生好感,只是他的話讓玄華農的反應一下就炸了,立刻站好身形,進入對敵狀態,他對面前的灰衣人沒有半點了解,可對方對他的身份似乎了如指掌,而且對方的態度不疾不徐,加上前面對方讓自己毫無察覺的手段,讓他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這位老先生,在下玄華農,不知老先生有何指教”玄華農略帶恭敬的開了口,對方是長輩,身為玄家后人,在外為人處世,禮數二字是必須要有的,也不想其他,只想看看老者到底想做什么,“玄先生的反應讓老夫有些意外,可見玄先生并非歹人,只因老夫昨夜心血來潮,算到今日會碰見一個有意思的小友,沒想到玄先生這么早就來了”老者還是滿臉微笑的開口,仿佛只是在和玄華農聊家常而已,再看他的神情,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玄華農隱含的防備之意,語氣里甚至還略帶著一些貿然打擾的歉意。 “老先生的卜算之術出神入化,只是今日等我卻只為了看一看我的模樣,恕我直言,我玄家號稱天算世家,雖我功力尚淺,技藝不深,可是對于占卜之道還是多少知道一些,老先生若是沒有特殊的事情尋找玄某,我肯定不會相信,如真是為了看玄某一眼,相信老先生您的目的達到了,在下還有些事情要辦,就不打擾先生了,在下告辭”玄華農轉身就準備離開,他心中頗有些感到滑稽,玄家號稱天算,今天竟然遇到被人算的事情,這傳出去可是一個天大的笑話,“玄先生不必心急,老夫只是算到你今日要去做的事情與我有些淵源,特在此等候玄先生,想送先生幾句話”老先生還是那副淡然的樣子,絲毫沒被玄華農的態度影響半分,玄華農應聲止步,緩緩回過頭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緊緊盯著灰衣老者,手中已然不自覺的伸入懷中,握住自己的武器那桿黑鋼毛筆,完全進入了對敵狀態,此時一個不對,玄華農便準備先出手,因為灰衣老者太過可怕,而且對于老者的底細,玄華農半點都不知道,所以一旦有問題必須要搶先出手,不然落于被動就處境堪憂了,“老先生說笑了,今日在下只是出門游玩,哪有什么要做得事情,待會我就準備回去了,老先生莫要說笑了,在下真的要走了,老先生若真有事不妨直說,若再行阻攔,玄某修為雖然不高,但老先生想就這么留下我怕是也要費些周折,而且此處周圍這么多普通人,你我如果發生什么,對誰都不好,所以有話還請直說。”玄華農一番話有理有據,而且不給灰衣老者再說什么耗費時間的話,只要一言不合便是一番惡斗。 “玄先生言不由衷啊,你今日明顯要去看一座墳,硬說是準備回頭,老夫有些不知道是我這卦像有誤呢,還是先生不信老夫呢”灰衣老者還是那副表情,似乎對玄華農的威脅完全沒有在意,這時再看玄華農的臉,瞬間表情變換,已然不是剛才那副雖然有些警戒但能強自放輕松的態度,他現在越聽越驚,誠如灰衣老者所言,今日他確實是為了去探查叔叔玄文盛之墳的,可是自己的決定是昨晚在天機盒給出讖言后才決定的,沒有一個人可能會知曉此事,即使有人跟蹤也不能確定自己到底要去哪里,誰知剛剛臨時起意路過的這個駐佛寺門口,竟然被人說出來了,這人的占卜功力,可謂世上少有,跟自家天機盒的能力都不相上下了。 灰衣人將玄華農臉上的神情盡收眼底,自己還是一臉恬靜,只是這次不等玄華農說話,又開了口:“老夫不光會給人算,同樣也會給鬼算,現在玄先生有沒有興趣聽老夫一言。”這句話被灰衣老者輕聲說來,卻如一柄重錘整整捶在玄華農的心里。 “老先生真乃高人,請受在下一拜,原諒在下剛才有些魯莽,只是還未請教老先生尊姓大名,我此來確實是為了一個故去的長輩,只是還沒有半分頭緒所以今日要去探訪長輩之墓,老先生既然知道我此行的目的,該如何為之,還望老先生能夠指點迷津”此時的玄華農已經知道老者定然是一個高人,而且此前的對話中,玄華農聽出老者并無惡意,于是整了整衣衫給老先生恭敬的鞠了一躬,極其誠懇的向老者請教。
“孺子可教,老夫名諱你日后自會知道,老夫送你幾句話,談文依在,土墳空棺。舊人新貌,時機未到。今日你且先回,至于你想知道的事,日后老夫自會尋你與你細說,回去吧”老者說完話后,玄華農便思考老者給出的那幾句話,等他回過神來,灰衣老者已然不見了蹤影。 玄華農四下又查探了一番無果后,努力地平復了下與老者交談之時的那份震撼之感,盡管從頭至尾,老者都沒有給他帶來半點威脅,可玄華農此刻卻懷著一份切切的期待和一份隱隱的懼怕,一個完全不知其來歷,又對自己了若指掌的人,他究竟有什么意圖自己不知道,他所說的那段話自己卻已然明白,他叔叔玄文盛可能沒死,剛剛告訴自己這些的人到底是誰,是不是自己叔叔,如果是的話,他的修為哪里來的,父親明顯說他叔叔并沒有修習過家中的術法,而且有如此修為,竟然還要在通城靠詐死來掩蓋身份,那這背后究竟還有多少恐怖的事情,這其中有多少是需要自己馬上去面對的,如果不是,他又如何知道自己的來意,他還知道多少,今日如果不是在這寺廟門口,他一定還會在別的門口等我,卜算之法雖然可以知道很多事情,但是,有些事卜算天機時,老天給出的暗示也是模糊的,不可能精準到百分之百,不然大衍之數五十,天演四十九,留一線生機這話就是假話,天把大道五十都占了,那就沒有變數之說,還修什么道,直接混吃等死就行了,還與天爭什么,可是那老者今日之事就完全超出了玄華農的認知。 此時玄華農突然有一種拿出天機盒算老者來歷的沖動,就在他往背后摸得時候,包裹不見了,玄華農大驚,因為包裹里裝著的是自家傳承天機盒,這東西如果丟了后果不堪設想,而能讓他丟東西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剛剛灰衣老者拿走的,老者拿走自己包裹是為了什么,他知道自己包裹里是天機盒嗎,就在他無意間低頭時,看見腳邊刻著八個字,暫借天機,不日奉還,八個字剛勁有力,而這八個字是什么時候刻下的根本不知道,這時玄華農傻了,老者連天機盒都知道,而且他說的是借用說明他會用玄家天機盒,這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老者到底是誰,這一趟通城之行究竟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他有種陷入一場巨大陰謀的感覺,本來對自己修為和智慧有著絕強自信的他,此時也感到渾身發冷,背后慢慢滲出了冷汗,就在短短十幾個呼吸間不斷滲出的冷汗從上而下浸透了他的衣服。 正當玄華農在駐佛寺門口陷入沉思的時候,張家祖宅的大門開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