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人死可以復(fù)生

    “我被開除了？”

    房門重重推開，一名婦女氣勢洶洶站在桌前，神情兇惡。

    陳凡拍案而起，陳凡二十三四歲年紀(jì)，黑發(fā)有些長，留海蓋住左眼。還戴著一幅黑框眼鏡，整個人瘦瘦弱弱的，襯得一雙眼睛格外的大。

    “為什么？”

    陳凡非常震驚，隨即猜到是主管張遠(yuǎn)搞的鬼，陳凡瞧著似乎因老公不行私生活不和諧憋得臉上滿是內(nèi)分泌失調(diào)的經(jīng)理，大怒：“我又沒犯錯，憑什么開除我。”

    “你還沒犯錯？”

    經(jīng)理冷哼：“陳凡，看你年紀(jì)輕輕，我還真是小瞧你了。你進(jìn)公司不過三個月，第一次外出，就敢拿回扣。”

    “我沒有。”

    簡直晴天霹靂，陳凡簡直不敢相信。

    “你拿回扣，你還不明白為什么嗎？”經(jīng)理神情更冷，聲音異常尖銳：“還敢狡辯，告訴你，證據(jù)都已經(jīng)被拍下來了。”

    說完，經(jīng)理將幾張照片大力擲在他面前。

    陳凡拿起來一瞧，腦袋‘嗡’的一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鄰市化肥廠廠長手里拿了一個大袋子遞來，自己坐于沙發(fā)上，右手拿在袋子上。視角，為旁邊窗戶一角，拍得非常模糊，定是偷拍。

    “這是怎么回事……”

    陳凡腦袋一片空白，剎那，他明白過來：“自己被人利用了。”

    那天化肥廠中午吃飯，陳凡被灌了不少酒，喝醉后睡在沙發(fā)上，主管張遠(yuǎn)等人早就下好套，等著他鉆，這下全完蛋了。

    “這群王八蛋，簡直喪盡天良。”陳凡勃然大怒，連忙解釋：“經(jīng)理，完全不是這么一回事，事實(shí)是……”

    陳凡一言未畢，經(jīng)理揮手打斷了：“怎么，你想說是張主管做的？張主管那天到鄰市后，家里有急事回家，于是把這事全權(quán)交給你。這事，楊偉民，李狗蛋都能證明。”

    “我……”

    陳凡啞口無言。

    經(jīng)理滿臉鄙視：“張主管這么看重你，你居然做出這種事情，虧得張主管還在老板面前為你求情。老板念著你剛?cè)肷鐣粫r鬼迷心竅，就不報(bào)警了。你收拾行李，快滾吧！”

    “特么的。”

    陳凡知道解釋不清楚。這件事，張遠(yuǎn)明顯就是讓他當(dāng)替罪羊。自己無權(quán)無勢，還沒證據(jù)，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

    陳凡無奈，在所有同事鄙視目光中，收拾行李離開旭日紅化肥公司。

    夕陽西下，余光灑下，只留下一片血紅。

    化肥公司外，就是一大片農(nóng)田。

    “我想起在夕陽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

    陳凡行走在田野間，身影被拉得長長，旁邊駛來一輛爛摩托，噼里啪啦亂響。車上人還拿著手機(jī)，里面正放前兩年一部熱門的網(wǎng)劇。

    “滾犢子……”

    陳凡心情正不爽，乍聞，不禁放聲狂吼。

    “小伙子，你脾氣很暴躁哇。”

    摩托車驟然停下，下來一個年輕人，頭發(fā)染得似彩虹，鼻孔穿了針，手上臂上戴滿了各種鐵環(huán)。

    陳凡見到大感好奇：“大哥，你戴這么多鐵環(huán)，你手臂難道不重嗎？”

    “重你妹。”

    黃發(fā)青年徹底被激怒了，上來就是給陳凡一腳。陳凡是一個畫畫的，雖不算柔弱，但反應(yīng)實(shí)在不高。

    這一腳，正踢在陳凡肚子上。

    陳凡一聲悶哼，倒在地上，蜷縮著如一只大蝦。

    “看你小子這么瘦弱，別出了問題，到警察局去告俺，俺還麻煩。”

    黃發(fā)青年把陳凡扛起，別看他那摩托爛，把陳凡放在后面，居然開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

    陳凡痛得差點(diǎn)暈過去，眼瞧地面飛退，半個小時后，下方道路已盡。那人居然把陳凡扛起來，朝樹林走去。

    “不對。這家伙要把我?guī)У侥睦锶ィ俊?/br>
    陳凡感覺不對，立刻反抗，但這黃發(fā)青年生得瘦瘦的，力氣卻不小，陳凡根本掙不開。過了片刻，黃發(fā)青年也給不耐煩，摸出一把刀，抵在陳凡臀部處，并沒有說話。

    他的手機(jī)沒有再放網(wǎng)劇，正放著一首歌，歌手聲嘶力竭的唱著：菊花爆滿山……

    陳凡嚇得不敢動彈，下方起伏地勢不停變幻，半個小時后，黃發(fā)青年終于停下來，陳凡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片茂密的樹林，不知到底到了何處。

    “小子，多管閑事，真是找死。”

    陳凡大感緊張，回頭，一見，有些黯然：“李狗蛋，怎么是你？”

    李狗蛋怒吼：“老子是楊偉民。”

    陳凡疑惑：“咦，李狗蛋是個老實(shí)巴交的農(nóng)民，一向穿著解放衣和解放鞋，楊偉民衣服很潮，腳下滑板鞋，時尚時尚最時尚。你穿得跟李狗蛋一樣，怎么可能是楊偉民。不要開玩笑了，李狗蛋，我拆穿你了喲！”

