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出浴和入浴?
月光之下,白霧之中,碧如翡翠的月牙潭里立著一個人影。 半長的黑發(fā)濕透,凌亂地貼在頎長的頸項和光潔的肩膀上。發(fā)梢上的水珠順著脊背的曲線,滑過狹窄的腰際,一滴滴落回潭中,絲毫沒有遇到任何阻塞。象牙色的肌膚如同一塊瑩潤的暖玉,煨在溫泉中,沐浴在月光里,吸收天賜的精華。仿佛這潭碧泉就是為他而生,他就是這仙境中集月華天露蘊化而出的仙君。 少年精致的臉上還帶著剛睡醒的倦意,緩慢慵懶地抬頭望向洞頂?shù)酿┰拢宄旱碾p眸像是世上最晶瑩剔透的寶石。只可惜,那樣漂亮的一雙眼睛中卻含著晦澀的哀傷,就連皎潔的月光也洗滌不去。 忽然,一顆藍星劃過視野,吸引了他望月的目光。蕭君祈詫異地伸出手臂,迎向空中朝他飛來的藍色星芒。那顆“藍星”準(zhǔn)確無誤地落上他的指尖,親昵地爬向掌心,搖晃著觸角似在討好。 “藍蟻?怎會出現(xiàn)在這里?難道……”君祈不敢置信地看著手中之物,心里突然緊張起來,但隱隱卻還藏著一分歡喜。 藍蟻在他掌心中重新振翅,繞著他飛舞了一圈,又迅速飛向潭邊的灌木叢中。 蕭君祈順著它飛行的軌跡轉(zhuǎn)身,回頭,一眼便看見了岸邊那個嬌俏明媚的身影。這一刻,所有的擔(dān)心和憂慮都煙消云散,原本空落的胸腔瞬間被巨大的驚喜所填滿。 直到此刻他才察覺,原來并非將她置于安全之地就能消除他的不安,而是只有見到她平平安安站在自己面前,他的心里才會感到最大的安穩(wěn)與踏實。 唐傾墨之前還僅是怔住,可當(dāng)那如夢如仙般的背影轉(zhuǎn)過來時,她卻是直接屏住呼吸,睜大眼睛,真真正正地看呆了。 冥冥中,她好像聽見有什么東西從自己身上流失掉的聲音。(大概……可能是節(jié)cao。) 那背影本就已經(jīng)引人遐想,然而正面的景象竟更為美麗——精美絕倫的五官,立體誘人的鎖骨,光裸結(jié)實的胸膛,修長健壯的手臂,緊致平坦的小腹,而那雙最令她難以抵擋的清眸此時正以一種火熱而狂喜的目光看她,傾墨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發(fā)燙。 從耳根開始,到臉頰,再到脖頸,短短時間內(nèi)她全身肌膚都紅透了。雖然不是沒有見過裸著的男人,但有這樣羞窘無助的感覺卻是第一次。此刻傾墨腦子里一片空白,明明是她執(zhí)意要來找他的,可現(xiàn)在她卻下意識地覺得自己該馬上逃走。 然而腳下剛一挪步,便不小心陷入了潭邊濕漉漉的軟泥中,情急之下她用力一掙,竟整個人順著岸邊滑了下去! “撲通!” “完了!” “師傅!” 溫暖的潭水和遠處傳來的水花聲一同進入耳中,唐傾墨覺得自己這輩子算是栽在這徒弟手上了。想她從小到大只有讓別人狼狽的份,可自從認識他以來,自個丟臉的次數(shù)就成指數(shù)型增長,還回回都是丟在他面前。有時候,連她自己都忍不住想拿塊豆腐撞死!若是被家里人知曉,不知會不會為了全她這新任唐門家主的顏面,暗地里悄悄把這小子給解決了? “師傅,堅持住,徒兒馬上來救你!” 熟悉的干凈嗓音幾乎就響在耳邊,傾墨卻毫無即將被救的喜悅,反倒在心里默默祈禱:“不要被找到不要被找到!讓我就這樣死了算了!”邊默念她還邊主動吐氣往下沉,打死她也不想再讓徒弟見著自己難堪的樣子了。 更何況……他!還!沒!穿!衣!服! 眼下是要讓她怎么為人師表平心靜氣目不斜視地面對他? 再加上在徒弟眼中她還是有過不良前科的人,搞不好這次又會被他誤解為她是在偷看他沐浴……天!這樣下去她還怎么保全唐家千金高傲矜持的名門閨秀形象!(不過唐傾墨似乎忘了,自從酒釀團子事件發(fā)生以來,她還哪里矜持過?) 想到這里,唐傾墨頓覺羞愧:嗚——爹,女兒錯了,這回連唐門的臉都被我丟盡了! 可惜她的祈禱沒有奏效,傾墨一口氣還沒吐完就被一只大手從水里輕輕松松提溜起來了。 “師傅,你還好嗎?”蕭君祈看著面前緊閉雙眼、緊咬下唇、渾身濕透還在空氣里瑟瑟發(fā)抖的嬌弱少女,忍不住就有點心疼。 好你個鬼!傾墨很想怒目瞪他,可恨她現(xiàn)在又不敢睜眼,只好學(xué)著采花賊那一套,先裝死再說! 