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偏見
時間臨近正午,太陽的光芒幾乎從頭垂直射下。傳達到地面的熱量配合著涼潤的水汽,讓人舒服愜意。 阿爾文邁著輕快的步伐跟在押解豺狼人的治安隊后面,不時轉頭看一眼身旁好幾次欲言又止的王家侍衛,眼中閃過狡黠靈動的光芒。 在躊躇了好些時間之后,年輕的騎士還是忍不住開口向王子表示了自己的疑惑:“阿爾文殿下,難道您打算接受那個豺狼人的效忠?他們一直以來可都是我們洛丹倫的敵人!” 果然!看到艾伯頓糾結的表情,男孩心下了然—— 哪怕忠誠無畏,武藝高超,年輕的艾伯頓依然無法避免社會環境帶來的影響。他有一個大多數土生土長的洛丹倫人都有的毛病,驕傲以及排斥外族。 多年之前,這種驕傲就已經在洛丹倫大陸北部這些首批跨越索拉丁之墻的各國移民之中埋下了種子。隨著時間的推移,幼苗漸漸長成了參天大樹,成為了所有幾乎所有洛丹倫大陸人類的通病。 自從兩千八百多年前的那場人類與精靈組成的聯盟戰勝了阿曼尼帝國,將巨魔們趕到密閉的森林之后。以達拉然的建立為開端,激流堡的領主們不甘寂寞地前往北方開拓新的土地——吉爾尼斯、奧特蘭克、庫爾提拉斯,以及洛丹倫都是在這時建立的城邦。 人類在大陸的北部開墾出肥沃的土地,筑起堅固的城墻,建設新的家園。但是和平快樂的時光沒有維持多久,在一個多雨的春季,成群結隊的巨魔沖出了山林,對已經分散在各地的人類進行慘無人道的侵略。 手無寸鐵的平民被大肆屠戮,大量的房屋被一一燒毀,在這個索拉丁大帝逝去的時代,阿拉索王室的血脈后裔像當年對待高等精靈一樣,依托著索拉丁之墻被動防守,對派出信使前去求援的各個城邦棄之不理。 危急關頭,無路可退的各個城邦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無數的英雄挺身而出,前仆后繼地走上了前線。戰火燃遍了整個洛丹倫大陸北部,炙熱的鮮血揮灑在這片他們深愛的土地之上。 戰爭持續了半年,一直到河流干枯,樹葉飄落的秋天才結束。在那個秋天,無數的老人失去了兒子,無數的妻子失去了丈夫,無數的孩子失去了父親。無數的英雄用自己的生命將巨魔大軍永遠地留在了這片他們所覬覦的土地之上。 人類用自己的血rou之軀再一次告訴巨魔,哪怕身體條件和個人的戰斗力比不上對手,但是人類永遠不會屈服,人類有堅強的意志和無法磨滅的信仰! 從此,每年的秋季,洛丹倫大陸北部的人民都會選擇在收獲了一年的辛勞成果之后用一場歡慶來向這群用生命捍衛人類種族的英雄們報以追思,這就是收獲節的由來。 同樣,也是從那次戰爭開始,大陸北部的各大城邦逐漸與阿拉希高地的激流堡漸行漸遠,最終導致了阿拉索帝國的分裂和如今各大王國并立的局面。 在經歷了歷史上那次巨魔入侵之后,索拉丁之墻北部各大王國的人民心里都開始了膨脹,認為自己的王國已經做到了索拉丁大帝也沒能做到的偉業——不依靠外力,單純憑借人類自己的力量把巨魔徹底趕出人類的土地! 在這種延續了上千年的驕傲面前,哪怕是同為人類的暴風王國,洛丹倫的人民都認為他們只不過是一群沒經歷過戰爭的鄉巴佬。更不要說那群窩在雪山里和森林里的矮人,對大部分平民來說,銅須矮人和蠻錘矮人都是傻傻分不清楚。 至于曾經的盟友高等精靈,在驕傲的人類面前只不過是一群被巨魔牢牢壓制在一畝三分地的家伙。多年的和平讓洛丹倫的人民變得驕傲自大,對精通奧術的精靈漸漸從原本的仰視變成了現在的排斥。 在大多數人類看來,接受了高等精靈的法術知識的達拉然里都是一些專門搞歪門邪道的家伙。尤其那些強大的人類戰士,他們既羨慕法師舉手投足之間的強大力量,又嘲笑對方因長年研究而瘦弱的身體,更嫉妒對方一擲千金的暴發戶模樣。 連高等精靈這種和人類曾經結為盟友,能夠和平共處的種族都被洛丹倫大陸的人民隱隱地排斥,更別說那些混跡在山林和荒野之中,經常會和人類發生沖突的豺狼人和狗頭人了。
在大部分人類眼里,這些長了狼頭或者狗頭的生物只不過是能夠直立行走的野獸罷了,勉強在它們頭上冠以“人”的稱呼簡直是對人類的侮辱。再加上平日里這些類人怪物經常會小股流竄到人類的地界上打秋風,常年的沖突積攢下來的仇恨足以讓任何人對這些野蠻的獸類抱以偏見。 兩年多的朝夕相處下來,阿爾文對這個忠心耿耿的護衛非常了解。艾伯頓只是剛剛開口,男孩就已經知道年輕人到底想說些什么——他在擔心自己接受豺狼人的效忠之后可能會受到的負面影響。 確實,如果自己在公開場合宣布將這群豺狼人收歸麾下,那么一旦傳揚出去,自己在洛丹倫的名聲絕對會一落千丈。背上一個離經叛道的名頭還是輕的,甚至有可能是淪落到和達拉然的那群神神秘秘的法師一樣遭人嫌棄。 要知道,在大多數不明真相的普通人眼里,那些神神叨叨的法師是一群被靈魂污染了的家伙,他們死后都會墮入有惡魔存在的深淵! 雖然因為無法繼承王位的原因,阿爾文對自己在洛丹倫的聲望并不是十分在意,但是如果自己真的名譽掃地,那么他心里的計劃將會遭受到很大的阻礙,甚至一直勤勤懇懇守護在自己身邊的護衛艾伯頓也可能因此心灰意冷。 所以王子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直接地否認了侍衛的猜測。 “你想多了,艾伯頓,我暫時不會接受那群野獸的效忠”,說到了這里,阿爾文稍稍停頓了一下,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得清楚的聲音說道:“至少到目前為止,條件還不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