    “滾犢子，老子現(xiàn)在要?dú)⒛悖@叫偽裝你懂不懂？”

    楊偉民非常郁悶，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非常嫌棄。

    “你們要?dú)⑽摇?/br>
    陳凡嚇得渾身顫栗，他家里挺窮，雖然清苦，但平淡平凡。沒有經(jīng)歷什么苦難，現(xiàn)在有人要?dú)⒌羲箛樀貌恢搿?/br>
    興許害怕到極點(diǎn)，反而有些麻木，陳凡瞧著旁邊的黃發(fā)青年，還有守著四面八方的五六名混混。雙眼變得絕望，聲音嘶啞：“你們……你們?yōu)槭裁匆獨(dú)⑽遥　?/br>
    楊傳民撓了撓了頭：“這個……說實(shí)話這個我也不清楚。這樣，指不定你死了，可以找閻王爺問清楚。要怪，就怪你小子不該來這個公司吧！”

    楊偉民又叼了根煙，點(diǎn)燃抽著，吐了個煙圈。

    陳凡心如死灰，轉(zhuǎn)首，突然看到旁邊有個土地廟。廟已經(jīng)爛了，坍塌大半，上面纏著一些發(fā)黑的紅布。紅布下方，有著兩尊石像，土地婆石像已經(jīng)碎裂，土地公，同樣布滿了裂紋。

    “楊偉民，我知道我活不了了。我有最后一個要求，我……我想請你答應(yīng)。”陳凡看著土地公，暗淡的眼神中，充滿了一絲希望的光彩。

    “說。”

    楊偉民一甩解放衣，甩出了幾分瀟灑的氣概。

    “我想給土地公敬柱香，也……也算是生前最后愿望。”陳凡就要崩潰，險(xiǎn)些當(dāng)場痛哭起來。

    “好，可以。現(xiàn)在弄不到香，我點(diǎn)三根煙給你。”

    陳凡拿起三支煙，來到土地公面前。拿著煙，靜默中，陳凡想到了雙親，想到了死黨胡海，甚至想到了初戀女友，太多平凡瑣事，在生命最后的時刻，變得如此難以割舍。

    “我的生命還未展開，就要結(jié)束，如果有來世……”

    陳凡祈禱著，將三支煙插于地面，端正三拜。

    “砰……”

    沒想拜完最后一下時，石像突然裂開，崩成了碎石。

    “這是怎么回事……”

    陳呆了了呆，片刻憋得青筋爆起，指著碎石放聲大罵：“你個爛土地公，早不崩晚不崩，偏偏我死前許下最后的愿望你居然崩了。土地，難怪沒人拜你，香火斷絕，落得這個屁模樣，王八蛋……”

    陳凡怒火滔天，盡情發(fā)泄，崩潰的情緒，也如火山般隨之一并迸發(fā)，排山倒海。“兄弟，走好。”楊偉民早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袖子一松，滑下一柄錘子，狠狠砸在他頭上。

    “噗……”

    陳凡頭忽然一痛，麻麻的，隨即什么都感覺不到了。

    陳凡撲倒在地，身體不斷抽搐。鮮血瘋狂涌出，蜿蜒而流。

    “小子死不瞑目啊！”

    在神魂彌留剎那，陳凡耳邊傳來黃發(fā)青年有些心虛的聲音。

    “你怕個屁，把眼睛合上就行了。”

    黃發(fā)青年上前合陳凡眼睛，陳凡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眼睛緩緩閉上。

    “這小子……死得還真特么的詭異，天都要黑了，我們快走。”

    楊偉民見到，只覺一股涼氣由腳底直沖腦門，心中同樣有些害怕，于是和幾人快步離開了！

    “呼……”

    陳凡呼出最后一口氣，徹底離開這個世界。

    此時，陳凡眼前出現(xiàn)一道光，無比明亮的光。

    此刻，太陽已經(jīng)落山，興許是夕陽留下最后一抹殘血。

    那一束光亮，照在陳凡身上。陳凡眼前大亮，察覺到不對，身體倏地一輕，漸漸飄起，看著自己離開自己的身體，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

    “難道……這就是我的靈魂？”作為一個從小接受唯物論的社會主義接班人，這實(shí)在太諷刺了。

    陳凡身體不能動，輕輕，靜靜，漂浮，也不知道飄向何方？

    難道要飄去陰曹地府？

    牛頭馬面何在？黑白無常何在？

    鐘馗，判官，閻王爺……

    陳凡腦袋里一團(tuán)亂麻，下方鮮血流到三支煙下。說來也巧，三支煙剛好燒到盡頭。噗哧，煙火熄滅瞬間，鮮血滲入煙火。

    “生命之火，暗淡如螢火。”

    陳凡瞥見，心生感慨，念頭剛落，耳邊忽然有人大笑：“哈哈，小娃娃，生命之火，是如螢火，亦如皓月。小娃娃，多謝你，讓我修滿最后一點(diǎn)公德。”

    聲音蒼老腐朽，卻又深邃淵博，似乎發(fā)自地府，又似來自九天……

    “什么人？”

    陳凡嚇了一大跳，不知發(fā)生何事。

    “是我，哈哈……”

    在一長串的笑聲當(dāng)中，突然那些碎裂的石頭，快速重新組合。化作一個白須白發(fā)，個頭矮胖，一臉慈祥的老頭兒！