看著她像小動物一樣可憐的樣子,君祈想了想還是把剛撈起來的師傅又重放回溫?zé)岬奶端校€欲再對她說點什么,耳朵卻忽然一動,神經(jīng)立刻緊繃起來。 有人來了! 不是紫微或太陰! 若只有他自己倒是無畏,畢竟他也有同這里人一樣的血脈,正如貪狼對他的試探一樣,他們只能懷疑卻不能真的殺死他??蓭煾挡煌z毫不屬于這里,一旦有人發(fā)現(xiàn)她,立刻就會被認出來!他不敢想象后果,就連自己這樣毫無破綻的進來都差點被弄死,萬一師傅被抓住,他沒有把握護她周全。 來不及問她是如何找來這里的,也來不及訴說自己的歉疚與思念,他只能在她耳邊輕念一句:“委屈你了?!北阍谒腿槐牬蟮拿黜@訝的目光中,狠下心再次將她整個人沒入潭水里。 他能感覺到她的掙扎,可他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扣住她的四肢不讓她亂動。這月牙潭太小了,一點輕微的動靜都可能被敏感的血煞殺手察覺到。 來人是兩名男子,他們一眼便望見了岸邊放置的衣物,很顯然,蕭君祈躲不掉。 “咦,沒想到難得有人注意的好地方竟被人搶先占了!”一人遠遠看到浮在月牙弧心的少年,神色略有訝異,卻也沒多說什么,只與另一個男子挑了月牙潭尖端的一角跳下去泡了起來。 倆人自進入潭中,便毫不避諱地聊起天來,聲音雖不大,卻也能讓感官敏銳度更勝從前的蕭君祈聽得十分清晰。 “兌今日可真奇怪,匆匆發(fā)放完秘藥就走了,片刻也未多耽擱,這可真不像他的風(fēng)格??!”
“就是啊,他向來不是喜歡借機好好折磨我們一頓以宣示他的掌控權(quán)嗎?莫非上面出什么大事兒了?” “噓!這可不是我們能妄言討論的……話說十四星主也差不多該功成身退了,咱哥倆可總算有機會爭個排位,再不用看他們臉色了!” “可不是嗎?不過可真讓人羨慕,他們就快離開這鬼地方了,咱們還不知要在這地底下像老鼠一樣待到何年何月呢!” “哼,只要能熬過四次寒衰期,你也能跟他們一樣到上頭逍遙去!等過了第五衰,就能洗去幽冥血變回普通人,說不準(zhǔn)活得夠長還來得及討房媳婦!” “嘿嘿……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誒我說,你有沒有聞到這水里有什么香味?”那人說完便抽動鼻尖,深深嗅了起來。 另一人聞言也輕嗅起來,不一會兒便詫異道:“是女人的香味!” 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都轉(zhuǎn)頭看向不遠處潭心內(nèi)一直沉默著的少年。 蕭君祈神色一僵,握著柔軟皓腕的十指不由更緊地收攏起來。唐傾墨雖一開始有些掙扎,但后來也不知是察覺到有人來還是力氣耗盡,竟也逐漸安靜下來不再抵抗了。 君祈深吸一口氣,緩緩轉(zhuǎn)過頭,朝他們強作淡定地回道:“之前,太陰來過。” 二人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會,見他神態(tài)安然,并不像說謊,這才回過頭去繼續(xù)聊天。 “怪不得這么香,原來太陰也來這泡過。嘖嘖,說起太陰,她可真是個難得的好女人啊!” “說的沒錯!十四星主中,論善良仁慈,太陰肯定是當(dāng)仁不讓排第一!連兄弟我都承過她的情呢!只可惜這樣善良的女人竟也會淪為殺手,天命可真是會捉弄人??!” “哎不過論美貌,那可要數(shù)新任紫微最艷冠群芳!那高閣冷月一樣的傾城容貌,別說在血煞盟,即便是放到江湖上也得拿個第一美人的名號!” “打??!你可別想打她的主意,貪狼星主的人,誰敢輕易動得!”那人在說出貪狼二字時,語調(diào)都打了顫,顯然對這個名字敬畏得很。 “我哪兒敢!別說戒律里明令禁止動情縱欲,就算允許,也只有貪狼星主能控制得住!旁的人,打死也不敢動這心思!一旦血脈寒氣發(fā)作起來,那可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二人聊到這里,不由自主地紛紛打了個哆嗦,瞥眼往后一瞧,卻發(fā)現(xiàn)方才答話的少年突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